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一會兒,等穆大人父子來再說。”老侯爺隻能暫時按下焦躁的心情,對石江道。
一刻鍾後,穆大人父子求見,很快就被蔔福帶到了福壽堂的花廳。
穆大人臉色雖然沉着,但明顯可以感覺到他還比較鎮定,畢竟就算是出問題受傷,是沈筠棠又不是他的親人。
不過跟在後面的穆修己臉色卻沒那麽好了。
他目光沉沉,瞳孔幽深,整個人的情緒和以往透出的完全不一樣,叫人見到都有一種瘆人的感覺。
就連跟着他的常随都不敢靠他靠的太近,那常随明顯是知道自己主子心情極度不好。
穆修己心情确實不好,他想不到沈筠棠剛離開大燕還沒有三天就出了事。
至于她是爲什麽出事,内閣那群老家夥比誰都清楚,更有可能還是皇帝親自暗地裏下的命令。
沈筠棠要真是個男人就算了,可她偏偏是個女兒身,若是與攝政王一起,她真正的身份真的不會被攝政王發現嗎?而攝政王真的不會喜歡女兒身的沈筠棠?
攝政王手下能人那麽多,穆修己可不認爲他那麽容易就被刺殺而死,若是他真這麽死了倒是最好的結局了,那不管是他的訴求,還是小皇帝的願望都能實現。
可萬一,攝政王逃脫了,并且還帶着沈筠棠……穆修己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因爲他發現隻要他一想,他就會嫉妒的發狂!
蔔福恭敬的朝着穆家父子行了一禮,“老侯爺請二位進去。”
穆大人回了一禮,領着穆修己進了福壽堂的花廳。
穆家父子進了花廳後,發現花廳裏除了蔔福,隻有老侯爺一個人,而且老侯爺的臉色還不好。
穆大人帶着兒子上前一步,作揖行禮,“老師!”
老侯爺朝着旁邊的座位指了指,“坐吧,沒有别人,不用客氣了,蔔福剛來彙報,消息到底是怎樣的?”
穆大人抿了抿唇,實言道:“學生也是半個時辰前得到的消息。内閣的兩位閣老私自下令在南下路上埋伏攝政王,這次兩位閣老下了血本,多年隐藏的殺手都叫了出來,攝政王帶走的侍衛死了好些人,您老府上的侍衛統領陳紹也受了重傷,不過卻未真的擒殺攝政王,目前,兩位閣老的人已失去了攝政王的蹤迹。”
聽到這,老侯爺稍稍松了口氣,穆大人沒有特意說到沈筠棠,起碼說明她還有活着的希望。
“你可知阿棠的消息?”到底老侯爺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孫子,畢竟血濃于水,祖孫兩的感情這段時間已愈來愈深。
穆大人搖搖頭,“聽傳消息的人說,目前還沒有找到侯府人的屍首,陳紹也沒帶話回來,小侯爺雖然不見了蹤影,但人應該沒事,可能被攝政王帶着一起逃脫了。”
确實這個可能最大,老侯爺提了快一個時辰的心稍稍安了安。
穆修己忍不住問道:“師公,若是筠棠被攝政王或者攝政王的人帶走,那後面,他們會不會用筠棠作爲人質要挾?”
花廳裏一下子被穆修己這句問話問的安靜下來。
過了會兒,老侯爺才道:“應該不會,阿棠還沒有那個分量。”
老侯爺這麽說,穆家父子頓時也覺得是這個禮。
小皇帝隐藏這麽多年,再加上内閣裏那兩位心比石頭硬的閣老,又怎會因爲沈筠棠一條命有絲毫的動搖呢!
也正是因爲沈筠棠在這些人心裏毫無輕重,所以才可以肆意安排,就算讓她一起喪命,這些人也不會可惜一下的。
穆修己藏在寬袖下的拳頭握地緊緊的,爲沈筠棠不甘。
日後,他娶了沈筠棠,他定然要這幾個老家夥知道誰才是最重要的!
穆大人餘光一瞥見到兒子有些猙獰的面色,眉心微微一蹙,可在老侯爺面前,他也不好說自家兒子。
他道:“老師,那我們後面如何做,可仍然與兩位閣老聯系,配合他們?”
老侯爺看了自己這位得意弟子一眼,“你們聯系吧,老夫老了,不中用了,連正常走路都不行,如今阿棠又生死未蔔,侯府可謂是連繼承香火的人都沒有,老夫這般努力又爲誰呢?”
穆大人聽到老侯爺這般說,微微一怔。
他朝着自家兒子看了一眼,瞬間也領會了老師的心中的倉惶和失望。
他們是一條船上的,都是保皇黨。
可那兩位閣老從派出殺手不顧沈筠棠生死的時候,老侯爺就失望了。
試想一下,若是此刻出事的是他的兒子穆修己,那他也定然心冷。
“學生知曉了,會轉告兩位閣老,老師也不要過急,小侯爺定會平安無事的。”
老侯爺蹙着已經花白的眉毛沒說話。
一時,花廳氣氛再次陷入尴尬。
老師此時心情定然焦慮不已,他老人家又不想管保皇黨這條船了,穆大人也沒必要再待下去。
起身朝着老侯爺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帶着兒子離開福壽堂花廳。
剛出了侯府,上了馬車,穆大人對着兒子一瞪眼,怒道:“修己,你方才那是什麽神色!沈筠棠雖不知生死,我們是該難過,可他與你又不是兄弟,你爲何比老侯爺還要憤慨!”
穆修己沒想到他一時的失态居然被父親注意到。
他捏了捏袖子中的拳頭,真相卻不能告知父親。
穆修己定了定心緒,擡頭直視父親,“爹,唇亡齒寒!今日是筠棠,你是不在乎,可他日若是換成我呢?您還能這般淡定嗎?很明顯,如今的永興侯府就是兩位閣老的棄子!”
雖然這件事很有可能也有小皇帝插了一手,但是穆家乃是忠誠的保皇黨,這個時候直白的将小皇帝也拖下水,他的父親可能不但不吃他的勸還會将他臭罵一通。
果然,穆修己這席話一出口,穆大人也愣住了。
馬車行駛起來,馬車中除了車軸發出的聲音,一時沒有其他的聲音,安靜的讓人壓抑。
好一會兒,穆大人歎了口氣,主動給兒子遞了台階,“修己,你說的沒錯,日後父親定會小心更小心的,隻是你今日怎麽也不應在永興侯府那般情緒外露。”
父親給了台階,穆修己也順着下來了。
“爹教訓的是,兒子下次定然會控制自己,克己修身。”
穆大人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