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也轉了圈,轉到這裏來,上下打量道:“這設計尚且還有些新意。”
“掌櫃的給你安排個房間,不去梳洗?”白羽岚挑眉道:“這池子,我可得先用了。”
秦羽心中有些郁悶,本來他瞧着這池子修建的模樣尚好,還打算用些呢,不過現在看來倒是無緣。
下次他自己來。
“既然你都占了這池子了,我也不同你這個女人争搶。”秦羽撇撇嘴,道:“唉,這護送了一路了,竟然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實在可憐。”
白羽岚不搭理他這嘟囔聲,道:“既然你要下去,那就記得關好門,我要在這兒沐浴了。”
秦羽轉身而去,白羽岚便又扣上了這小房間裏的門,将門栓倒了一下後,摸了一下這池子的水後,便開始寬衣,池水溫度适中,躺進去的時候,挺舒服的,她随手拿了一邊兒的籃子,将裏邊兒的花瓣全部灑向了水中,捧了水,用了些沐浴用的花露,打理一番。
這花露的味道,也有些獨特,十分濃稠,前調飄散而來的馥郁花香,甚至是還有些嗆鼻,然而中後調便清爽許多,摻雜着佛手柑和柑橘的味道。
“這客棧主人也是個懂些享受的人。”她贊歎一番。
沐浴後,随手一拿旁邊那件白衫,打底穿在裏邊兒的那部分,是上等的綢緞,外邊還要套上幾層薄紗,上邊格調簡單,繪着些珍貴紋飾,整條裙子四散開來,形成長長的一條拖尾,寬袖廣袍,七分修飾腰身。
不過這裙子縱然漂亮的緊,卻是純雪白的,似是半點摻雜不得其他塵埃。
白羽岚尚且還未擦幹頭發,便留着這一頭極長的黑發,披散着開了門,又用一隻手稍稍挽起自己的青絲,攬在一邊,又一手提起來裙擺,上了樓梯。
“還好這樓梯間,倒是也不見得有多髒,否則這裙子,倒是還要給弄髒了。”她是個歡喜着漂亮物什的人,若是這裙子給那般弄髒了,倒是還蠻心疼。
她上去房間後,便将頭發都給披散到了背後,提着裙子,便去到那床上一坐,坐了一會兒,又去了那銅鏡面前坐着,瞧了瞧模樣。
“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她覺着自己的确是比之世俗一些,顯得仙了許多。
門外突然響起了叩門聲,是掌櫃的聲音:“夫人,您若是沐浴了,便讓丫鬟過來給您服侍下,免得您頭發濕着受了涼。”
白羽岚愣了一瞬,暗道這客棧的服務當真還是周到,又沖洗了身子,疲憊感消除了許多,連帶着聲音都帶着絲絲笑意,吩咐着:“進來吧。”
外邊兒便有着一個水靈靈的丫鬟,推門而進。
“姑娘。”丫鬟做了個央國的禮,朝白羽岚點頭示意。
“奴婢先給您将頭發弄幹。”
見白羽岚點頭後,她便上前來,用着幹淨的帕子,又細細給她擦了擦,她先前進來的時候,尚且還有另外一個丫鬟,端着個托盤,就放在白羽岚銅鏡前的桌上,上面擺着各式各樣的物什,她也不怎麽曉得。
水靈靈的這丫鬟一邊細細給她擦頭發的時候,又打開了托盤上放着的一個小瓦罐,又用着長長的一個勺子,挑了些出來,細細地抹在白羽岚發絲上。
“姑娘的一襲青絲,也得保養保養些了。”丫鬟在一邊兒囑咐道。
白羽岚頭發有些絲絲幹燥,想來也是因爲最近太過于操勞,她瞧着這丫鬟水靈的模樣,一雙眼睛波光流轉,皮膚保養得比某些大家夫人的都好,既粉嫩又白淨,模樣也生的嬌俏,不輸于大家小姐。
“你是這家客棧的丫鬟麽?看你這模樣,倒也不像。”白羽岚轉過頭去,看着這給她打理的小丫鬟,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她對着這小丫鬟倒是還蠻有興趣。
小姑娘眼睛睜的滾圓滾圓的,咕溜溜地轉,睜大了眼睛,笑着道:“當然不是,奴婢是公子身邊的丫鬟。”
白羽岚立刻會意,原來又是那位竹公子,她攬過自己有些半幹着,還打理地柔順,泛着絲絲香氣的頭發,道:“原來如此。”
那竹公子那般厲害,身邊的丫鬟自然也不該多差。
“能做公子的丫鬟,是許多央國小姐們心裏的念想呢,我曉得姑娘是從徽國來的,自然不清楚我們央國的民風,不過這邊小姐大多不束縛于閨閣牢籠,與男兒沒什麽分别,所以也就對想追随的人,便去追随了。”
白羽岚點了點頭,看起來這小姑娘,說不得還是個大家小姐,看起來這俊俏模樣,倒也還算正常。
“姑娘整理好了,便做個淨面,然後便在這處修整一日,明日裏再來給夫人整個妝容。”那丫鬟收回了手,退至一邊。
“你叫什麽名字?”白羽岚突兀問道。
“奴婢連翹,若是有什麽吩咐,盡管喚奴婢便是。”說着,這就退了下去。
門吱呀一聲,也就随着連翹出去的身影,而悄然關閉了。
她這就半躺在床上,昏睡了半日,到了晚上,這才下了樓去,準備用晚膳。
客棧到了晚上,外邊也是極吵的,四處不滿人聲喧嘩,白羽岚獨自一人的時候,便喜靜,受不得這喧鬧聲,有些不耐,掌櫃的卻是見着白羽岚就迎了上來,秦羽也不見了蹤影,連帶着綠意都跟着不見了。
白羽岚皺着眉,對掌櫃的詢問一聲:“我的丫鬟和那紅衣公子呢?還有,馬夫怎的也不見了?”
掌櫃的聽白羽岚這聲聲質問,便解釋道:“姑娘有所不知,公子擔心姑娘一行人太過于疲累,又無趣,所以特意讓人帶着他們出去遊玩一番了,姑娘下午的時候,已經睡了,在下不便将夫人叫醒,故而便讓人帶着他們去了,估計過會兒就得回來了。”
“看來,竹公子對我的行程,是了如指掌啊。”白羽岚享受了人家給的這十足十的誠意,語氣也不算太難聽。
掌櫃的特意給白羽岚一行人擺了個桌子,在二樓的隔間裏,周圍都是花卉芬芳,入了這裏邊兒,便覺四周溢滿香氣。
連帶着桌上擺着的珍馐美味,瞧着都要順眼許多。
去外邊兒玩的另外幾人,也是在這時候趕了回來,瞧見白羽岚,秦羽難得贊美了聲:“今日換的這身,倒是比你往日裏的,漂亮許多。”
白羽岚瞥他一眼,道:“莫非,你是覺得之前我是審美有問題?”
“不敢不敢。”秦羽今日裏出去,玩的盡興,想起來還是拜白羽岚所賜,因而難得放軟了語氣,笑着回複,尚且沒有半句揶揄,倒是稀奇。
十三進來的時候,卻是有些肅穆,白羽岚瞧着奇怪,但鑒于現在掌櫃的還在這裏,故而也并未開口詢問。
掌櫃又是充當着解說員的身份,将這一桌子菜細細給說叨了幾分鍾,這才道了句:“慢用。”
方才離開。
這掌櫃的穿金戴銀,能來做這招待人的事兒,還這般熱情,不是一般人能指揮得動啊。
“估計這一行,竹公子無處不在啊。”白羽岚突兀道了句。
因爲不在府上,在自己幾人下,白羽岚倒也沒什麽尊卑之念,便讓綠意同他們坐一起吃飯了。
她忽而擡頭看向了十三,連聲問道:“你怎麽了,和他們今日裏一起出去,沒有玩好麽?”
十三搖了搖頭,沉悶半晌,語氣凝噎,道:“夫人,侯爺有消息了。”
想來是十三太過于激動,之前總是忌諱秦羽在場,這次,竟然也不管不顧了。
白羽岚一聽,又見十三這模樣語氣,心生些不好的念頭,沉重道:“莫非,是遇難了麽?”
十三搖了搖頭,她有些喜,再次詢問:“那是戰捷?”
他再次搖了頭,又不說話,白羽岚便不想再猜,憋屈着将那玉著一擱置,道:“究竟是怎樣?你直接說罷,這般藏藏掖掖的,我倒是不喜。”
“侯爺爲斬草除根,深入敵軍中,如今,不見蹤影。”
白羽岚渾身一冷,腦海裏迅速回放到先前在救助災民的那縣城裏的時候,她駕着馬車,就這般揚長而去,隻到了遠處,才見他一人站在那縣丞門前,一人茕茕孑立。
她心中一窒,卻是不相信,不見蹤影,說得好聽點兒,或許生還,然而深入敵軍.生死不明。
“從哪裏得來的消息?”白羽岚臉色一冷,道:“不是說,已經沒法聯系到了麽?”
“是今日裏,我們通過特殊渠道,以及一些符号所整合出來的。”十三語氣凝重,道:“如今消息還未上報到朝堂,懇請夫人務必早些帶回世子,照舊能承襲侯爵。”
“這般快就要承襲侯爵?可我不信他就這麽容易出事了!”分明之前他還答應過她,打完了這場仗,就要好好回來陪陪她和孩子,他說過,他不會失約的。
“懇請夫人以大局爲重,侯爺現在生死不明,不能讓旁人瓦解侯府勢力。”
但侯府一向凝聚力極強,不過一旦被皇帝打壓,卻群龍無首的話,極有可能會導緻侯府的分離。
白羽岚擡手抵住自己的額頭,看着這珍馐美味,便如同緻命毒藥,十三的每句話字字珠玑,一字字的,全部紮在她心頭,似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