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中間是一個很大的台子,正好修建在皇城圍牆上,這是個臨時搭起來的台子,若是有心人想要租做些什麽,估計很容易垮掉。
“皇上這一次選的歌舞伎倒是很有眼光。”白羽岚嘴角勾起一笑,道:“侯爺覺得呢?”
“是比上次送到我府上的那些好。”他牽過白羽岚的手,緩緩向百姓那邊的看台走去。
“莫非你還眷戀着那些舞姬不成?”白羽岚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葉銘庭笑了聲,随後懶懶道:“爲夫一顆心都挂在夫人身上,怎麽可能回去理會旁人呢?”
葉銘庭說的這番讨她歡心的話,白羽岚自然是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反正他近日裏,總愛說些甜言蜜語,聽聽就罷了。
伶人樂音漸漸消失之時,四周一片靜默,白羽岚望向台上,此時走出一位男子,穿着一件月白色流光錦的長袍,長發披散,随意用發帶束着,懷抱一把古琴,坐在紗幔飛舞的台中央,他指尖輕輕劃過那琴弦,古琴便發出一聲悅耳的琴音,打破這一片平靜。
倏而,林林總總的琴音緩緩響起,如清風拂過,沁人心脾。
就連外面的百姓都沒有再吵鬧,陽春白雪與下裏巴人,總算是找到這樣一個平衡,不至于曲高和寡。
有琴,拂塵靜髒污,使心趨于平靜。
“今日的花燈節,這皇上還真是好閑心。”白羽岚尋了個位子,坐在一排百姓的後面,這梯形座位,坐在後排雖然隔得遠了些,但視線卻不受遮擋,還坐的挺高。
“不是一直如此麽?李氏擅享樂,重文輕武,喜愛些辭藻華麗的東西,看着盛世繁華的京城,實際上早已被掏空,現在也不過就是強撐着而已了。”他似乎是有些不屑,語氣涼薄。
白羽岚看向那長廊下的後勤,從這邊的人群中,過去一個眼熟的人,到了那台下,支撐着這長廊的一角,臉色一僵,扯了一下葉銘庭的袖子,聲音裏有些焦急道:“有人要在這裏動手。”
說着,她指了一下台上人,道:“上面的人有危險。”
“用這個看看。”
葉銘庭遞給她一個如現代望遠鏡一樣的東西,白羽岚接過,這才看清楚,台上的人正是消失幾天的令羽空,他怎麽會出現在皇宮裏,還來彈琴。
她轉眼看見葉銘庭這樣從容不迫的樣子,像是早就料的此事,不由得心中不悅,道:“你知道?”
“嗯,隻不過是他想讓我來助他一臂之力的,這件事正好也對我有好處,何樂而不爲呢?”葉銘庭輕笑了聲。
白羽岚微垂下眼簾,神色複雜,道:“你們是想将這台子弄垮了?上面可是有很多人。”
都是些無辜的生命
葉銘庭絲毫不避諱地笑了聲:“夫人,你須得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雖然他們是無辜的,但是他們阻擋了這次計劃的進行。”
看向白羽岚略微有些失望的眼神,葉銘庭歎了口氣,道:“我原以爲,夫人你定然是理解的。”
她不能去幫那些無辜的人,上面除了很多官家少爺小姐,還有的,估計就是他們目标中的人了,白羽岚心下暗歎,安逸了這麽久,應該發生的,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了。
不出所料的,就在她歎息的那個瞬間,擺放在上面連接的長廊,轟然開始從中間垮掉,白羽岚閉上了眼,看見最上面站着的抱着琴的人,雖然就在正中間站着,但他卻格外平靜,反而還能施展極好的輕功,輕輕松松抱着琴從走廊上而下。
他身後有個穿着華麗粉色宮裙的女子,吓得花容失色,長廊垮掉的一瞬間,她便從上面直直掉下,本是要落入那河水中,但白羽岚卻突然出現了,她這會兒的輕功倒是使得出神入化,葉銘庭有些不滿。
落下的女子正是李明珊,白羽岚想着這小姑娘最近還和自己蠻有交情的,方才拿着那望遠鏡看見她站在令羽空身後不遠處,就打定了這個主意。
她抱着李明珊旋轉着,最後落在河邊,令羽空顯然猜出她了,但是比你更爲與她打招呼,反倒是抱着那一把琴,這就施施然離開了這地方。
李明珊鼻尖能嗅到這人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氣,如此熟悉,她試探着問道:“葉,葉公子?”
白羽岚‘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想要離去,但李明珊竟然猛地拽着她的袖子,不知道這會兒膽子怎麽突然大了起來,就好像是之前認識的那樣刁蠻任性的公主。
她試探着,看白羽岚似乎是沒有拒絕的意思,這就放寬了心,輕輕地去拽了一下她的狐狸面具,但面具卻絲毫沒有松動
她就又扯了一扯,還是沒弄下來
白羽岚隐藏在面具後的嘴角忍不住一抽,葉銘庭這是打了個死結麽?
“公主。”白羽岚出聲制止了她,道:“在下還有别事,先行離開了。”
李明珊一雙秋水眸,暗送秋波一般,讓白羽岚一介女子都不由得有些澀然,這妹子現在估計當真是将她當做個好對象想要發展了麽?
李明珊揪着白羽岚衣袍的手,絲毫沒有松動,反倒是越來越緊,她雙眸一番期待,道:“公,公子可以送我回宮門麽?今日發生了這件事,我,我有些擔心害怕。”
照理說,這樣的一個美人在自己面前邀約,該是接受的.
“他今日還有事,公主的侍衛正在找您呢。”葉銘庭突然一個出現,打破了這種略微有些暧昧的氛圍,讓白羽岚都覺得頗爲尴尬。
李明珊見這人竟是靖安侯,自己又對葉白如此主動,像是失了一個女子該有的矜持,不免有些糾結起來,她擡高了下颌,看着那過來的侍衛,哼一聲:“既然有了侍衛,那本公主就放心回去了,多謝這位葉公子了,就此别過。”
說着,她便匆匆離去。
葉銘庭在一邊啧啧兩聲:“葉公子最近好本事,男女通吃麽?”
“誰讓你非得讓這群女人在你身邊轉來轉去。”白羽岚瞥他一眼。
葉銘庭看着現在已經格外混亂的現場,笑笑,比起那位公主安全回宮,他倒是擔心自家夫人去送了個人,将自己給送沒了,可就不好了。
“啓禀侯爺,現場已經封鎖起來了。”一個侍衛突然跑過來,恭敬道:“所有的官家夫人也都安排妥當,隻有少數傷亡。”
“退下吧。”
“是。”
白羽岚看着這護城河,眼中泛光,道:“你這是之前就想好的?這裏是河水,若是真有人掉下來,估計也不會死,隻要救助得當,隻會受些累。”
這樣一來,就可以在這場混亂之中,借旁人的名義,将擊殺的目标給除掉了。
葉銘庭也沒有辯解,走到正在繁忙的清水河邊,叫人去将淩錦給傳喚過來後,他這才坐在一邊的太師椅上,看向那些從河裏撈上來衣不蔽體的舞姬們,眼神也是格外平淡沉靜,吩咐人的時候有些威嚴,吓得有好幾個想要将這次災難因禍得福的舞姬,都不敢再靠近勾引他。
良久,淩錦總算是過來了,在葉銘庭耳邊悄聲道:“端妃溺水而死,因爲人掉下來的時候,正好頭部撞在了落在水裏的橋廊遺骸上,失血過多,無力掙紮。”
葉銘庭點了點頭,計劃進行的格外順利,他沉聲道:“明日裏,讓太子和三皇子會面一次,務必讓二人發生口角。”
“是。”
葉銘庭安插在宮中的眼線,可不止一兩個人,有時候左右某些人的行動,易如反掌,如今他的手,伸進後宮中的暗線,都快成網狀了。
白羽岚不知這二人在密謀着什麽事,她見不得這些無辜的受難者,正巧這花燈節本該休沐的一些士兵人手不夠,這就過去幫一幫忙,有些女子被救上來的時候,甚至對她有一番芳心暗許的既視感,不少暗送秋波的,讓在不遠處觀望的李明珊格外惱怒,這些女人竟然敢搶她看上的男人!
她示意身邊的侍衛,道:“你去幫那個人,看着,别讓那些女人的手碰到他。”
說完,她這才算是真正離開了城門外,有些煩躁,眼不見心爲淨。
“這位俊俏公子,您是哪家人,喚什麽名?”一個被救上來,顯然沒受什麽傷的舞姬向她抛着媚眼道。
這是在民間找來的風塵女子吧.
“對不住,這位姑娘,其實,”白羽岚頓了頓,心裏暗笑,一本正經道:“我好龍陽。”
那女子喪氣地歎了一聲氣,哎喲一聲,道:“這麽俊俏的公子哥兒,真是可惜了,奴家好想找你一晌貪歡呢。”
白羽岚嘴角撇了撇,那也要她有這個能耐啊。
說着,那風塵女子這就轉身拍了拍身上的水,一邊有些不滿,一邊勾搭了個侍衛送她回去了,嘴上還在抱怨着這今日的出-台子不順利。
“有四五個重傷的,侯爺,也已經送回了她們各自的府上。”
白羽岚忙活着,聽見那邊的侍衛同葉銘庭彙報,她回去,坐在他身邊,頭靠在他肩上,不知不覺的,就已經入睡了。
而周圍好些侍衛心中震驚,侯爺因爲原配丢了,這下連女人都不歡喜了,竟然斷袖了!真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