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倒是覺得公主和傳聞中也有很大的不一樣。”片刻後,白羽岚應聲道。
“傳聞也沒錯,隻不過是我有些變化罷了。”榮華有些自嘲意味地笑了聲。
“我從前的确是個狂妄之人,又視人命如草芥,坊間如何傳言我,即便是我不去看,也能猜到一二。”頓了頓,她看向這待客的花廳,目光好似透過這簡單的草木,看向了很遠的地方,深邃而又令人歎息,她當真是時不時地就要出神一下。
榮華動了動,顯然已經不想再多講述些什麽往事,她看向他們這一行人,道:“公主府的膳食不知能否對你們的胃口,若是你們不嫌棄的話,用了膳再離開吧。”
白羽岚張了張嘴,笑着應下了,隻交托個任務,便離開的話,說起來,倒是也有些奇怪。
再者,她的本意也隻是想見一眼這位曾經的故人。
“公主。”一個小厮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看見一堆閑雜人等,又有些欲言又止,榮華擺擺手道:“無妨。”
她現在這樣落魄中,那些人看起來恨不得能再踩上一腳,哪裏還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明姗公主帶着聖旨過來,要将公主的藥房給搬空。”那小厮有些氣憤,甚至于說話,都帶着一股子氣憤填膺的感覺。
白羽岚皺眉,這個李明珊是什麽妃子生的,竟然這樣讨皇帝的喜歡,直接來公主府搜榮華的東西,也未免太過分了。
“她要搜,那就讓她拿去吧,隻将其中幾味公子需要的藥材帶出來便可。”榮華像是看淡了很多事物,遇上這種事,甚至都沒像從前那樣暴跳如雷。
白羽岚心情有些複雜,良久,她忍不住道:“這個李明珊現在都欺負到公主頭上來了,公主竟然也漠不關心?”
這與從前判若兩人的樣子,還真是讓她有些難以接受,刮目相看也沒有這樣刮目的啊。
“她不過就是從前任性刁蠻的我罷了,什麽都想去同别人争一争,以爲自己什麽都該得到最好的,現在她有父皇的庇佑,而我這裏,什麽都沒有,即便是争,也争不過她,況且,我現在也沒那個心思同她争。”榮華撇嘴,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
“不過是父皇一時新鮮感罷了,她同她的母妃,能享受的了多久榮寵,就自己去争吧。”
李明珊顯然鬧得很厲害,仗着自己有一張聖旨,直接帶人闖了進來,白羽岚剛走到花廳與大門處連接的大橋上,這就瞧見李明珊穿着一身粉紫色宮裝款款從橋的那頭走了過來,她并未認出白羽岚一行人,白羽岚在京城很火的時候,她還隻是深宮内苑的一個不受寵的小公主而已,估計都不一定見過她,現在幾人又換了張面貌,她自然認不出這位就是在小酒館與葉銘庭‘有一腿’ 的女子。
李明珊看見這麽一群人,不由得挑了挑眉,半晌,她又掩嘴笑了聲,語氣帶着些譏诮,道:“姐姐啊姐姐,現在你都開始求助于這些江湖術士了?姐姐還真是病急亂投醫,那無相刺殺父皇,姐姐當真大公無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還想着救人。”
不知爲何,白羽岚聽見這李明珊說話,隻覺比從前的榮華都還要令人生厭。
若是從前的榮華聽見這番話,估計早就氣的将人拖下去動用私刑了,這李明珊離從前的榮華還是有些距離,至少她還未聽說過京中有第二個在婚前獨身之時,就被賜了公主府的。
“你拿着聖旨過來,就是想過來與我動動嘴皮子,那你可就找錯人了,我可不喜歡理會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榮華甚至連擡眼都懶得動。
李明珊在榮華面前找不到存在感,怒意便又放大了些,良久,她不由得冷哼道:“不過是個就此落勢的公主而已,真不知道你有什麽底氣,說不定你求求我,我還能幫幫你啊,姐姐。”
說罷,李明珊就輕笑起來,道:“看着姐姐現在的樣子,姐姐可不曉得我有多高興,早在許多年前,我就想過無數遍的今日情景,沒曾将,也真教我做了真。”
見榮華還是對她視而不見,隻顧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李明珊有些不高興了,皺着眉頭,道:“父皇見我身子虛弱,你庫房中藥材頗多,讓我随意來拿就好,難道,姐姐你一點都不生氣麽?”
其實榮華到現在爲止,還當真是沒有動過氣,這點倒是叫白羽岚也不甚憤憤,她這般太過随性的樣子,頗有種讓人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她總算是理解了之前别人勸她不要太過善良的話,看見一個人太過佛性,的确是很爲其打抱不平。
“公主身體虛弱,那個太醫院也形同擺設了麽?竟然叫公主金軀承受病魔苦痛?”白羽岚不由得在一邊幫腔道,說話銳利,分明隻說了太醫院的錯,但這話中之意,不需人揣摩,隻要一聽,就能感覺到。
李明珊美眸一挑,看見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女子,不知這女人究竟是何人,但看穿着還算貴氣,但在皇宮大臣中,卻是沒見過,她不由得撇嘴道:“你又是個什麽人,一介區區草民,竟然還敢對着公主大呼小叫?不愧是我這個姐姐招來的人,一樣無禮又刁蠻。”
這李明珊竟然還能倒打一耙,她這猖狂樣,就像小人得志一般,着實難看的緊。
“也比不過公主您,對着權貴各種奴顔婢膝,恨不得能倒貼在别人身上,一不在那些權貴的視線中,就換了一副嘴臉,這變臉的功夫,倒是能讓我刮目相看,公主也當真是個能人啊。”白羽岚冷嘲熱諷道。
“你,你竟然敢這”李明珊還未說完,她身後的丫鬟像是要替主子出頭一般,站出來似乎想要掌掴白羽岚,卻被淩錦截下來,淩錦的眉頭快皺成了川字,若是叫侯爺曉得夫人差點兒被這個女人的婢女打了,估計這女人也離死不遠了。
不過培養才多久,竟然就這樣膽大妄爲,果然在外面表現出的小心翼翼,都是裝的。
淩錦輕松手腕一動,婢女便龇牙咧嘴地叫喊着疼,整隻小臂已經脫臼了。
李明珊雖然看着現在的淩錦,心中有些害怕,但終究是色厲内荏地怒斥道:“竟然敢毆打公主身邊的婢女,等本公主回了宮中,定然叫你捉拿進牢獄!”
白羽岚聽聞這番話,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李明珊也當真好笑,竟然敢指着葉銘庭的這左膀右臂,叫嚣着還要去将别人捉進牢獄中,這京城中,恐怕也沒有幾個人敢将淩錦捉拿入獄吧?
思及此,白羽岚正想開口,榮華竟然替他們說話了:“不過是父皇一時新鮮的對象罷了,你當真以爲父皇能有那樣廣博的父愛麽?皇家,不存在什麽親情的,你這被當做了擋箭牌卻還這樣嚣張的樣子,我真是見一次想笑一次,卻還像個跳梁小醜,屢屢跑到我面前來炫耀。”
李明珊被說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榮華的嘲諷卻還在繼續:“父皇若是能僅僅因爲你,就去處罰這幾位,那你當真是做的挺能耐的,平日裏能幫你處理那麽幾個奴仆而已,父皇都自身難保,還能爲你得罪權貴。”
“胡說!你分明是嫉妒我現在占了你的位子,我的母親也奪了蘭妃的寵愛,這才想來诋毀我罷了,我才不會相信。”李明珊恨恨道,但心裏又不停地在揣測這這幾位相貌‘平平無奇’的‘俠士’,究竟是哪一方勢力裏的人?隻不過她已經得罪了,自然而然也懶得去挽回些什麽。
榮華聳聳肩,像是毫不在意道:“随便你信任與否,反正到現在爲止,姐姐我也隻是提醒你一下罷了,不至于讓你摔下來太難看,既然你聽不進去我的,又這樣敵視我的話,那就随你的意好了。”
“今日裏,就不叨擾各位俠士留下了,我這妹妹在府上,定然又是個不太平的,下次俠士們給我報上消息的時候,我再重金酬謝。”榮華說着,這就轉身離開了花廳,這方向,應當是去的那個儲備用的藥房處。
白羽岚記得沒錯的話,這個公主府裏面的藥材庫,有的時候,甚至比禦醫房都要齊全些,也不曉得榮華當年是攢了多少奇珍異寶,她記得她都在榮華這裏拿過藥材。
榮華甫一離開,李明珊也跟了過去,兩人雙雙消失在四人的視線之中。
白羽岚身形一頓,轉身同淩錦道:“我們走吧,榮華不是想将那東西交給無相麽?”
“不過夫人若是去的話,恐怕會有些麻煩,這無相是朝廷重犯,刺殺君王,自然是被嚴加看管,放在天牢中的。”淩錦揶揄道:“即便是侯爺,爲了避嫌,也少來往,避免被人說是他指使的。”
白羽岚抽了抽嘴角,這還真是葉銘庭的一貫做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