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他卻覺得煩躁的很。
一頁紙還沒看完,就浮現出了沈筠棠的面容。
她笑的燦爛,朝着他遞出包裹,“聖上,這是給你的年禮!”
仿佛沈筠棠的聲音還回蕩在他的耳邊。
那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禮物,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會重視到那個地步,他低聲的冷嘲了一聲,到現在,那裝禮物的盒子還收在他書房的箱子裏。
那張帶笑的面容總是在他腦海中閃過,好似蓋住了書上的字,叫他字都分不清認不識。
最後,小皇帝實在是無法,翻找了整個書房才将作畫的毛筆和顔料找出來。
他平日裏雖不顯,但其實他作畫很有一手,尤其是人物,更是能畫的栩栩如生。
拿起筆,不多會兒,沈筠棠的模樣已經躍然紙上。
流暢的好似根本不是畫筆畫出來的,而是從小皇帝的記憶裏流淌出來的。
等到小皇帝反應過來,也震驚他居然能将沈筠棠的神形畫的這般相像。
難道不知不覺中,那小侯爺已在自己的印象中這麽深刻了?
他自小就是冷心冷情的人,在這宮中,他從來都是戴上面具生活的,沒有人可以摘下他的面具,就算是小侯爺這樣的人也不行。
在他愣神的時候,高公公敲門,匆忙中,小皇帝也隻來得及用兩本書将完成一半的畫作遮蓋起來,徒掩自己的心迹。
現在高公公已經走了,小皇帝想到高公公臨走前他說的那句話,情不自禁的,他心口好似瞬息間空了一塊。
最後小皇帝收起了畫了一半的畫紙,倒了顔料,将那薄薄的畫紙與自己母親的遺物沈筠棠送的禮物剩下的盒子放在了一起。
即便留下的記憶再美好,可與他這麽多年的目的相違背,他還是會狠心抹殺!
想必,日後再也沒有見到那小侯爺的機會了。
他也定然不會後悔的!
如果他沒有萬人之上的氣魄和恒心,又怎配這至高無上的位置和權柄!
沈筠棠這個時候可管不了小皇帝是什麽情緒,在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前,她終于騎馬帶着攝政王來到了他們之前在遠處看到的村落。
當真是望山跑死馬。
那炊煙看着好似不遠,可真的騎馬走到面前足足用了将近一個時辰!
就算那玄馬再神俊再強壯,馱着兩個人走了幾乎是一日,也累的直喘粗氣。
沈筠棠和攝政王半路吃了點幹糧,這還是在那殺手身上搜出來的。
這麽又冷又凍又累的趕了一日的路,别說是攝政王這個傷患了,沈筠棠這個健康的人都覺得累的不輕。
現在最想做的大概就是圍着火堆,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面條。
這是一處人煙不多的小村落,攏共也就十幾戶人家。
這會兒天色已經擦黑,出門勞作的百姓也已都回了家中。
有的人家裏升起炊煙,有的人家裏亮起了燈火,一片安靜祥和的生活模樣。
沈筠棠還是第一次這樣露宿在外面,準備找一戶農家借宿。
她控着馬,兩人一馬立在村頭,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攝政王低頭掃了沈筠棠有些迷茫的表情一眼,就知道她肯定沒做過這事兒,這麽些戶人家,不知道怎麽下手。
他靠在沈筠棠纖瘦的肩膀上低聲提醒,氣息恰好拂在她耳朵上,“去點燈火的人家。”
沈筠棠被他這突然的襲擊弄的渾身一僵,可他重傷,她又不能将他踹下馬,隻能臉微紅的暫時忍着。
“爲什麽?去有炊煙的人家不是更好嗎?我們順便可以蹭到點熱飯。”
攝政王冷哼了一聲,“你覺得連油燈都點不起的人家會有米飯給我們蹭?”
沈筠棠:……
她生活在現代,後來即便是來到了大燕,也到的是公侯之家,永興侯府條件雖然不好,但也遠比普通的勞苦百姓要好上百倍,起碼白白的大米飯是管飽的。
雖然很想反駁攝政王,但不得不說他說的很有道理。
沈筠棠抿了抿唇,隻能聽他的,視線一掃,尋了戶村頭屋裏亮着燈火又升騰着炊煙的人家。
走近了,沈筠棠才發現這戶人家還蓋了瓦房,看起來确實比一般人家殷實些。
她先下馬敲門,讓攝政王還留在馬背上。
不一會兒,屋裏一個清脆的女聲應了一聲,“誰啊!”而後,這女聲越來越近,直到院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院門打開口,沈筠棠迎着照面的就是一位三十出頭的中年婦女。
女子穿着厚厚的棉襖和布裙,頭上的黑發用布巾盤了起來,眼角雖然已有皺紋,可笑起來時讓人覺得很是親切。
中年女子看到她,驚了一下,“您是……”
沈筠棠恭敬給這女子行了一禮,“這位嫂嫂,我與兄長是南下的小商人,路上遭到山賊打劫,丢了貨物,好不容易逃出來,想在您家中借宿一宿,順便在您家裏買些吃食,不知嫂嫂可方便。”
沈筠棠面相本就讨喜,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很難讓人設防,算是女子最喜歡的一種長相,說話又斯斯文文很有禮貌,一下子激起農婦的同情心來。
她小心朝着沈筠棠的身後看了一眼,見到沈筠棠身後還有一批黑色的高頭大馬,而大馬上還坐着個高大的成年男人時,農婦又升起了警惕心,她想了想對沈筠棠道:“小兄弟,你們别急,我進去叫我家當家的出來。”
沈筠棠忙謝道:“嫂嫂,那麻煩了。”
農婦朝着沈筠棠笑了笑,随後将院門關上,進去叫她的夫君了。
沒一會兒,院門再次打開,這次出來的卻是一個魁梧黝黑的漢子。
大冬日的,他居然隻穿了單薄的衣裳,肩膀寬闊,手臂上的肌肉将衣服撐地緊繃繃的。
他朝着沈筠棠和她身後的攝政王看去,出口的聲音粗礦,“俺婆娘與我說,你們要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