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銘庭緊皺着眉頭,雖然他意識到自己和沛豐之間可能有着諸多的千絲萬縷,但看到部下們一個個眉目緊張的樣子,也生怕沛豐那駭人的笑聲讓妻子受到驚吓,還是大聲開口道:“還愣着做什麽?這樣的反賊立馬就地正法。”
“慢。”
白羽岚打斷。
“夫人。”葉銘庭疑惑地望着她。
“難道你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
“我……”被白羽岚看出心思的也銘庭一時語塞,他來來回回在妻子和沛豐的身上轉了幾圈,這才發現,自己雖然已經封王拜相,可在這點事情上竟然拿不定主意。
明白葉銘庭的爲難,白玉岚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沖他微微一笑,“把事情弄清楚再做決定,别讓自己後悔。”
說着,白羽岚邁着輕緩的步伐朝着沛豐靠攏,葉銘庭緊随其後,生怕她受到傷害。
就在剛才,白羽岚從沛豐的笑聲裏,除了聽到怨恨與嫉妒以外,更多地……似乎還裹藏着一層厚厚的凄涼。
有那麽一瞬間,白羽岚的腦海裏竟然浮起自己在孤兒院的那段歲月,這樣相同的孤苦和壓抑在沛豐身上顯露無疑。
很明顯,沛豐是個有故事的人。
終于,沛豐笑夠了,頭微微沉下來,但眼睛裏那震懾人心的痛恨感沒有絲毫的減退,反而更加濃烈了。
“如果我沒猜錯,你從小是個孤兒。
之所以這樣對待葉銘庭,是因爲你們明明長着同樣的身體,偏偏,最後的命運卻是南轅北轍。
所以你不甘心,才會在白府制造那麽多是非來?”
聽着白羽岚的話,沛豐的眼底閃過一絲的驚訝但很快恢複正常。
“不錯,我們留着相同的血液,但憑什麽,我就要淪落到北疆,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而他……”沛豐惡狠狠第用手指着葉銘庭,“他卻可以留在自己的國家,娶妻生子,風光無限。老天爺,本來就好不公平。”
這句“相同的血液”令葉銘庭滿臉震撼,他神情複雜,擔心自己可能聽錯了。
“你是說,你和我是……”話到後面,葉銘庭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讓圍在旁邊的部下感到一陣尴尬,他們從沒想過,那個在戰場上智勇雙全的侯爺居然也有不敢說話的時候。
對此,沛豐又是一陣冷笑。
“你才知道,你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雙生弟弟是不是?”
面對沛豐的嘶吼,葉銘庭心中竟然蕩漾出一片深深的愧疚。
沛豐說得對。
無論如何,他最起碼還留在了自己的國家。白羽岚緊緊抓住葉銘庭的手,眼神示意他挺住,心裏面也爲自己的丈夫有些不平。
她質問沛豐:“你說老天爺不公平,可我一點也看不出來。你自己沒本事,還要看不慣自己的哥哥混得比你好,這就是你不惜一切來對付他的理由嗎?”
“我呸。”沛豐漲紅着雙眼,“誰不知道,他要不是背後有前太子部下的擁護,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嗎?”
“我警告你,對我夫人客氣點。”
葉銘庭忍着心裏面的千層海浪,想将白羽蘭擁護在身後,卻被白羽岚攔住,表示她沒事。
看到葉銘庭與白羽岚如此互相尊敬恩愛,沛豐冷冷嘲諷,“少在我面前表演夫妻情深,葉銘庭,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我相信,在不久的将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就算我對付不了你,可你的敵人多去了。”
沛豐很是激動,整個人不斷掙紮着身子,像是要随時将葉銘庭生吞活剝,部下緊緊将他按住,讓他老實點,并向葉銘庭建議,将他立馬處決,不能繼續在這裏妖言惑衆。
葉銘庭明白,屬下也是爲他着想。沛豐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提到前太子其實很容易就會給自己招來禍端。可看到沛豐的樣子,他除了自責,更多地還有一份對不住。
“正如夫人所說,先讓他把話說完。”
“可是侯爺。”屬下爲難,擔心今天的事被有心人散落出去。
白羽岚補充道:“就聽侯爺的,我們先讓沛豐把話說完再說。”
屬下無奈,隻得服從命令,但按住沛豐的力氣稍微放松了些許。
“沛豐,你自己也說了,從小就淪落到他國,那個時候,侯爺同樣很小,你的境遇也不是他造成的。再說了,你現在不是一個大活人出現在他面前嗎?你要是還有點良心……”
“住口。”沛豐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對着白羽蘭破口大罵。
“你懂什麽?你們知道我在北疆過的是什麽日子嗎?從小就被安排進行最嚴苛的訓練,若是敢偷懶,就會有人拿着沾滿鹽水的鞭子在我身上狠狠抽打。爲了少點皮肉苦,也爲了能夠吃上一頓飯,我隻得屈服。最重要的是,我堂堂的王族身份,受了那麽多苦,到最後卻隻是一個命運掌控在别人手裏的殺手,憑什麽?”
一邊說着,沛豐一邊用牙齒咬開自己的衣服。
頓時,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口在他本來年輕的身體上顯露無疑。新傷和舊傷幾乎已經可以交織成一塊血紅相見的布綢,将他原本的皮膚全然遮蔽。
葉銘庭看後眉頭皺德更緊,眼神裏透出一股冰冷的恨意,那幫東西,竟然對沛豐下這麽重的毒手。白羽岚能感覺到,他的手心在冒冷汗。
說起來,三人的身世竟然都有異曲同工之妙,可正是如此,白羽看才更加不能接受沛豐的所作所爲。
“你錯了。”白羽岚開口否定,“沛豐,葉銘庭之所以會有今天全都是靠他自己争取過來的。你知不知道,他雖然也留着王族的血液,可是并沒有一開始就享受到富貴的生活。
很小就寄人在窮苦人家的籬笆下,三餐不定,日夜沒完沒了地幹粗活,是後來,被抓起當兵打仗,他憑着自己的英勇,和敵人拼命厮殺,有好多次都在生死邊緣徘徊。但他從沒放棄,終于憑着無數次的戰功才讓自己有了今天。”
說話的同時,白羽岚也同沛豐一樣,将葉銘庭的袖子高高挽起,那些清晰可見的傷痕映入到沛豐的眼裏。
“但是,成爲王侯并不是他的終點,你知不知道沛豐,在外面這些年,因爲葉銘庭深得人心的緣故,皇帝對他産生芥蒂,他雖然是身居高位,爲了我們這個家庭和所有敬重他的下屬與老百姓有一個安穩的日子,一個人在私底下承擔了多少。”
這些話,白羽岚是說給沛豐聽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的确,葉銘庭雖然平時言語不多,但在這個家裏,他真的付出了很多。
一席話後,沛豐的身體微微顫動,眼神裏面有過驚訝,說實話,在這之前,他真的不知道,原來葉銘庭并不比他好到哪裏去。
白羽岚還沒說完,“看到沒有,上天并沒有對誰公平和不公平,真正的命運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其實,你早就有機會可以擺脫别人的控制,怪就怪,你要的太多,希望利用北疆的力量來幫助你完成你貪婪的計劃,才會任由人擺布。”
“胡說。”
終于,沛豐忍不住了,他搖頭不希望白羽蘭繼續說下去。
“你不過是和婦道人家,這些年你們又沒一直在一塊,他心裏在想些什麽你确定你很清楚?”
說着,沛豐還露出一副同情的眼神望着白羽岚,就像葉銘庭真有什麽瞞着她一般。
但白羽岚不是别人,她才不吃這一套。
“我說到你的痛處了,你不願意承受就罷了,别想着再打其他的主意。”
見到沛豐如此扭曲的神情,葉銘庭不忍繼續再刺激他的神經,于是命令下屬:“把他帶回去,軟禁到山莊。”
“侯爺,你确定要這麽做嗎?”下屬的意思很明白,要是不當場将沛豐這個後患解決掉,那無疑給了他以後再來作亂的機會。
葉銘庭遲疑片刻,随即命令部下将沛豐的武功全部廢除,再押回山莊,嚴加看管。
“是侯爺。”部下爽快回應,對于葉銘庭這個決定還是很滿意。
當即取出銀針,連着在沛豐的身上刺了好幾處,随着沛豐的不斷痛苦喊叫,那些應該紮住的穴位很快被完成。
“葉銘庭,有種你就直接殺了我。”
“侯爺,我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廢除沛豐的武功,今後,他都沒辦法去傷害任何人了。”
“啓程。”
奄奄一息的沛豐一直斜着雙眼,嘴裏面唠叨着,總有一天,葉銘庭會後悔他今天沒有直接将他殺掉。
等到部下們将沛豐帶走後,葉銘庭向白羽岚投遞一個感激的笑容。
“用那種眼神看我做什麽?”
“我就是覺得正如沛豐說的那樣,你一個女人,剛才在描述我上陣殺敵時的情景,說得繪聲繪色,真是難爲你了。”
白羽岚有過一絲絲的得意。
開玩笑,想當年,她看了那麽多電視劇,當兵打仗過的是什麽生活她哪裏有不知道的道理。
而在現實中,隻會更苦更累,他們不是演戲,是真刀實槍的在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