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大步一邁,便從這房間裏走了出去。
白羽岚臉色難看,像是突然失了力氣,猛地往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去。
她看着桌上那一盞茶,是先前那白衣男子用過的器具,目光沉沉,許久之後,猛地将那茶盞給拂到了地上去,吐出一口濁氣。
她先前隻覺得這白衣男子是沒有問題的,這才放寬了心住在了這房間裏,沒曾想,竟然是碰上了酣睡中的虎。
不過就算是她住先前那房間,估計孩子也會出事,她環視四周,綠意竟然也不見了。
“夫人。”門口突然響起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竟然就是綠意,綠意掃過這房間四周,一時也有些慌張起來,急忙道:“夫人您沒事吧?兩個小主子呢?”
“方才你去了哪裏了?”白羽岚盡量克制着心中不喜,但理智又讓她不要将這一股子的怨氣發在别人身上。
“方才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睡在外邊的走廊上,就覺得夫人可能出事了。”
白羽岚深呼吸一口氣,良久,她歎聲道:“這也不怪你,的确是我沒有看好兩個孩子,他麽已經被别人帶走了,不過是需要我走一趟。”
綠意神色驚訝,寬慰白羽岚道:“夫人會有危險麽?”
“看那人模樣,估計是不會。”她也不确定。
兩人就這麽熬到了次日清早,白羽岚才趴在桌上,竟然疲累的睡着了。
綠意也去知會了十三,十三登時就升騰起一股子負罪感。
“夫人且莫急,卑職定然會将他們這群人給扒出來。”十三猛地一稽首,轉身就從這房間裏走了出去。
走之前,又同綠意說了些話。
綠意就坐在一邊等,看着夫人略有些憔悴的容顔,連連歎氣,若是侯爺在的話,說不定還能将夫人抱到床上去小憩一會兒,不過現在她沒什麽力氣,就連扶一下夫人都不行,不過要是侯爺在的話,定然也不會讓夫人受了這些委屈。
想起來這些,綠意就氣憤不已。
她在這兒坐了好一陣子,這才等到了白羽岚微微清醒了過來,看向綠意,道:“服侍我修整一下吧。”
現在她這般憔悴的模樣,實在是連自己都不願瞧,尤其是遇上了這麽多事兒,更是不能讓自己自亂陣腳。
“是,夫人。”綠意這就給白羽岚端來了一盆水,又伺候着白羽岚擦了臉,讓她坐在那化妝鏡前,細細地給她描了妝容,這般清楚地畫了一下,倒是将她一臉倦容給掩蓋了不少。
她換了身幹淨衣服,綠意在給她整理外套的時候,抖了一下那袖子,道:“夫人今日裏,就得去和淩錦他們那行人彙合了,他們曉得夫人在這蓉城裏,就率先來了這處,今日一大早,就在客棧下面等着夫人了。”
“嗯。”白羽岚點頭,将最後一件披風給自己系上,轉頭的時候,還帶着頭上精緻的一支步搖晃動了一下,響起了清脆的鈴聲,若是讓旁的人看見,指不定還要罵她一聲不關心孩子呢!畢竟她現在就合該憔悴不堪?一副被擊垮的模樣?
她甩掉腦子裏那些多餘的想法,便昂首闊步,朝樓下走去,底下還是沒有幾個人,卻是比昨日夜裏瞧着好些了,畢竟那男人将二樓的好廂房都給包完了,現在估計這坐着的客人,都是些一樓的普通間,通常都是好幾個商販,擠上一個大通鋪。
她在這一群龍蛇混雜的人中間,瞧見了一襲幹淨白衣的淩錦,便沖那一桌走了過去,一桌子的人,都是些眼熟面孔,葉銘庭的得力部下。
“侯爺現在情況如何?”白羽岚撩開袍子,一坐在淩錦面前,開口便詢問道:“可還曾遇上什麽困難麽?”
“夫人挂心了,侯爺現在一切計劃都是順利着發展的,夫人不必憂心。”淩錦笑着道。
想來,他是不曾曉得多多和囡囡失蹤之事。
“夫人在蓉城歇息了一晚,今日裏可準備好了,能随卑職繼續趕路回侯府。”淩錦推了一碟子糕點到白羽岚跟前,又随口道:“夫人吃了早餐麽?卑職剛點的這糕點,弟兄們都說還不錯。”
白羽岚看着淩錦這随心的模樣,便想起了昨日裏她看見的那人,又悲痛于自己的無能爲力與失職,不由道:“我沒有收拾好,甚至是失職了。”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将昨日夜裏發生的事兒與淩錦說。
話畢,她轉身看上了背後那二層樓,現在還是緊閉着門,一扇都沒打開過,讓二樓顯得靜悄悄的。
淩錦平日裏是個極爲斯文的人,作爲葉銘庭的軍師一般的人物,比不得淩雲那般桀骜又毛躁,相反,他擅于謀劃,就格外安靜,現在竟然捏碎了一個杯子,道:“他們當真是欺人太甚,竟然将這算盤都打到侯府上來了。”
這般說着,淩錦起身,帶着身後一群人,就朝着二樓過去,那小二猛地攔在樓梯上,看着他們都是身帶刀劍,想是江湖人士,也不敢強硬,便陪着笑臉道:“各位大俠,這二樓都是别的客人包下來的,那客人喜靜,您可否饒了小店一條生路,不要上去了。”
淩錦雖然溫柔,然而卻不是個軟弱的,雖然那小二又是賠笑臉,又是勸說,然而還是被他身邊的别的侍衛給押了下去,淩錦大刀闊步,就往那上面走了去,穿着的軍靴在梯子上發出硬朗的聲音,讓底下的人聽了就覺得有些發慌。
那小二在下面急得團團轉,這可是老闆最大的客人,現在這都是招惹了些什麽人啊,連賺個錢都不能好好賺了。
白羽岚瞧着那小二手足無措的模樣,往身邊的綠意一示意,綠意就朝着那小二走上前去,将腰間的錢袋子一拿出來,從裏面随便挑選了兩錠銀子,道:“這夠大了吧?就當是你們這小店的一點賠償好了,反正,等會兒你們這小店肯定會傷的不輕。”
她先給這小夥計打一個預防針。
那小二看着這銀兩,一時高興,這蓉城的地段是趕不上京城,這些銀子,已然足夠讓他們拿去修繕了,正洋洋自喜時候,二樓便傳出來‘砰’的一聲。
一個人突兀地從二樓飛了出來,摔在了一樓正在用早茶的地方,将一衆客人都給驚走了。
小二猛地一愣,看向手中銀子,又咬了兩下,用衣角擦了一擦,暗道這掙錢還真不是個容易事兒,不過一會兒,上面又飛出來一個人,卻是個白衣男子,胸前已然是染上了鮮血,摔倒在一樓的餐桌上,将那木桌子都給從中間震裂開了去。
白羽岚心中思量,她曉得淩錦武功是不弱,然而今日看來,她能做到葉銘庭那嚴苛标準下的左膀右臂,的确是功夫不弱。
她站遠了去,便瞧着這二樓兩道白色身影,正在交手,雙方武功不相上下,以至于白羽岚都已經快要看不清二人動作,她撇了撇嘴,又有些心急,她都同那人達成協議了,現在淩錦這麽上去一打,會不會讓那人突然改變主意,對兩個孩子動手啊!
不待她多想,那上面的二人已經将一邊的栅欄都給猛地拍斷了,昨日那男子就猛地從那二樓的走廊上跳了下來,而淩錦緊追不舍。
這時候,先前那個已經掉在桌上,滾落在地上的白衣男子,猛地吐出來一口血,卻還是使了勁兒站了起來,沖着這邊打鬥的二人道:“現在兩個孩子還在我們手裏,奉勸你還是不要再對我的主子動手。”
淩錦一愣,令羽空再要動手之際,卻是讓了他一步,足尖一點,猛地朝着後方滑過去,白羽岚一掃,先前那小二已經畏懼這場面,躲到了一邊兒去,和這客棧那微胖的掌櫃的站到了一起,察覺到白羽岚的目光,那掌櫃的還雙眼泛光地朝着白羽岚瞧上了一瞧。
白羽岚嘴角一抽,然而卻是沒閑心去嘲諷這個掌櫃的,她連忙趕往淩錦身邊去,對着那對面的男子急聲道:“你們不要對孩子動手!你不是說孩子已經送走了麽,還在這裏?”
話語淩厲,然而那男子卻是不覺,反而是手中一個彈指,便将先前爲他發言的男人給猛地再次擊倒在了地上,那手下再次吐出來一口鮮血,白羽岚渾身一股惡寒,看來這男人對自己手下都這般無情,倒是同他表情一樣。
“孩子已經送走了,所以你和我打也沒有用。”令羽空面色仍然是淡淡的,将先前因爲對打而折起來的袖子給輕輕撫平了,又細細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姿儀,慢條斯理、有條不紊的,這般動作,倒是又掀起來白羽岚一股子氣。
“我不同你們說假話,所以我手下說的不作數,若是不信,便将這整個客棧搜上一搜。”令羽空收拾了半晌,擡眼看向淩錦,嘴角一扯,很微小的動作,也并未見什麽喜意,涼涼的語氣,帶着些肯定道:“你功夫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