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是将手中大事推給了女子麽?”葉銘庭反問道,有些譏諷道。
這二人又交談了好一會兒,白羽岚深知自己待在這處偷聽,不是什麽好事,倒像是丈夫在外面養小三,她要去捉奸一般,随即轉身,若是葉銘庭願意讓她曉得的話,自然會告知她的,身邊紅蓼也會意,跟着白羽岚打算原路返還,她也沒想過,竟然會在這裏遇上侯爺。
二人正要走出去的時候,紅蓼卻是一個大意,不小心踩碎了一截幹了的竹子,發出了‘咔擦’一聲,白羽岚渾身一僵。
下一瞬,一道在月光下散發着白光的暗器猛地朝這邊而來,白羽岚拽過紅蓼閃身一退。
裏邊一人猛地從那涼亭裏踏輕功而出,追上白羽岚,直直立在她面前,見是她,緊蹙着的眉頭微微松開,神色似笑非笑,嘴角一彎,道:“這說到的正主竟然就來了,夫人在這裏聽牆腳有多久了?”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冷楓,他怎麽會在這裏,也沒有在羅刹門呆着,不過細細想來,這人是羅刹門中人,即爲葉銘庭手下,在這處倒是也無可厚非。
“夫人,你怎麽突然來這裏?”葉銘庭見白羽岚從那暗處走了出來,跟在冷楓的身後,來到他跟前,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覺得她回去後,隻要能鎮定自己的人就行了,隻不過,其實回京城也有那作爲人質的作用,是以格外危險,他其實并不想讓她曉得。
“我方才睡不着,在外面閑逛了一番,然後就聽見這裏有人講話,然後就覺得有點像你,就聽到了一點兒。”說着,她還有些尴尬道:“我本來是想離開的,然而就被你們給發現了。”
見她似乎是有些愧疚的模樣,葉銘庭思慮片刻,寬慰道:“隻不過是冷楓同我在這處講了些事情罷了,我近日裏要出征,所以,難免沒什麽時間陪着夫人。”
冷楓在一邊調笑道:“看來,是夫人太過思念您了,當真是嬌妻在側,也不知道侯爺這次在戰場上還能否不顧生死,隻忙着勝負了。”
有了牽挂,就定然是不能了。
但他們這在戰場上論輸赢的人,卻是生死不由己。
“你先退下吧。”
冷楓挑眉,随後隐于黑暗中。
“夫人聽到了多少?”男人突然發問。
白羽岚支支吾吾一聲:“差不多,你們,談到我的時候,就都聽見了。”
其實她也并不想的,然而.還是聽見了。
“我先前沒有告訴過夫人,其實這一場天災,是我主導的。”男人突然歎了一聲。
旱災,水澇,前者輕微,後者卻是人爲,修建堤壩的大臣是他的直隸下屬,他就在其中動了手腳,但是災民卻大多并非災民,而是他故意爲之,兇殘的災民是僞造着用天現異象和災難的開始,打擊這李家王朝,爲以後他的路來做奠基。
“你這麽做,自然是有你的道理的。”白羽岚不期然出聲:“如果我換做是你,我也會如你。”
其實她哪裏能做到那般心懷天下,縱然枕邊人有這抱負,她也隻求獨善其身而已,他怎麽做,自然也是有他的一套道理的,再有,他們立場不同,政治又哪裏同她平常顧及着的家長裏短、鋪子店面等同?
男人有些微微的驚訝,畢竟,他也沒曾想過,向來心善的白羽岚,也會如此贊同她的做法。
“這沒什麽,對事不對人而已。”她再次補充道。
“既然你已經想好了,便兵分三路好了,你帶着最強盛的人走,去打赢這一場仗,我暗地回京城,至于那個赈災的南下大船,自然也還是要按照着原來的軌迹,讓它來維持你的民心,傳播徽國各地。”不待他開口,她便率先将所有的事情,說得個妥妥當當。
男人一時啞口無言。
良久,他這才采納了她的說法。
是以白羽岚次日就乘了馬車,帶着兩個孩子,以及葉銘庭手下幾位精銳,一同打道回府京城。
她上了馬車後,央蜜也打算離開了,收拾着包袱,也同白羽岚告别,站在她的馬車邊,撩開一邊的轎簾,道:“夫人,央蜜這就回央國了,夫人也請保重,央蜜回去,前景不論,但一定會記得夫人恩情。”
“嗯,你也保重。”白羽岚誠懇道。
令羽洺早在那日去醫治災民後,就不見了身影,所以這一路以來的人,都紛紛散了去。
白羽岚同這府上幾人招了招手,放下了轎簾,同馬車夫道:“走吧!”
馬車緩緩向着遠處駛去,葉銘庭在府邸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同樣是有些昏黃的天色,日頭也逐漸落了下去,光線将馬車的足迹拉長了一些,漸瞧不見了,葉銘庭這才拂袖同身邊的小厮吩咐道:“進去吧。”
這前行的路有些坎坷,過了這縣城後,外邊兒的地面頗有些不平,颠地這馬車也是搖搖晃晃,白羽岚将兩個孩子懷抱到身邊,将額頭抵在小孩子頭上,道:“多多和囡囡要自己堅強,如果有什麽不曉得的,綠意姐姐也會和你們講的,乖乖的。”
多多和囡囡雖然年紀尚小,然而聽見白羽岚這麽一番話後,卻是變得格外靈敏起來,小姑娘渾身警鈴大作,一個擡頭,不小心還撞上了白羽岚下巴,可把她也疼得不輕,不過小家夥卻是少見地沒有嚷嚷,反而是直愣愣地盯着白羽岚,一臉懵懂卻飽含激動,道:“娘親這是要去哪裏,不要帶上囡囡和哥哥了麽?”
“不是的,娘親最歡喜你們了,哪裏會舍得抛下你們。”白羽岚摸了摸囡囡的頭,上面還有着柔軟的發絲,紮着精緻的發髻,還是上午的時候,央着綠意非得弄的,她心裏五味雜陳,若非兩個孩子還牽絆着她,侯府空置,無人在守,其實她想同葉銘庭并肩。
畢竟,一将功成萬骨枯,雖然他是那‘将’,戰場上面也是刀劍不長眼的。
“娘親可不要騙囡囡。”囡囡嘟着嘴,硬聲。
“爹爹雖然上了戰場去,但是爹爹戰場上向來無往不利,娘親不必擔心,多多覺得,爹爹定然也是不想讓娘親這樣一直牽挂着他的,讓娘親愁悶。”多多突然一臉小大人模樣說教道。
白羽岚給他這模樣逗笑了,伸出手指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娘親曉得多多也很擔心娘親,所以娘親會放寬心的,我們一家人,當然還是要一直,一直地在一起,會團聚的。”
“娘親不丢下我們,也得拉鈎鈎。”囡囡從袖中伸出來小手指,還有些胖乎乎的,白羽岚眉眼一彎,笑着道:“好好好,娘親陪囡囡拉鈎鈎,娘親不會離開你們的。”
說着,大手勾着小手,她念着幾句童言,又同囡囡摁下了大拇指,印了後,這才笑着同囡囡道:“這下娘親會算數了吧,囡囡相信娘親了?”
“娘親還要做到才行呢!”囡囡擡頭道。
白羽岚不由得有些好笑,隻覺得這小丫頭當真是被她寵出來的,搖了搖頭,看着囡囡不由得心裏都柔和了些許,然而隻是攀着這馬車,撩開了簾子,眺望着窗外,神色莫辨。
不知爲何,她現在心中充滿着一種不安,她将這歸咎于葉銘庭即将要上戰場,然而還是心發慌。
這次的旅途,通過這走陸路回去,便有些長了,他們又是通過隐蔽方向回去的,将那艘救濟的大床當做敵方目标,然而即便是這樣,她還是不安,因爲旅途有些長了,兩個孩子在同她鬧了幾下之後,就在這颠簸之中緩緩睡了過去。
她瞧着這日頭,已經是落了,現在外邊兒隐隐有些昏暗,不由得轉身同綠意道:“現在已經很晚了,也不太适合趕車,我看着現在已經快要到蓉城了,進了城就找個旅店先住着。”
他們這一路上幾乎全是走的些荒僻之處,再有這馬車瞧着的确是目标小。
“是。”綠意撩開了簾子,沖前邊兒的車夫道:“夫人說是要在前面的蓉城先住一晚,夜晚趕路不太合适。”
“是。”車夫應聲,這就朝着蓉城的方向走,趕到了蓉城的入城門口停了下來。
馬車走到城門口,就有這裏的城門士卒攔截,詢問:“你們是什麽人?通行證呢?”
現在這一代因爲戰事将起,是以沿途中都盤查的格外嚴格,沿路商人、官員、讀書人通通都是要檢查的。
車夫是葉銘庭身邊的暗衛之一,自然是秉承着葉銘庭的吩咐,将一切事情都給打點好了的。
那士卒一盤問,車夫就拿出了葉銘庭僞造的其部下榮威将軍的令牌,這榮威将軍是個清官兒,官職也頗大,但身邊之人很幹淨,和朝堂以及江湖上的糾紛沒什麽幹系,葉銘庭選取這個人的令牌,是保障白羽岚安全再好不過的辦法。
“馬車裏的是将軍的千金。”十三朗聲道。
這士卒看着這麽一個馬車夫都十分有氣勢,便是不信,都要給信了半分,畢竟榮威将軍家可是出了名的暴躁,連皇子皇孫都敢揍的,偏偏人又年邁了些,脾氣暴躁卻清廉正直,又不結黨營私,是以皇帝以及朝廷百官對這将軍倒是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