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心中總是有些不暢快,但具體又說不清楚在哪兒。
最後,他便總的将這種情緒歸咎于,自己最不喜那般支支吾吾的模樣,渾身别扭着上面去了。
“的确,我是覺得你當真惹上的事兒太多,我自然覺得太麻煩。”
秦羽今日這模樣,竟然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氣一樣,他從前可也是最鄙夷這般動作的,不曾想,今日裏,竟然自己以身作則了。
白羽岚嗤笑一聲,說出自己猜想,秦羽難得臉色變化莫測,冷着聲音道:“先前你在那隔間裏是看見了什麽?你将這事”瞞着我。
但話說到一半,突然又覺得白羽岚不管與不與他說,好似他也沒有這權利去要求白羽岚,一事如鲠在喉,他冷聲道:“算了,你什麽時候要走,再來找我便是,我先去客房休息了。”
說着,也不管白羽岚微微有些驚愕的模樣,甩了袖子離開了禦庭軒,這模樣,倒像是把侯府給當做了他自家一般,當真是不講究。
白羽岚看着那襲紅衣緩緩消失在了門口,心中複雜,往一邊兒的石桌邊一坐,便将袖中那物什拿出來瞧了半晌,目光深沉,又愣了一瞬,方才直起了身,出了院子,去書房找淩錦。
淩錦走的時候,便告知她是在書房等着,可惜現在秦羽置身事外,敵友難分,說不準這時候還願意幫她,但下一刻,就是想将她置之于死地的人。
白羽岚歎了一口氣,擡頭瞧着這渾圓的月亮,今日裏,當是十六,每月十六月亮最圓,可惜月圓人不全。
她歎了聲,這就朝着書房大刀闊步而去。
書房之中,淩錦與幾人已然是早早在此等候,見白羽岚前來,便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夫人。”
白羽岚應了,往那葉銘庭常日裏坐的那位子上,一坐,這才發現些平日裏難以發覺的妙處,這處竟然對那門外一角瞧的十分清楚,而那地方,通常是她端着茶水進來給他送茶經常走的一條道。
一時之間,眉眼微垂,晦澀難辨。
“侯爺麾下,除卻我們本來的人,還有很大一部分,是當初降服的,他們散亂一片,意志不堅定,但凡侯爺要有個什麽閃失,就會倒戈他人,所以侯爺既不想讓夫人身處戰場險境,又擔心京城中有人挑事非,故讓夫人來這處坐鎮,夫人可還能體諒侯爺?”淩錦在一邊謙順溫柔道。
“不必說這般廢話,這體諒與否,難道我還看不出來麽?”白羽岚挑眉,示意淩錦說正事。
“世子和小姐都在央國,我們将此事傳與侯爺,侯爺也贊成夫人去央國,至于其他,侯爺已經給夫人安排好了,不需要夫人擔心。”
“嗯。”白羽岚就曉得,若是葉銘庭曉得這些事兒的話,定然會給她都處理的妥當,隻不過,這回去央國,她還是有些别的預感。
淩錦身邊,還有幾個人候着,看模樣,應當是一些長老級别的人物,她很少見過葉銘庭麾下的暗處人,因而其實并不大了解,然而這些淺顯易懂的,卻還是曉得的。
幾人在這處絮絮叨叨了幾番,說的都是些不需要她決斷的簡單事兒,偶然需要讓她插上兩句嘴,那幾個長老将各自派系内事務一一講幹淨後,就知趣地退了下去,言談之間,也挑不出什麽錯處,說話之間,也是嚴守規矩。
白羽岚看着那幾個人退出了書房,心裏思量着,這葉銘庭訓練出來的其他人,行爲守則上,一如他那些軍隊一樣,恪守規矩。
“夫人,卑職有個問題想要請問您。”淩錦突然出聲。
白羽岚這才意識到淩錦還在房間内,并未出去。
“你說。”她挑眉,示意。
“若是主上出了什麽事,那夫人可會移情别戀。”淩錦聲音淡淡的,并未有何情緒波動,也不像是在詢問她,用着平鋪直叙的語氣:“比如說,關于那位秦公子,是夫人的未婚夫,若當真如此,那夫人就算是移情别戀,也當是無可厚非。”
白羽岚聽着他一番話,像是越說越不靠譜,越偏離實際,心中又覺得自己受到了屈辱,但又深感淩錦其實并無惡意。
“你這是什麽意思?”白羽岚養生詢問一聲,語氣并不算好。
“并無他意。”淩錦一如既往地平和,道:“隻是卑職覺得.”
“你覺得?”白羽岚反問,道:“你覺得還是他覺得?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葉銘庭身在外,而這次戰争又出現的奇怪,包括這京城裏,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線索,連起來,都讓她覺得整件事都很怪,心裏陡然升起一個想法,莫非葉銘庭是覺得自己會出事,又想在這上面給她留後路?
一句話中,你他二字,其實二人心中明了。
淩錦沉默了,而他的這種沉默,卻是帶來了白羽岚越發的憤怒,她語氣算不上好,冷冷道:“你告訴他,就算是他戰死沙場,我也得把他的屍體給裹回來,至于其他,讓他想想兩個孩子,那麽小,難道皇帝不會考慮斬草除根麽?”
淩錦越發沉默,就好似是葉銘庭在此,聽着白羽岚這一番訓斥一般。
“您說的對,可是卑職尚且有些不明,夫人與秦公子關系尚好,而秦公子顯然也十足十地關心着夫人,那夫人怎麽一點都沒考慮過。”說了之後,又覺得自己似乎越了本分,頓時又住了口。
但白羽岚卻是沒想過這般多,朗聲道:“這本來就不是分什麽人好人壞,就算是有好感又怎麽樣?那又并不是什麽愛情,我和侯爺在一處,這是因爲的愛情和責任,你現在未婚,自然不清楚,哪一日你有了自己歡喜着的姑娘,或許就明白了,還有,你轉告給侯爺,讓他不要多想,我會和孩子們一起在家裏等着他的。”
這一場談話,随着白羽岚離開書房回去休息結束,她本是要回去自己的禦庭軒,然而瞧着那禦庭軒裏,特意給多多和囡囡安排的孩子房間,空空蕩蕩的,顯得寂靜的很了。
她一時心緒參半,産生了極大的失落感,最終還是離開了這院子,換了處,最終選定了和葉銘庭一起的那處婚房睡,然而物是人非,這婚房裏,卻還是處處像是纏繞着葉銘庭的身影,揮之不去。
她索性三兩步撲上了那大床,躺了上去,她讓綠意早早去休息了,畢竟舟車勞頓,自己确實隻抹了一把臉,就往那床上睡去了。
又翻了個身,直接将一邊的被子給翻起來,又轉了個身,睡在那被子上,折了另一邊的被子,壓在上邊兒睡,鞋都沒脫,便是躺了這麽一會兒,竟然直接讓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想來是自己太困了。
白羽岚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綠意早已在一邊兒的桌子上放着一盆水,上邊兒還熱騰騰的冒着白煙。
她揉了揉眼睛,坐了氣啦愛,看着正給她揉捏着腿,又給她準備上的一盆洗腳水,道:“你在這兒多久了?”
“不久,隻是熱水都換了好幾回了,今早我一來,這就看見夫人竟然直接歪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擔心着夫人腿腳會不會有些酸痛,就自作主張,給夫人褪了鞋襪,幫夫人按摩一下。”綠意一邊說着,一邊還有些得意道:“夫人昨晚将腳給晃在這空中,早上的時候,都已經有些淤紫了呢,我在這兒揉了一會兒,便好了許多。”
白羽岚笑了聲,覺着綠意實在是個體貼人心的可人兒,她伸出手去,拽過綠意的手,道:“若是誰娶了我家綠意,定然是個好福氣的。”
綠意一聽這話,止不住紅了臉皮,嗔道:“奴婢才不想離開夫人呢,跟着夫人多好啊,奴婢就要跟着夫人,不走,不嫁人。”
白羽岚置笑不語,若是讓她将綠意給嫁出去,指不定連自己也有些不舍,再有,若是綠意和淩雲能好生一起的話,倒是也省了她去牽個好姻緣。
“不調侃你了。”白羽岚收回了腳,道:“你一個大丫鬟,老是做這種粗鄙丫鬟使的活兒,是有些奇怪,若是旁的府上,估計把她們分配下去,也不見得就會做。”
“我回到府上的事情,現在除了府上那幾人,還有别的人曉得麽?”她突然道。
“不曾有了,今早上,淩錦已經替着府上,收下了夫人在宮中暫住的聖旨,估計是皇帝已經相信夫人就在宮中被囚禁着。”
白羽岚笑笑:“那就好。”
那可省得她擔心了,不過,這最近要是出去,也得将自己裹得嚴實點兒。
“那京城中出了這麽大事兒,夫人還要去找兩個小主子,是打算這兩日裏,就要出發了麽?”綠意擔心着道,又瞄了一眼白羽岚,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