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白羽岚回道。
她雙手交疊着,放在自己的腿上,翹着二郎腿,顯得有着幾分自在與悠閑。
“你先這般做着看看,也不要漲價了,回收成本價即可,不要虧本就好。”白羽岚囑咐道:“還有,你平日裏,瞧見這外邊兒開始監視着你們人了麽?”
“在下瞧見了。”掌櫃的有些欲哭無淚。
他本是普通生意人,無奈這老闆實在太過厲害,牽扯些皇宮貴族,自然少不得有那些勾心鬥角,連帶着他們這小店鋪,都逃不過這監視。
“是我的人麽?”白羽岚突然出聲,将正在郁悶的掌櫃吓了一跳。
“是。”他不假思索,毫不遲疑道。
答得倒是蠻快。
白羽岚嗤笑一聲:“那你至少得做到不管我做什麽事,都得做好犧牲的準備了,也不能背叛我,否則,在你先背叛前,就先将你做了。”
她一介女子,聲音本該是有些甜,帶着些溫柔之意的,然而此時,卻是陰森森的,卻又帶着同靖安侯一般的威懾,聽起來,倒像是與旁人待在一起久了,就會沾染上那人的氣息動作,如此看來,倒是不假。
瞧見掌櫃的連忙表忠誠,白羽岚笑了聲,交疊着的雙手攤開,伸出一隻手去,拍了下他的左肩,笑着道:“現在,你隻需要不讓來這店鋪的,所有關于我的人,被發現,就行,不需要做太多。”
白羽岚好似寬慰一般的話語,溫柔和氣,卻是讓掌櫃的背上汗毛倒豎,尤其是那冰涼着,拍在肩膀上的手。
掌櫃的低頭,暗道夫人的确像是變化了許多,卻又好似什麽都沒變,他連忙道:“夫人說的是,在下一定會謹遵夫人教導。”
白羽岚雙眼微眯,輕笑了聲,用一隻手去拿了杯茶,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道:“不必這麽拘束,從前是怎樣的,現在就怎樣态度就行。”
“是。”掌櫃的應聲。
白羽岚這就站起了身來,一邊走着,一邊同着掌櫃吩咐着:“這店鋪,是所有鋪子的總店,他們若是有什麽動作,自然也要到你這處來,所以你責任很大啊,可不要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
她這般嘴上都說了,又不是旁的小商戶背景,誰敢陽奉陰違?
“在下定然會嚴謹工作。”他再次表忠心。
白羽岚嗤笑了一聲,這就轉身出了這房間,臉上還挂着那抹似笑非笑,隻是這正門監守的人實在太多,對她的行動和籌劃,多多少少還是會算上那麽一點子不利,因而,她也沒那個興緻去觸黴頭,便換着繞到了店鋪後門出去。
綠意跟在她身後,也算是少見地沒多嘴,若是她甫一出聲,便能讓人聽出來這是女子的聲音,這後門處,雖說沒有前門那處看的緊,然而其實也是有着寥寥草草一些人的。
後門是長長一條巷子,黃昏時候,四角的牆壁将影子拉得生長,一眼望下去,都瞧不見盡頭,但現在卻是過分安靜得很了,除了那些監視的,便是兩三行人,稀稀疏疏的,好不荒涼。
她漫步走到盡頭時候,便瞧見了一抹紅衣等在盡頭,心中轉了一圈,想也不必想,她便能猜到這人是秦羽。
看來,他換身行頭倒還是費時。
秦羽站在這巷子中間,白羽岚也不同他打聲招呼,便直接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了,秦羽會意,也未曾叫她,便跟在她身後邊兒,一前一後的,上了停得老遠的馬車。
他上來馬車後,第一句話就是調侃着白羽岚,道:“你這出來一趟,就是去了一趟鋪子裏?就這般就完了?”
他還以爲這女人是要做些什麽呢!
“不然呢?”白羽岚擡眼,打量他一番,道:“莫非我那經營了這般久的鋪子,現在岌岌可危之時,我還直接不管了麽?”
“浪費我這一番功夫。”
“今日早些歇息吧,晚上吃上一頓踐行宴,明日裏,我就打算前往央國了,你好生休息,路上還有得是給你颠簸的。”白羽岚瞧着他這身紅衣,簡單得很,也沒有花紋,做工也略顯粗糙,隻不過料子上好,這穿上身的人又有些俊俏,偏生将這一副穿出了高級感。
秦羽受到了她這般上下打量的目光,昂首得意道:“怎麽樣?本公子做出來的衣服,模樣尚可吧?”
他聲音揚起,隻是聽着,便能感受到那一股子得意,白羽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這般得意麽?也還算是不錯。”
“隻是.”白羽岚停頓了一下,道:“做工略顯粗糙,這針腳都沒縫的嚴實,倒是廢了我府上好料子。”
“還不是你府上那般多新衣,卻是沒有一件紅色的,我穿不慣,就讓你的丫鬟去拿了一套上等的紅色布料,現在看來,你丫鬟選布料的水平還算是不錯的。”秦羽笑了聲。
白羽岚不置可否,一路上便同着秦羽閑聊幾句,等到回了府上,先前吩咐着的出去買菜的奴仆也回來了,雖然京城最近有些慘淡,必要的生活卻還是少不了的,就是這菜價也漲了許多。
馬車哒哒地便在侯府門口一停,管家便迎了上來,候着白羽岚下馬車,神色匆匆,有些着急,白羽岚瞥了他一眼,冷不丁的皺了下眉頭,詢問道:“這是發生了何事?見你神色如此匆匆,就在這處說罷,身邊都是我的人。”
管家這才陪同着白羽岚走進了府邸裏邊兒,那先前按照着白羽岚指定的菜單子買菜的奴仆,就被她支使着過去幫着廚子忙活做飯菜去了。
“夫人,央國那邊說是讓夫人趕緊去,說是時限不多。”管家也有些着急,這可畢竟是關系着兩位小主子的事情。
白羽岚聽到這番話,臉色一變,她皺着眉,猛地往管家看去,道:“他們沒有具體規定過時間,今日怎麽突然提出來這般要求?”
一時之間,白羽岚心緒有些不平,這央國究竟又是怎麽回事?怎麽非要讓她去央國,談好了現在又幾番催促,實在是讓人不忿。
“老奴也不曉得,隻是今日在夫人離開府邸時候,侯府收了隻信鴿,經過驗證,的确是央國那邊發過來的。”管家有些着急道。
白羽岚歎了口氣,道:“算了算了,我當真是懶得同這些人講理,明日裏,我就要出行,若當真是他們的信鴿,就先回個消息吧。”
管家應了聲,這就退下了,白羽岚揉了揉額角,有些頭疼,還以爲這糟心事兒就要這般結束時候,淩錦不知何時也出現在白羽岚跟前,同樣臉色不太好看。
“夫人,這幾日裏,侯爺那邊并未有前線戰報,以及任何回給侯府的消息。”淩錦神色沉重,看起來,比昨日裏,已然是憔悴許多。
白羽岚身形微頓,先前葉銘庭擔心白羽岚在京城中,恐怕有許多事會不順,特意給她鋪了路,她曉得後,便同葉銘庭協商過,若是他在軍營裏,稍有閑暇時候,便給她回寄一封信報平安。
她皺着眉頭,聲音沉沉:“你都不曉得現在邊疆上的戰役如何麽?”
淩錦歎息一聲:“卑職失職,卑職不知,所有的聯系,全部通過特定的人進行傳遞,然而那邊信息突然中斷,所有朝侯府發信息的人,好似突然就失了消息,在千裏之外,我也沒辦法得知消息。”
她自然也是不願爲難他的,畢竟大家也都是個普通人,又非神人,哪能預知結果和未來。
難怪先前淩錦突然在晚上的時候,問了她那麽個奇奇怪怪的問題,其實可能早就曉得了點兒什麽,隻不過他沒說而已。
“算了,你退下吧。”白羽岚深呼吸一口。
當真是好事躲不及,壞事卻成雙。
“夫人切莫着急,這隻是暫時而已,說不準也是那邊戰況緊急,一時忘了給夫人通報情況。”淩錦也不曉得該如何安慰白羽岚,隻好這般别扭着揀些話來說。
他提前給白羽岚說這件事,也算是給夫人留下一條後路,好讓夫人早做打算,畢竟,侯爺在去戰場之前,就已經将一切事情給安排好了。
淩錦看着坐在那石桌邊兒的白羽岚,不由得歎息一聲,從前這地方,都是夫人和侯爺午後一起曬太陽處,如今,這快要入了夏的天氣,天色卻仍舊沉悶得很,總是昏沉的黃色,一時之間讓人産生一種莫名的窒息感。
白羽岚在石桌便坐了許久,這京城裏,因爲補充外面的軍糧,弄得物價飛漲,而不僅如此,看着模樣,宮中卻還是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
到了晚上的飯點時候,那廚子便照着往常白羽岚的心意,做出些合她口味的飯菜,都是些偏辣味兒,味道有些重的,和這京城中總是喜愛清淡飲食有着極大區别。
白羽岚拉開一個位子坐着,先前那連番受打擊後的頹靡失落模樣,卻是不見了蹤影,她眉眼帶笑,眼裏卻不似往常一樣有着光澤。
綠意跟在白羽岚身邊許久,自然是能瞧出來她的異樣,有些擔心道:“夫人,您不要太過擔心了,侯府定然會平安度過這次劫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