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岚不知花清蓮身上發生了什麽,隻是她神色淡淡,平素格外威嚴的神情中,透出來一股令人不可忽視的悲傷的氣息。
她心下一思忖,這就走上前去,寬慰地問道:“母親,您怎麽了?可是還有什麽不适?”
她其實很好奇花清蓮怎麽會出現在王府,又爲何會喪失内力,這等武學之人萬分珍視的東西。
花清蓮搖了搖頭,淡笑道:“岚兒不必擔心,母親沒事的。”
可她神色間卻并未如她說的這般平靜。
白羽岚随後也憂心道:“若是母親當真有什麽心結,不妨和孩兒說一說,或許孩兒能夠理解母親。”
花清蓮眼中一亮,眉頭皺的越發緊了,她張了張口,欲言又止,随後在看見白羽岚鼓勵的眼神後,終究是有些動搖了,或許就算是告訴了她,想必.
花清蓮攥着白羽岚的手掌,正準備開口之際,門口突然傳過來推門吱呀的聲音,白羽岚愣了愣,随後轉過頭去,瞧見葉銘庭正站在門口,她暗自道,葉銘庭不是叫的她過來安撫一下母親的情緒麽?怎麽他也過來了。
花清蓮也冷靜了下來,不準備在這個時候将心中隐秘之事告訴白羽岚。
她清了清嗓子,道:“多謝侯爺今日相救。”
随後也不再理會葉銘庭,端足了一副高傲冷漠生人勿進的樣子。
葉銘庭倒也沒有生氣,反而是淡笑着過來,在兩人對面的太師椅上坐着,白羽岚心中有些擔心他的身體,見他現在面色還算紅潤,也大緻算是放寬了心。
“本侯這次過來,是有些想要問夫人的話。”葉銘庭一雙眸子熠熠生光,但說出口的話,卻是叫花清蓮都涼了半截心。
“母親可是見到了夫人的生父?”他說話間用的雖是疑問句,但卻像是有了十足十的把握。
花清蓮面色一冷,随後目光凜冽地沖着葉銘庭看過來,皺眉審視道:“侯爺問的關于我美人煞一教中的家事,未免還是有些越禮。”
“有何越禮?”葉銘庭淡笑道,眉頭一挑,投過來深邃而銳利的目光,道:“這算是什麽外事,要知道,這關于本侯夫人的家事,關乎母親的事情,自然也是小婿的事。”
花清蓮聽他這般說,冷哼一聲,随後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白羽岚,沉聲道:“你這聲小婿,倒也是要在我認你的情況,若非如此,今日侯爺雖救了我一次,但日後這情分,我自然是要還給侯爺的,侯爺可不能因此而作爲要挾。”
葉銘庭一點都不介意花清蓮現在這番樣子,他笑着道:“小婿自然不會對母親做出設麽要挾之事,之事有些事情不太明了而已,這件事又關乎到夫人,甚至于夫人的生身安全,若非今日發生這麽一件事,夫人永不被卷入這些争鬥之間,自然是安全無恙,本侯也不會擔憂,可母親應該明白”
話不多說,點到爲止,葉銘庭看向花清蓮,看她現在已經有些動搖,目光有些閃爍,總算是再添上一把火,道:“母親不妨将整件事完完全全地告知本侯,本侯會保守這個秘密,也會更好地保護夫人。”
花清蓮将白羽岚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一把攥住,歎氣一聲:“本來母親是不想将你的身世告訴你的,岚兒,母親一直以爲他已經死了,可今日母親再見到那位故人,甚是唏噓,現在他又有從前略有不同,母親是該将事情清清楚楚地與你說了。”
白羽岚看着花清蓮的目光一片茫然,但曉得她是要将往事悉數告知,這就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樣,讓花清蓮能夠放心将整件事告知她,畢竟她總覺得這可能對于葉銘庭有很大的益處。
花清蓮年輕的時候,本是一個在異域生活的小聖女,那時候美人煞在江湖中已經有些名頭,不僅是邪教,又是個神秘門派,一般人都難以找到它的入口,花清蓮偷溜出美人煞,來到了繁華的京城,遇見了正值青年才俊時候的王意之。
古代時候,曾有傳周瑜在沿街途中,聽聞歌姬彈奏琴弦,便是錯了一個音,他也能夠聽出來端倪,并指出錯處,如此風流倜傥。
而這位王意之,便是徽朝齊武之治時候的‘曲有誤,周郎顧’,兩人在歌姬坊間很快就熟識,随後花清蓮一顆心都挂在了王意之身上,年輕時候的王意之容貌俊俏,談吐幽默,又在朝堂之上屢屢發表意見,推出的很多理論都被應用到了現實之中,是個良才,兩人之間,分明就是郎才女貌,深受衆人豔羨。
但這種安定幸福的日子并沒有過太久,花清蓮的身份很快被發現,王家不允許邪教妖女耽誤了自家嫡長子的前途,要将二人拆散,并且要給王意之定下一門親事,而那門親事的對象就是現在的當今皇後,陳家嫡女,王意之不從,被宗族軟禁,爾後花清蓮前去将王意之救出,可未想到帶錯了人,那個人就是王凝之,這兩人長得一模一樣,但自從皇族算出了天命之後,王家便将弟弟給隐藏了起來,終日不見光,花清蓮那時候還不知曉.
王凝之也喜歡花清蓮,但他是個君子,不願當做兄長的替身,在短暫的隐瞞之後,道出自己的身份,此時王家宗族之間派出殺手來刺殺花清蓮,花清蓮救王凝之後,被宗族人暗算,最後隕落懸崖之際,被王意之救下,最後王意之掉落山崖,花清蓮前去找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花清蓮心灰意冷,離開京城後,這才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這件事兄弟二人都并不知曉。
白羽岚眉想過,母親年輕時候的風流史,竟然也這麽強大,聽這一段事,倒是頗有幾分話本子的感覺。
葉銘庭也是一臉興味道:“那,夫人是誰的孩子?”
花清蓮聽到他這一問,瞬間有些炸毛了,臉上寫出來的是滿滿的不高興,道:“這還用說麽?自然是意之的,我同王凝之,隻不過是志同道合的好友罷了,後面我兩人也就此事讨論過,他是一個很理性的人。”
“那,母親爲何會内力喪失地出現在王府,女兒一直知曉,若是母親不願意的話,不太可能會被關押在那兒,而且,那位王凝之大人是個地道的書生人,不會武功,身邊雖然有些勢力,但合該沒有能強母親的。”
說到這兒,白羽岚目光灼熱,聯想到之前幾人坐在酒館裏,花清蓮突然就從窗子上跳下去,像是要去找什麽人一事,道:“莫非是母親,發現了父親的行蹤?父親,并未去世。”
花清蓮目光微微一滞,随後歎了口氣,又有些心煩意亂道:“是,王意之并未離世,隻是被宗族裏請過來的不知哪裏的巫師,将他的記憶全部強行抹去了,并且,他武功比之前越發精進,現在我已經打不過他了,他看見我,不知爲何,竟然将我囚禁在那處,又封了我的内力,他現在變得,已經有些不像當初我認識的王意之了。”
聽見花清蓮越發懊惱的聲音,葉銘庭倒是毫不在意地淡淡道:“現在王意之變得不正常,這才是正常的。”
“此話何講?”花清蓮臉色一冷。
“據我所知,王意之早在多年前,就被王家宣布了死亡一案,而整個京城中,隻有王凝之一人,這個本該在多年前就死去的人,若是還活着,又什麽都不記得,卻才智驚人,若說隻是族人單單的威脅或者做的一些手腳,不過是些小問題,以當年京城中對王意之神乎其神的傳言,他不可能不會在這些謊言和欺騙中發現真相。”
葉銘庭越說,花清蓮越是覺得接近真相,以她當年對他的了解,若是失去記憶後,族人輕易的欺騙,他怎麽可能會輕信,他那個人,最是多疑。
花清蓮渾身一愣,随後皺眉道:“那侯爺怎麽說?”
“小婿倒是在從前聽母親說起過一件事。”葉銘庭不疾不徐道:“這王意之生前雖然是個豪傑,又格外才智驚人,但精神上,卻不太好,他,是個在巫醫眼中少見的雙重人格典型,年輕時候,王家做過的很多狠辣之事,也都是他做出的。”
花清蓮哼一聲,猛地一下站起來,道:“這怎麽可能!我和他同住一處,已經那麽多年了,怎可能會不知他還有兩個人格?”
葉銘庭倒是沒有懾于花清蓮現在這聲怒喝,反倒是饒有興趣道:“那母親可要自己好生想想了,回憶一下當年發生的事,這一切的始終,即便是喪失了記憶,現在的王意之,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他,從前那個京城盛名,記載在齊武之治冊上的王意之,不過是大多數人的幻想。”
這一聲聲的,像是掏空了花清蓮多年的思念,她臉色煞白,随後跌跌撞撞地從這個房間裏走出去,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