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位小姑娘,你不會還對那個負心漢餘情未了吧?”一個嬌媚的聲音忽然響起。
不知何時,芍藥已經一曲罷畢,朝這邊看過來,眉梢似乎都帶着笑意,但這不過是百花坊的女子最标準的笑意罷了,隻不過在芍藥臉上,方能看出幾分真意,又并不顯得虛假。
面對她的質問,柳語嫣有一瞬的無言以對,她自問心中,的确是萌生過這樣的想法。
“喲,該不會叫我說對了?小姑娘,我可要奉勸你一句,你這樣的話,倒是會将你這後半輩子都給交代出去了,男人嘛,你現在對他越好,他可能越發不珍惜。”芍藥繼續道。
她這大半輩子,在這個百花坊裏,哪種人情世故沒有見過,更遑論現在這姑娘的情況,真真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我,我”柳語嫣遲疑着,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反駁的話,畢竟她的言語,都平白叫人覺得那麽無力。
“罷了,我并非是要你做出什麽決定,既然你現在要說的都說了,就走吧。”白羽岚擺擺手道:“我并不是個慈善家,沒有代價的話,不會幫助你那麽多,下次就不要來找我了。”
她忽然這麽冷漠的樣子,叫柳語嫣有一瞬間的手足無措,她抿唇看了白羽岚好多眼,但終究是說不出口什麽别的話,畢竟,這個在蓮城目前都覺得很是香饽饽的人,有多少人想要靠近乎,都沒有法子,但她卻屢次三番地拜托她。
芍藥似乎也有些笑意,施施然朝着白羽岚看過去,啧啧兩聲道:“沒想到我們這堂堂最喜歡管閑事的白夫人,也會有天來趕人了。”
白羽岚懶得理會她,單單是這段時日的令羽空的事情,就讓她足夠煩惱了,她也不知該怎麽去面對這個人,似乎是什麽态度都對不上。
聯想到在京城的時候,他忽然的主動出擊,有普通朋友,還親吻過嘴唇的麽?
白羽岚捏了捏額角,這,還真是叫人煩躁啊。
“對不起,打擾白姑娘了,多謝了,那我就先離開了,拜托您了。”柳語嫣說着,便要離開。
白羽岚提醒道:“日後還是叫我白夫人吧,我也并非是個姑娘家了,聽着這聲小姑娘似的叫法,倒是有些不妥。”
畢竟她現在在這個蓮城,可不想叫自己失了商人的合作穩重感,一個我小姑娘家和一個成熟穩重的有經驗的夫人,總歸是不一樣。
柳語嫣愣了一瞬,像是沒有料到她其實竟然有了丈夫,看着這麽年輕。
但她自然窺探别人隐私的癖好,抿唇道:“嗯,我知道了。”
白羽岚在她離開後,還忍不住嘟囔了一聲:“這年頭的小姑娘,都将她們這未婚夫看的這麽重的麽?既然這個變心了,那嫁過去還有什麽意思?不如再重新找一個。”
她的這一聲吐槽,還是沒叫柳語嫣聽見的好,否則,定然又有些淚眼模糊的樣子了。
芍藥不由得有些好笑道:“莫非夫人以爲這些女子,都是如夫人一般能幹的女子?她們都不過是家族聯姻的犧牲品罷了,又有幾個,能夠在真心相愛,又對雙方家族有益的情況下成婚呢?除非是家族中,很是受寵的孩子。”
說着,她看向柳語嫣離開的方向,目光悠遠,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個柳家姑娘,本來就是偏房所出,老爹又是個懦弱的,整日裏怕着那大夫人,當初就是入贅到大夫人的柳家,得了權勢,後來不知怎麽的,醉酒後和初戀又搞上了,瞞着大夫人,将孩子偷偷生下來,現在這個姑娘,就是他初戀的,鬧了幾十年了,現在這大夫人還是不待見這兩個女人,也是個苦命的。”芍藥在一邊唏噓不已。
白羽岚倒是一臉興味道:“沒想到,這當紅花魁,也是喜歡八卦的。”
真是什麽傳聞,哪家人的家族十八代,都能被她扒出來。
“還不是那些恩客說的,我啊,雖然接客挑剔,但是也喜歡和那些小姑娘一起出去出個景,彈個琴,也能順便掙點外快。”芍藥撇撇嘴道:“我可是最不稀罕生在這種家庭裏了,這到頭來,什麽都得不到,白白浪費一副好皮囊,我這個樣子的話,還能去多睡睡美男子。”
芍藥這驚世駭俗的想法,若是放在哪個家族裏,就算是個小家族,估計都得被噴成篩子。
不過,這倒是合她的意,既然這找不見對的人,又被迫成爲犧牲品,整日裏都在痛苦中度過,還不如就像現在這樣呢。
“把琴收了,去閣樓江邊走走吧。”白羽岚提議道。
“也是個好主意,不過白夫人可得多付給我一點錢,現在這都是陪着白夫人,這最近的恩客也沒有了。”芍藥故作唏噓道。
“難道我前陣子給你的那盒金子,還不夠?”白羽岚挑眉道:“還有昨日裏吩咐府上送過來的那些翡翠瑪瑙碧玉的首飾,沒有送到你手裏麽?”
芍藥咳嗽了兩聲,嗔道:“可是這些,還不是很夠嘛,奴家最近可是還差一條水晶項鏈,僥幸得了一件碧藍水色紋浪花的長裙,可是沒有首飾來搭,夫人旗下的撷真集市,上面正有條寶藍色的水晶項鏈,可是價格也貴出了天際,聽說隻有京中的大家族貴女才能買得起呢。”
這明晃晃的索要物什的樣子,白羽岚倒也不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做了。
她細思了一下那條項鏈,因爲價格定得太貴了,所以至今還沒有出手,設計稿也是在侯府的時候做的。
“你想要?”她挑眉,似笑非笑道。
芍藥雙眼泛光,連忙點頭,用那手絹甩了白羽岚一下,嗔了一聲:“夫人也真是的,明知道我很想要,還這麽問。”
白羽岚輕笑一聲:“我可不做沒有回報的生意,先前付給你的那些東西,也足夠有價值了,都能當上你幾個恩客的兩倍了,現在這個嘛”
她意味深長道:“你能拿什麽回報我呢?”
芍藥咳嗽兩聲,有些不滿道:“難道你想要我來伺候你,雖然夫人這樣俊美,穿男裝的樣子,也很是讓我心動,但夫人可能也不會想要我來伺候的,夫人這喜好的,還是那種臭男人。”
白羽岚聽她這描述,忍不住又笑了:“日後給你提要求,現在還沒想到,明日裏,自己去店裏取吧。”
芍藥一臉感動道:“那就多謝白夫人了,日後有什麽需要的,我一定在所不辭。”
所以說,這些首飾衣裳什麽的,對于女人來說,的确很是叫人心動,就連收藏了許多珠寶的芍藥也不例外。
最近到了夏季,蓮城裏,一同出來泛舟的情人也變多了。
看着這江上成雙成對的,正在自己劃着小船,大的畫舫倒是不多,白羽岚的神思忽然又飄得很遠去了,之前她和葉銘庭在央國的時候,也劃過一次船,在江上的時候,還遇上了非得纏着葉銘庭的路人桃花。
現在想來那時候光景,仿若昨日。
“夫人,您怎麽了?”芍藥察覺出她情緒不對,詢問道:“您沒事吧?”
“還好,隻是看着這個場面勾起了一點傷心事罷了。”白羽岚淡淡地笑着道。
“也不知夫人這種富可敵國,要什麽有什麽的情況,有什麽傷心事呢?讓我來猜猜。”芍藥用團扇輕輕地掩了嘴角,輕笑道:“莫非是,情傷?”
她可是記得,自家那位主人,一直以來,都對夫人念念不忘的,雖然看起來什麽都不說,但出了事,第一個着急的,肯定就是對方。
“沒什麽。”白羽岚繞開這個話題,并不想作答。
也不知,現在多多和囡囡是否還能想起來她這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芍藥走到前面,這才發現身邊人被自己落在了身後,她轉身一看,便是立足站在原地的一身白衣的白羽岚,正看着一對小孩子目不轉睛。
那是一對龍鳳胎,孩子的長相很是相似,小男孩牽着小女孩的手,要将人拉走,但小女孩站在賣糖葫蘆的老爺爺那兒,不肯挪步。
“吃這麽多,以後就要長蛀牙了。”小男孩警告道。
“不嘛,不嘛,哥哥,我想吃,回家了後,娘親也不會給我吃的,哥哥偷偷給我買好不好?”小女孩請求道。
兩個孩子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就連這一身衣衫,都還有些舊,但很幹淨,看得出來,他們的母親,定然是個很愛幹淨的女子。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對自己妹妹狠不下心,從小荷包裏抓出了幾個銅闆,數了數,有些肉疼地遞給賣糖葫蘆的老爺爺。
那老爺爺也是個善心的人,又給小男孩遞回去一個銅闆,道:“這樣就夠了。”
芍藥見白羽岚這時候竟然直直地不動了,肩膀還有些微的抖動,她詫異地走回去,便瞧見後者的臉上已經留下一道淚痕。
“夫人。”她猶豫了一下,喊道:“沒事吧。”
但白羽岚并未理會她,反倒是跟在了兩個孩子的身後,芍藥無法,也隻好跟在白羽岚身邊,那小男孩是個有警覺的,立馬就發現身後這兩個女的跟着他們,卻又穿的很是貴氣。
就在他站在一個面攤卻遲遲不進去的時候,轉過身質問兩人道:“你們是什麽人?爲何要跟着我們?”
他雙眼中透出來的防備,叫白羽岚有些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