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現在這地兒都圍繞着這般多的人,這在這處不常用的廢院子裏,還算是格外稀奇地緊的,白羽岚卻還是沒有一絲一毫地要被吵醒的節奏,綠意見此,越是緊張,難道夫人這次被劫走,又是被人下了藥不成。
令羽空那個施施然地走過來,隻是将手稍稍搭在白羽岚的手腕上,舉止動作,未有一絲輕浮,卻又顯得格外穩重,看他這般鄭重模樣,看來是個懂行的。
他把脈一會兒,那本就淺淡的神色,變得似乎更加平靜了。
“沒事,不過是現在突然受了外力,暈了而已,休息一晚,明天就醒了。”令羽空十足冷靜,就連帶着嘴上說出口的診斷,似乎都帶着一股子讓人信服的魔力。
說完,他便從稍稍坐在床沿的姿勢,起了身,四周環視了一遍,道:“這院子雖然常年備做客房,然而實際上并沒有什麽人在使用,所以現在瞧起來,有些破舊了,讓她一個人單獨住在這處,也是有些不妥的。”
雖然話語間似乎是清冷依舊,然而對于白羽岚,還是有些關心的。
侍婢自然是懂得公子話中意,奮勇自發告知:“公子,隔壁有一處廂房,也是常年空置,但是平日裏都有讓人特意打掃過,不說其他,卻是挺幹淨又方便的,就讓這位姑娘住在隔壁那小院子如何?”
而且,隔壁那小院子還靠近公子的寝居,又種着公子最喜愛的竹,成了一片,所以平日裏他們打掃的,都十分用心了,因此現在鬥膽猜測着公子的意思。
不過一會兒,令羽空便給出了答複:“既然如此,那幾位就先住着客房,至于白姑娘,就先住在這隔壁了。”
果然和他們想的一樣,公子是和這位白姑娘有什麽貓膩不成?丫鬟們心思各異,紛紛在心中猜測着。
令羽空卻并未想那般多,反而是在掃視了一遍四周後,這就轉身過去,将已然躺倒在床上如死屍的白羽岚給一把抱了起來。
秦羽臉色一變,皺着眉,上前阻攔着令羽空,不滿道:“公子似乎有些不妥,公子與白姑娘非親非故,又不是什麽義兄義妹,還是讓我來将她帶去隔壁廂房免得落人口舌。”
誰知令羽空這厮,與葉銘庭倒是有那麽個極大的相似處,那就是不要臉最在行,聽聞秦羽這番指責,他非但沒有放下白羽岚,反而是挑了眉,一身凜然正氣的樣子,朗朗上口道:“那秦公子又如何與白姑娘有親有故?”
秦羽平時就是個毒舌,聽聞他這般說,冷笑了一聲,道:“自然是并非血緣,但她母親可是我的養母,自然算得上是兄妹,兄長抱妹妹,又有何不可?”
他一聲反問,令羽空卻并未接,顯然不打算同他做口舌之争了,直接将白羽岚給抱走,大刀闊步而去,秦羽一時不察,便叫這人給溜出了門外,心中不舒坦極了。
看來這令羽空,莫非也是想要對這複雜關系插上一腳麽?
令羽空将白羽岚放在了隔壁廂房的大床上,這個廂房是按照着貴客的級别修建的,平日裏,也隻有他宴請某些皇族,這才會睡這間,如今,倒是叫她一個女子給占了先。
他看着這女子的睡顔,不如平日裏對着他針鋒相對的模樣,顯得格外平和又柔美,瞧起來,倒是比她清醒的時候看着舒服。
他不知是心中魔障了,還是绮念作祟,竟然伸出手去,又将她細碎的垂在一邊的發絲給勾在了耳邊,她的發絲格外地柔軟,就像是毛絨絨的娃娃一般 ,又似綢緞一般絲滑,摸起來格外舒服。
不知不覺,眼中已然是帶了些笑意,他也沒想過,這個隻在他畫冊中的女人,實際上竟然是這麽個性。
“公子。”突然有一個丫鬟的聲音出現,令羽空停留在她面上的手猛地一下就收了回去,他施施然起了身,給白羽岚掖好了被子,看着這突然出現的丫鬟,臉上并沒有多餘的表情,站起了身,道:“何事?”
“奴婢想要爲姑娘梳洗一番了。”丫鬟低眉順眼的,禀告着自己的職責。
令羽空點了點頭,看了眼白羽岚,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替她梳洗一番,伺候着褪了鞋襪吧。”
畢竟他在這處,卻是不便。
思及此,令羽空便闊步離開。
那伺候的丫鬟看着離開的男人的背影,沉思一番,嘟囔着:“莫非一向對女子無感的公子,現在竟然也是要開桃花了麽?這姑娘究竟是誰?這般好運。”
要知道,整個中心城,可都沒有一個讓公子心動的女子,頂多就是欣賞而已,但卻是止不住的一群狂蜂爛蝶追逐着,就連這宮中的皇女,都對公子念念不忘。
一群大臣倒是将公子的那後院給塞滿了,但公子卻幾乎不踏足。
丫鬟一般感歎着,一邊差使着人來将盥洗的熱水端來,這就沾濕了帕子,開始給白羽岚細細地擦着臉蛋,又褪了鞋襪
同一時刻,令羽空回了自己的院子,獨自半靠在涼亭裏,已然是近了微夏,有些燥意,他總喜歡在入深夜前,在這涼亭處乘些冷風,便是歡喜着冷一些,他這人的性子,也不喜歡這夏天的燥熱。
正飲了一盞小酒,映着這月光,依稀還能看清這石桌上,竟然還能有一盤棋局,早年練功,他早養成了夜裏看物尚且明之的效果,執白子将落,耳畔卻是聽出聲音,正要落下的白子,猛地一個飛出,直擊這牆頭的某一處。
“公子當真是好聽力。”自那白子飛射過去之處,蓦然出現了一人,深衣長衫,卻絲毫不影響他武功的出神入化。
“不過你這最近的動作,我倒是看不清楚了,找個小女人過來幹什麽?若是說你開了竅,歡喜着了男女之事,雖說啊,這是”一子猛然又朝着他飛擲過去,男子一避開,那棋子就深深地嵌入了對面的樹幹上。
這是說得過去。
深衣男子在心中默念,這令羽空的脾氣哪裏有傳聞中那麽好!看來主上總是喜歡騙他!并且樂此不疲!
他露出了臉,在月光下,赫然是冷楓。
冷楓絲毫不耽于令羽空這會兒的敵意,反倒是大搖大擺的,直接坐在了令羽空對面,順帶着調侃兩句:“可這白姑娘,那可是靖安侯的妻子,有一兒一女,你還真是看的開。”
令羽空不理會他,自顧自道了句:“倒是廢了我一副上等棋子,卻沒等到真正要來之人。”
這白子棋子乃是羊脂白玉所做,黑子也由寶石所做,實在是富貴無比,說一聲上等貨色,的确不爲過。
冷楓撇了撇嘴,笑了聲:“那還真是可惜了,你注定等不到人來。”
二人又在這涼亭中談了幾句,至于最後,冷楓非得要令羽空回答一個問題,但令羽空卻是收拾了棋子,轉過身,直接朝着房間那方向走去,而他在中途上,停了一下,背影挺得筆直,突然願意回複他:“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麽做。”
這樣說了句,他的腳步便不再停留,一襲白衣款款,便這般消失在了冷楓眼中,順帶着關上了門。
冷楓嘴角泛起一股子莫名的笑意,看來,主上猜的倒是不錯,令羽空其人,比他們所看到的樣子都要狠心,看似對誰都溫柔似水,實則太過正義之人,往往也是最爲冷情之人。
他所堅持要殺的,不管爲何人,還是要殺。
白羽岚是在一陣子昏昏沉沉,大腦當機狀态下醒過來的,瞧見這四周陳設,瞧起來便不簡單,桌上擺着的那玉花瓶,貌似在皇後宮中也見過一隻相當的,那時候珍珠貌似還說過,這花瓶整個大陸上,也就那麽三個,都是靠着那北疆之人朝貢而來,徽國有三隻,送了一隻與央國,在當初給央蜜下的聘禮中。
她揉了揉脖子,咬牙切齒道:“這該死的葉銘庭,竟然直接将我給劈暈了,他現在是幾個意思啊!”
說着,就猛地一下子從床上,騰的一下做了起來,臉色難看,雙手支着臉頰,氣鼓鼓的,鼓着腮幫子,瞟見了自己褪去額鞋襪,以及外套,忍不住皺眉,這是哪兒?誰給她脫得衣服?
這樣一想,這就披上了外套,起身,方一打開房門,便瞧見在外邊兒候着的幾個侍女,穿着打扮,幾分婉約,服裝卻都是上等貨色,還帶着披帛,眉眼精緻,這等級别的侍女?莫非她現在是被葉銘庭真送到了令羽空府上了?
“姑娘,您醒了?”那侍女眼中一亮,笑着就迎了上來。
“姑娘現在可是要洗漱修整一番?奴婢帶着姑娘前去梳洗。”這侍女倒是對她格外熱情,熱情地白羽岚都有些不習慣。
白羽岚皺了皺眉,指着她朗聲道:“等,等等,這裏是哪裏?我怎麽會在這裏?這是竹公子府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