淩雲從馬上下來,牽着那匹馬,恭恭敬敬道:“夫人,現在我先将你們送進京城吧,等會兒我再出來。”
白羽岚猶豫道:“不必由你護送了,你現在應該還有很重要的事,你讓這守衛将我們放行就是。”
淩雲的眉頭蹙起,有些猶豫道:“夫人,現在京城裏面情況有變,所以十分不安全,這絕非危言聳聽,所以夫人還是随我一起回去,也要安全很多。”
白羽岚若是再猶豫,倒是也顯得有那麽幾分不太近乎人情,況且,這到時候出了差錯,反倒連累多事。
思及此,她也不再猶豫,皺眉道:“好吧,路上你也可以和我講講現在究竟是個什麽狀況。”
話到此,白羽岚這就帶着綠意一起進了城門,而之前那個攔住她們的守衛,狠狠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心中歎氣一聲,還好之前他的态度還沒什麽太大的錯處,要不然實在是惹不起,這小命就被這樣沒了。
淩雲背過身去,看了那個人一眼,随後目光凜冽道:“這件事不允許說出去,否則軍法處置。”
淩雲現在在京城内的軍銜越做越大,到現在爲止,幾乎沒幾個敢動他,尤其是這背後還是靠着的靖安侯這棵大樹,常年累積的軍中威信,倒是叫人逐漸信服,不怒自威。
那守衛連忙道是,淩雲這就帶着兩人入了京城,他看了一眼四周,還頗有一點奇怪:“夫人沒帶上在蓮城的人、那些物什,隻身前來麽?”
“讓那些人先歇在旁邊的城鎮的,現在是特殊時期,夫人不想因爲這件事兒麻煩了侯爺。”綠意在一邊補充道。
淩雲點點頭,還是全身戒備的狀态。
他看起來很緊張,這一點,令白羽岚有幾分在意,她忍不住皺眉道:“京城中究竟是怎麽了?”
她們現在走着的街道上,竟然空無一人,雖然說現在這個時間點未免有些早了,但是做生意的人,在從前還是有起得早的,街道上就會出現那種小的擺攤,但是現在街道上竟然是空空蕩蕩的,在這種入了秋的天氣中,街道上的樹也都已經蕭瑟地變成金黃,枯枝落葉遍布街道,竟然也無人清理,倒是頗有幾分蕭瑟寂寥的感覺。
白羽岚揉了揉太陽穴,深深覺得京城這件事非常不簡單。
淩雲皺眉,十分嚴肅地同白羽岚談道:“皇帝薨了,但是現在宮中還沒有将這件事傳出,不過可能有些流言或者小道消息。”
白羽岚眼睛猛地一下睜大,先前離開的時候,雖然說那個老皇帝看起來還是十分惡毒,但是看起來仍然健康,不過現在竟然就這麽去了,在蓮城的時候,曾經與葉銘庭待過一段時間,也沒聽說過那個皇帝身上患了什麽病症。
“猝死的?”白羽岚凝眉。
看葉銘庭的态度,他巴不得叫這個老皇帝多活上幾年,最好叫他活着再嘗試一下各種痛苦,是不會就這麽随便地将他弄死的,是誰給這老皇帝弄死的?
這個疑惑盤旋在白羽岚的心中,在聽到淩雲一路上的闡述得到了些許解釋。
“是猝死的,昨夜皇帝去了一個妃子那兒,今日一早,那妃子發現皇帝就這麽直直地睡過去了,現在那個妃子已經被關押起來了,之前并沒有什麽病症,身體也是健康的。”淩雲有些頭疼道。
現在很多事情開始提前,有些事情也必須要抓緊做,實在是叫人煩躁,現在他提早出京城,就是因爲這麽一件事,需要去那個妃子的娘家取證,其實明眼人誰不清楚,這種事,怎麽可能會是一個正當聖寵的妃子做得出來的?不過是拉出來的一個替罪羊罷了。
淩雲很快就将白羽岚帶去了侯府,一路上倒是平安,也沒發現什麽人跟蹤,淩雲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但是這懸着的心還沒完全放下來,耳邊忽然就有利箭刺破空氣的聲音,淩雲猛地一下擡劍,将那幾支箭猛地一下斬斷,随後将白羽岚猛地一下推進了侯府中,他自己将後路清理幹淨後,随後從袖中飛出幾支暗器,射向那射箭的地方,那邊有人倒下的聲音,淩雲比劃了一個手勢,就有侍從過去清理屍體了。
淩雲将這一系列做完,這才進了侯府大門,他整個人都有些疲憊,将大門已關上,疲态盡顯,但是還是強撐着精神,那把劍握在他手中,雖然能感受到一種畏懼,但同時也越發襯托出他的疲憊。
“現在在侯府大門口,都有人直接開始刺殺了麽,直接蹲點?”白羽岚瞧見這身後的大門一開,外面拖進來幾個人,都已經死掉了,看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什麽特别專業的,估計就是京城中哪家大戶的家臣。
“是的。”淩雲嚴肅道:“京城中已經在争奪權勢了,如今皇帝膝下隻太子一人,但是因爲死的突然,沒留下什麽遺囑,太子一族,同皇後一起,想要對付侯爺,侯爺的權勢過大,不放權,太子一黨,一直在伺機而動,但是表面上還是和侯府在搞好關系。”
太子?白羽岚腦海中滑過那張很是溫潤的臉,實在是難以想象那個本該是芝蘭玉樹的貴公子,還是無法擺脫他的母後,以及這周邊的所有人的囑托,最終還是沉浸在了這種勾心鬥角的權勢之中。
白羽岚心中五味雜陳。
侯府的景物還是格外熟悉,幾乎與她離開的時候沒有兩樣,讓她都不由得有幾分恍惚了,她一進侯府,裏面的老人幾乎都認識她,也格外感慨,其中有幾個當初她沒帶走的身邊的丫鬟,更是歡喜,有端着正準備洗的菜籃子擁過來的,有還在掃地的,紛紛看過來,驚喜道:“夫人。”
這聲夫人,倒是異口同聲,不必教導,就脫口而出:“你回來了!”
白羽岚心中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什麽碰着了一樣,她目光潋滟,道:“多謝大家還惦念着我了,我也一直還挂念着你們。”
她言辭懇切,叫其餘下人都很感動,沒想到夫人離開這麽久,也都還記得大家,白羽岚念着她們一個個的名字,都沒出過差錯,這京城中,有哪家夫人,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對了。”白羽岚正想去問問現在葉銘庭人呢,轉身一看,淩雲都已經離開去辦事了,綠意在一邊猜測道:“夫人是不是要找侯爺現在身處哪處?”
白羽岚還沒回答,身後就有個人突然抱住了她的腰身,她身形一僵,本想要轉過身去看看身邊的人,但是鼻尖飄過來的木質檀香,已經将身後的那個人給出賣了,她不自覺莞爾,心中滿滿的都是喜悅。
腰間環着的那雙手,骨節分明,卻有着輕微的繭子,那是常年練武的痕迹,白羽岚垂眸,攥住這雙手,摩挲了幾下,随後轉過身去,連臉都沒看,直接撲進了身後人的懷中,他穿着她最熟悉的繡着白澤圖樣的月白色長袍,很是寬大,在外面還披着一件淺米色的鬥篷,像極了在央國的時候,做祭司的樣子。
“葉銘庭。”她将頭埋在他的胸膛,悶聲道。
“嗯。”他低聲道。
胸腔處有些輕微的震動感,她能感受到那是心髒的跳動。
“葉銘庭。”她又呼喚了一聲,極其輕微,像是喃喃自語。
“嗯。”他依舊安靜應聲。
兩人之間,倒是也沒再多說些什麽旁的話,隻是這樣安靜地相擁在一處,就已經足夠。
白羽岚又呼喚了他好幾聲,葉銘庭都不厭其煩地應聲了。
她想過很多遍,若是再相見,她會做出的事情,但是依舊是沒想過,他們之間,竟然會如此安靜而又沉默,似乎沒反應一般,但是其中情愫,卻都在這寥寥幾句的言談之間。
周邊的仆人都各做各去了,但依舊有不少在悄悄偷看夫人和侯爺再次相見的這一幕,紛紛感歎,若是日後能夠與自家的另一半這般恩愛,倒是無憾了,更别說,兩人還是在這種權力階層,竟然還能抵制住各種誘惑。
白羽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一擡起頭來,雙目相對,便忍不住去觸碰了他的薄唇,第一次這般主動的,雙唇相接,意亂情迷。
良久,葉銘庭将她放開,白羽岚這才摩挲了一下他的面龐,莞爾:“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我也是。”他回以一笑。
短暫的相見後,接下來面對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問題,在白羽岚去了葉銘庭書房後,了解了一遍這些情況後,她這才意識到這些事情的嚴重性,現在有一股底下的勢力,似乎也是想要扳倒他,在暗中援助太子,希望将他的權力給剝削掉,但如果沒有了權力,幾乎就是死路一條,他自然是不可能選擇。
說到此,白羽岚忽然想起來一個人,她的手指骨節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抿唇道:“會不會是範隐?之前我在船上的時候,他就想要找一件東西,并且現在應該就在京城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