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蓮冷哼一聲,雖然神色有些松緩,但仍舊不大好看,她嘴角撇了撇,算是有了和解的餘地,爲了這個女兒,還真是操碎了心,就連多少原則性的東西都開始打破。
“娘親。”白羽岚用那般期冀的目光施施然朝她瞧去,喚得也是甜甜的,都快要融化到人的心坎兒裏去了,她平日裏總是公式化的不帶半點感情地叫她,她一直幻想的女兒能夠稍微不那麽寬容大度,向她撒撒嬌也好.
花清蓮這下總算是松了口,看向葉銘庭的神色卻仍舊充滿不屑,冷哼一聲:“既然我女兒非得留在這兒,我就讓她好好看看你的真面目,再多等些時日好了。”
說罷,環顧四周一圈,道:“給我準備個房間,這段時日,我要留在這兒看着她。”
“母親說的是。”葉銘庭輕笑。
花清蓮此人,在江湖上也有着不小的名氣,而且做事手段果決狠辣,說出口的話,很難不執行,他能想到的,估計也隻有這個女兒能說動她了。
如今看花清蓮十分不耐煩,卻還是穩坐如山的樣子,葉銘庭又笑了聲,攥着白羽岚的手更緊了,看來他猜對了。
“現在讓岚兒陪我去轉轉。”花清蓮皺眉,掃視葉銘庭。
“自然。”他應道,白羽岚看着母親在這裏,也不好放肆,隻湊到他耳邊去,輕聲道:“你自去忙吧,母親這會兒估計火氣很大,你過來也是要遭罪的,不如讓我去陪陪她。”
想來葉銘庭一個南征北戰的侯爺,手握大權,長居高位,在自己屬下面前被人直指鼻子罵,還沒生氣,着實讓她心裏愧疚。
“娘親。”白羽岚小碎步跑過去,挽着她的手臂,總算是有了女孩兒的嬌态。
“多多和囡囡在教中生活的如何?”她心下還有些擔心。
“自然是好着的,不像你,常偷懶,我的這兩個外孫孫女,對武學格外感興趣,如今在教中到處認師兄師姐的,纏着他們教授武學呢。”提到多多囡囡,花清蓮緊繃着的臉上也有了絲絲笑意。
白羽岚摸清楚花清蓮心中所想,順着她的意思,又說了些好聽的話。
葉銘庭站在後面,不自覺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身後衆多侍衛默默在心中唏噓,他們的侯爺,也要讨好丈母娘啊,不過侯爺不愧是侯爺,這麽剛的麽?強制讓丈母娘留在了莊子。
待白羽岚同花清蓮離開後,葉銘庭這才吩咐着自己的部下,道:“傳下去,給母親安排個好的房間,另外,最近将母親和夫人看緊點,若是夫人有個三長兩短,不見了,本侯爲你們是問。”
“是。”暗處的聲音回答道。
白羽岚挽着花清蓮的手臂,少見的溫婉,靜靜聽着花清蓮對她的訓誡,卻是半句也未曾反駁,這位母親爲‘她’的心是好的,若是哪日葉銘庭當真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她還真能回到自家母親的懷抱中。
兩人正說着,走到前廳涼亭邊,見那橋上站着個紅衣打傘的男子,墨發披散在肩頭,半點未曾束起,雪膚黑發,眉眼精緻,慵懶而冶豔,他向二人走來的腳步亦是如鬼魅,隻是她愣神的瞬間,秦羽已經站在了二人面前,對着花清蓮很是恭敬道:“母親,是我這次處理的不妥當。”
“的确是你的錯處。”花清蓮抿唇,似是有些不悅:“不過這回就算了。”
花清蓮前來,秦羽理所當然能得到消息,負氣許久也不同白羽岚講話,這時候卻又湊了過來,白羽岚見這二人站在一處,便覺心有愧疚,本來爲了顯得乖巧些,也不怎麽答話,這下子越發沉默了。
“回去之後,你自去領罰吧。”花清蓮冷冷道。
按說她挑選的這個女兒未來的夫君,姿容甚絕,她越瞧着越歡喜,可爲什麽,女兒就是不喜歡?抓不住女兒的心,總歸是養廢了,可惜這個義子對她這個義母着實真誠,這下子倒也不好說些什麽。
花清蓮輕聲歎了口氣,秦羽自覺站在花清蓮另一邊,這副一家三人的模樣,倒是令葉銘庭十分不歡喜,他略一思量,闊步走來,揚聲道:“母親,您今日這番時間來,不知可用了晚膳,若是不曾,小婿給您再備上。”
白羽岚在一邊聽着都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向他投過去一個眼神,後者嘴角一勾,就是一個笑,葉銘庭殷勤起來,怎麽看,都像是老狐狸。
花清蓮雖然不待見葉銘庭,但看在白羽岚的面前,自然也不能做的太過,拂了他的意。
“正好我也有些餓,你去準備吧。”
葉銘庭這就喚來小厮,讓官家派人去叮囑了。
花清蓮瞧着這站在這兒使喚小厮的葉銘庭,都有些搞不清楚這人究竟是不是靖安侯了?竟然這樣溫柔體貼?難怪自家女兒會栽在這人的假象上,想到這兒,花清蓮又是一陣不順眼。
葉銘庭安排的那個飯店,是京城中口碑最好的,爲避免旁人起疑,他撤下了自己從前的大手筆,讓人單獨去安排個雅間,将周圍人都悄悄換上自己的,避免危險,這三樓雅間處,幾乎也就掏空了。
花清蓮的臉色又好上了些許。
秦羽聽着葉銘庭的吩咐,眼裏劃過一抹厲色,冷哼一聲,看來他也很會讨母親的歡心啊。
“秦公子暫住在我侯府許久,也是客人,不妨就一同去吧。”葉銘庭提議道。
白羽岚有些爲難,但花清蓮卻是毫不猶豫地同意了這請求,道:“既然侯爺有心,那羽兒便也一同去吧。”
“是,母親。”他低聲應下了。
花清蓮都發了話了,秦羽自然不會不從,白羽岚歎了口氣,爲秦羽的這悲慘的命運,她一直覺得秦羽太過聽從母親的話了,幾乎都快要沒有自己的意識。
這被清了場子的三樓,來來往往看起來熱鬧的人,都是穿着便服的葉銘庭的侍衛,其中有一個還分外眼熟,白羽岚盯了兩秒,随後脫口而出道:“十二?你從暗衛轉成侍衛了?”
葉銘庭出門前還特意換了一身金絲鑲邊月華流光錦袍,上繡麒麟,戴着金絲嵌碧玉的發簪,墨發高束,器宇軒昂,端的是個貴氣矜貴。
顯然是格外打扮過的,然而自家夫人卻是一眼都沒見,竟然關注到自家暗衛身上去了,對于這一點,葉銘庭表示極爲不滿!
十二瞅到侯爺一臉微笑,卻格外淩厲的眼神,險些沒把他給淩遲了,欲哭無淚,哆哆嗦嗦讪笑道:“夫人,這麽巧,您和侯爺也在這兒,小的還要執行命令呢,就不叨擾夫人和侯爺了。”
說罷,白羽岚還沒說上句話,就瞧見眼前人混在一堆人中,在長廊上不見了蹤影.
避她如洪水猛獸?她隻是想着上回自己好似連累了他,這下想來問問情況而已,說不定還能讓淩錦給他調個位子。
白羽岚喪氣地回了自己的小隊伍中,有些氣餒,秦羽适時道:“岚兒可是想同方才那侍衛交代些什麽?不妨等會兒我去找他。”
“算了算了。”白羽岚擺擺手,道:“也沒啥大事。”
葉銘庭在一邊盯着秦羽,冷哼一聲,岚兒?岚兒!這叫的很是親密嘛!
“夫人若是想說些什麽,爲夫直接讓淩雲将人給調動出來就好。”葉銘庭溫和地微笑。
看在白羽岚眼裏卻是洪水猛獸,怎麽都覺得自家夫君就是吃醋了?而非什麽嘴上說的這般動聽坦然。
良久,三人坐在四方桌上,正好能湊一桌四個方位。
“母親輩分最高,坐上首如何?”葉銘庭先發聲。
其實花清蓮對這些不大在意,隻不過若當真要論這些,花清蓮還是坐了過去,白羽岚自然而然坐在母親身邊,秦羽正要坐白羽岚身邊時候,葉銘庭又笑着出聲了:“秦公子,你畢竟是母親的孩子,侍奉在母親身邊,恐怕更合禮數。”
秦羽嘴角抽了抽,惹得他那張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妖冶面容都變得扭曲了些。
但他竟然在腦海裏也找不到一個理由來反駁,去他媽的禮數,他們在江湖多年,講什麽禮數?葉銘庭這簡直就是在放屁!徇私!
“我身爲小婿,自然是要在夫人的身邊。”說罷,葉銘庭将秦羽搭在白羽岚旁邊椅子上的手給拿開,長腿一跨,拉開椅子就坐了下去,看着秦羽漸漸變青的臉色,笑了聲。
秦羽拉開椅子的手勁兒都大了不少,隻聽得咔嚓一聲,椅子的後背斷掉了
白羽岚神色一僵,這二人還真是,難以捉摸,火藥味十足。
“來人,去讓這裏的老闆再拿一張椅子過來,這商家做的也越來越不良心了,哪裏比得上夫人的商鋪都是出品些良心産品。”
白羽岚和花清蓮正拿起筷子的手一僵,心中暗自吐槽,馬屁精!
我家侯爺霸道狂狷拽的樣子呢?
葉銘庭恐怕是早知道這火藥味兒這樣足,才美其名曰要出來酒館吃點兒野味兒吧?畢竟侯府裏的廚子可都比得上皇宮了。
落座開飯後,葉銘庭一手夾着一筷子拔絲雞塊到白羽岚的碗中,笑着道:“我記得夫人最是喜歡吃這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