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卡得知這邊的騷動,一時竟然也不顧那邊還正進行着的宴會,以及下一輪的比試,朝着這邊走來。
她一身繁複的,按照着央國國禮的宮裝,長長的裙擺在走動之間,形成一道極其漂亮的拖曳,似是步步生蓮,周圍的人群立馬就給這位公主讓開了一條寬闊的道路。
她直直走到了王後的對面,行了個禮,臉上還帶着一絲微笑,恭恭敬敬道:“母後,這位小姐是我的好友,相信她并無惡意,隻是叨擾了母後今日的興緻,兒臣在這裏替她陪個不是。”
說着,她便朝着往後鞠了一躬,引得周圍好些人倒抽氣,竟然有人能引起太女大人爲之求情,地位可見一斑。
“母後,今日她一身血污出現在此,定然是蒙受冤屈,孩兒以爲,便由孩兒處理後續了吧,母後自可前往觀禮台,孩兒即刻就到。”她再次開口要求道。
今日是特地爲納卡而做的宴會,既然這是她自己的朋友,自納卡成人後,許多事情皇室便任由她自己決斷,王後本也沒有存在多大的爲難白羽岚的心思,便點了點頭,道:“既然吾兒如此想,那母後自然不會幹涉。”
說着,這就擡起了腳,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中,去皇帝身邊坐。
納卡來到白羽岚身邊,神色隐約有些擔憂,剛發了個聲:“姐。”,頓覺不妥,便改口道:“甯姑娘,你可還好?”
白羽岚撇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婢女的屍體,笑着搖了搖頭,道:“還算好,至少,我本人是沒什麽問題的,隻不過,我的婢女,我很擔心她。”
納卡知道白羽岚前來這央國,身邊是有跟着一個常穿綠衣的婢女,當初在徽國的時候,似乎也是那婢女貼身服侍她,白羽岚同大多數夫人的不同正在于此,她很在意跟了自己許久的仆人,而非僅僅是利用他們。
思及此,納卡嘴角微彎,笑了聲,寬慰道:“不必擔心,我會吩咐人前去查看,若是當真出事,也會在整座公主府搜查。”
說着,納卡就直接對着正候在一邊打算處理後事的侍衛,吩咐道:“你們去找一下婢女們侯集區域的,一個穿着綠衣服的婢女,大約有這麽高。”她比劃了一下。
侍衛領命,退下去一人。
納卡這邊處理事後,并未怎麽關心那具躺在地上的白衣屍體,随意讓人草草收拾後,白羽岚擔心一擊未斃命,還将女子翻了個身,察看了那脖頸上的一刀,豁口極大,确認是大動脈流血過多而死後,這才放了心。
納卡吩咐後,因不宜離開場上太久,是以,這就離開了現場,回了那高台,而白羽岚也被納卡指定的貼身丫鬟帶在身邊,前去收拾一下自己的滿身血污,否則指不定是個人都忘不了方才那一幕。
而人群之中,另有一人目光淬毒,追随着白羽岚離開的身影而去。
至于她離開後,那一地血污便被勤勞的下人給灑了水在清洗了。
白羽岚泡在浴桶裏,裏邊傳來一股子濃郁的藥草味,她聞着也覺得頗爲身心舒暢,隻不過又覺懊惱,她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暗道這一出,可算是不止有那令羽家的主母認識她了,恐怕整個央國的權貴人士,都要将她記住了,至于當時她坐在地上的時候,似乎是臉上帶了血污,所以才讓人瞧不清容貌,這央國現在與徽國來往如此密切,難道沒有幾個知道她的。
藥草帶着一股子令人舒服的氣息,舒緩神經、助眠方面,倒是别有一番功效,還帶着一股子讓人舒服的,淡淡的氣息,有那麽一點,與葉銘庭身上的感覺肖似。
她用手去勾那擺放在架子上面的衣服,僅是一件薄衫,這般輕薄,在這近了的夏日,倒也不覺讓人有涼意。
熟料,她甫一穿着那身薄衫,便有人前來敲門,白羽岚皺着眉,心煩這人的無禮,若是知禮的話,再如何,也當是在外面喊一聲,而非敲門弄得這般大聲。
“誰?”她厲聲道。
莫非這一次襲擊不成,李慧蘭竟然還想要二次不成?
“夫,人”一道細微的聲音響起,白羽岚耳尖,一眨眼便分辨得出這是綠意的聲音,她敲門急促而大聲,但此刻聲音卻是極其細微,這不由得讓她心中掂量幾分。
但白羽岚本質上畢竟是個善良的人,她不可能放任綠意若出現危險,死在自己面前也不顧。
是以,下一瞬,她披了一件外袍,斟酌着還是開了門,而這甫一開門,綠意便倒在了她的腳下,綠意敲門的時候,應當已經是趴着匍匐在地,而見白羽岚開門後,更是放下了心,安心昏了過去,她身上青青紫紫,僅是眼前能瞧見的手腕、脖頸,便是一片淤青,而且衣衫不整,身上浸染出鮮血。
白羽岚心中的怒火到達了一個頂峰,她臉色難看,将綠意搬到房間後,将房門緊閉,随後褪開了綠意的衣衫,顯然,她是被人毆打至此,而爲何毆打綠意,卻是緣于她,不知爲何,白羽岚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子愧疚。
越是看那傷口觸目驚心,越是對那主母恨極。
她找了整個房間裏面能用的東西,給綠意的傷口小心地消了毒,随後又撒了金創藥,用紗布将那些有利器劃破的傷口給包紮好。
将綠意在這裏放平後,白羽岚略做思量,便出門找了先前的納卡的婢女,讓她守在這裏,自己則離開了房間,去了那熱鬧的觀禮台。
她回到原先的位置,一坐下去,令羽空少見地投來一個關心的眼神詢問道:“你方才是怎麽了?遭遇刺殺?”
白羽岚心中冷笑,看來他竟然還沒明白狀況麽?雖然自知不能将這種怨氣牽扯到他身上去,可有時候,她忍不住想,這些想要害她的人,最終還不是因爲當初令羽空的逼迫與利用。
她的眼神瞥向那個令羽空不遠處坐着的女人,縱然面上裝的再是雍容華貴,以及一臉的若無其事,但骨子裏,卻是壞透了。
白羽岚嗤笑一聲,少見地嘲諷道:“還不是因爲你那位主母做的好事。”
她聲音壓得不高不低,恰好能讓那坐在一邊的李慧蘭聽見,但她卻是并未做任何表示,甚至是懶得搭理白羽岚一句。
她心中厭惡至極白羽岚,白羽岚更是記住要将綠意的仇給報回來。
白羽岚這麽一說,他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心中雖有猜想,但沒想到,這位名義上的母親,竟然如此心急,況且,白羽岚可不僅僅就是這麽普通的身份
場上的笙歌燕舞總算是結束了,而他們似乎是打算開始又一輪的比拼,這次是比武,最後剩下的兩人,才能成爲最後赢家。
上幾輪的比賽者,剩下來的,滿打滿算也隻四位人,但因納卡以及皇室都格外注重武功,因此這一回,皇帝在其中又加上了幾位他認爲的不錯的青年才俊,現在統共算下來,倒是有上八位青年男子,個個都容顔俊美。
而令羽安不可能在其間,至于那位齊家嫡次子,齊謹言,倒像是對于皇帝的這個決策毫不在意,甚至是胸有成竹,有些春風得意的模樣。
不過,白羽岚現在的心思可不在這裏,納卡的宴會上,她自然是無法去破壞,也不想去加重納卡的傷心情緒,但她還是等着,如坐針氈,别無他法,皇族不會因爲她這麽一個外人,就因此而打擊一個大家族的主母。
不過令羽空不這麽想,他臉色凝滞起來,也意識到了白羽岚現在心情不佳,便冒着被罵的風險,道:“既然是我帶來的困擾,那這一筆筆的,我自然會幫你算上。”
他這般保證,因着坐的位置和主母隔得極近,是以,李慧蘭完全聽到他說的是什麽,頓時臉色難看,甚至當場開口,直指令羽空,就是指責:“莫非,你還要因爲這個女人,來對付你的母親了不成!”
她話音本該威嚴,但因缺乏底氣,總歸是少了那麽一點兒味道。
令羽空笑了聲,道:“母親到現在,還不明白麽,我那日就已經斷絕了和母親的關系,以及整個令羽府,若是你們要做什麽,與我無關,若有難,我也不會相幫,隻不過,若是動了我的人,我自然也會站出來。”
他少見地說了這般多的話,倒是稀奇得很。
白羽岚在一邊倒是饒有興趣,看着這一對母子反目成仇,不過,聽綠意說過,令羽空不是主母親子,貌似是令羽蒼冥在一次醉酒後,和一個青樓女子生下,但最後那風塵女子不行身隕,而年幼的令羽空,自然也就交給了主母撫養成人。
“早在我十四那年,就搬離了令羽府,如今已過去八年,母親還沒認清麽?”令羽空冷冷道:“這件事,不知道母親是否又像那懲戒府中,與父親有染丫鬟的樣子,偷偷下手,陰狠惡毒,但隻要母親做了,我就會讓母親受到應有的責罰。”
一語既出,登時讓李慧蘭變了個臉色,她臉色少見地有些扭曲,怒斥道:“你就是這麽和養育你這麽久的母親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