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棠颔首,“周禦醫當真是品茶高手!這确實是武夷岩茶。”
周禦醫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了,是個老人精,他也不問沈筠棠是從哪裏弄來這絕品武夷岩茶,隻沉浸在茶香裏,細細品評。
能這般知情識趣的,确實是個妙人。
怪不得一把年紀,在太醫院混的還是這麽好。
沈老夫人瞧着這周禦醫惬意的模樣,更着急了,幾次想開口都被沈筠棠阻止了,她低聲在祖母耳邊道:“祖母,再等等,周禦醫既然還有心情喝茶,就說明祖父的病情還沒嚴重到現在就危及到生病的地步。”
沈筠棠這句話一說,立馬将沈老夫人給安撫住了。
她反省自己,她這麽大年紀居然還沒有十七歲的孫兒沉得住氣。
頓時,沈老夫人看沈筠棠的眼神更加慈愛了。
她握着沈筠棠的手,“好,阿棠,祖母都聽你的。”
沈筠棠對着老夫人安撫性地笑了笑。
不但是茶,沈筠棠叫和雅準備的點心也有講究。
看周禦醫這樣的,就知道是平日裏極重保養的,那自然飲食作息也有一套,忌口的東西也多。
所以讓和雅準備的都是清淡新鮮的點心,擺盤精緻,而且每一個味道都不同,他們不知道周禦醫的口味,即使有一兩個他不喜歡,也能吃幾塊别的味道的。
這點心出自沈老夫人的小廚房,那小廚房裏有一位極擅長做點心的蘇廚娘。是二十多年前老夫人在姑蘇救下來的苦命人,爲了報答老夫人,就跟着來了京城,在侯府裏做了廚娘,這一做就做了二十多年,後來嫁給了前院的管事,已在侯府落地生根了。
周禦醫喝完了茶,又去吃點心。
他發現這點心的樣式與燕京裏經常吃到的不同,反而像是南方那邊的。
周禦醫眉梢挑了挑,拿了一塊送入口中,綿軟磬香,甜中帶着花香,不但好吃還一點都不甜膩,吃完了一塊,抿了口茶,一向都非常節制的周禦醫沒忍住又拿了一塊。這一塊與前一塊不同,鵝黃色,送到口中,輕咬一口,居然是帶着清香的鹹味兒,裏面還有類似蛋黃的流心,香的他都要顧不得矜持了。
兩塊點心下肚,周禦醫往那點心盤子裏瞥了一眼,還剩下四塊,他眼神裏流露出可惜和不舍,要不是再吃上幾塊實在是失禮,他當真是想知道盤子裏剩下的幾塊是什麽口味口感。
沈筠棠一直注意着周禦醫的動作,将他的神态表情盡收眼底。
見他可惜的放下茶盞,對着他溫潤的笑了笑,“周禦醫,敢問我祖父的情況怎麽樣了?”
周禦醫吃飽喝足,坐在圈椅裏也歇了過來,這會兒心情是最好的時候。
他思維清晰,詳細的與沈筠棠說了老侯爺的情況。
而後臉色一變,嚴肅道:“小侯爺,老侯爺的病不能再拖了,三天之内一定要找到藥引雪山岚花,否則,就算是老夫也無力回天。”
沈筠棠:……
周禦醫算是太醫院醫術最好的禦醫,若是他也沒有辦法,就算是華佗在世也不行。
“多謝周禦醫指點。”沈筠棠起身朝着周禦醫深深行了一禮。
周禦醫站起身,準備告辭,可見這小侯爺态度這般虔誠,沒忍住,開口提點道:“其實想得到雪山岚花也不難,每年西域諸國進貢給攝政王就有好些,可平常人想要得到這花卻是難上加難,今日多謝小侯爺招待,老夫告辭了,等小侯爺拿到雪山岚花,再派人叫老夫來府上。”
沈筠棠又行了一禮,親自送周禦醫出了内院,而後又讓長壽與和雅将周禦醫送到了前院停着的馬車邊。
周禦醫登上馬車後,和雅笑着将一個包裹遞給老禦醫,她聲音溫柔大方,“周大人,我們侯爺的一點心意,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還請周大人收下。”
周禦醫愣了一瞬,朝着藥童使了個眼色,連忙伸手從和雅手中接過了包裹。
“替老夫向你們侯爺道謝。”周禦醫道。
長壽和雅站在原地瞧着周禦醫的馬車駛離侯府。
馬車上,藥童捧着包裹,好奇的不行,“師父,能打開嗎?”
周禦醫也好奇着呢!不知道沈筠棠這個小侯爺會送什麽給他。
應該不是診金,畢竟他這裏的規矩是,帶着銀子來請他到府上看病,錢在他來的時候,侯府管家已經給了。
“打開吧。”周禦醫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
小藥童看他眼睛都忍不住往他手上的包裹上瞥,翻了個白眼,“師父,你别裝了,我知道你也想知道。”
說着,藥童頭上已經落了一個暴栗,藥童癟着嘴委屈的看了周禦醫一眼,周禦醫趁着機會将包裹拿了過去解開。
隻見包裹裏放着兩個精緻木盒,一個大些,方形,像是小巧的食盒,一個小許多,是一個雕花梨木方罐。
周禦醫先打開了那個大的,一揭開,一股清雅誘人的香味散出來,低頭朝裏一看,原來是在永興侯府吃的點心,這盒點心分爲兩層,一共十塊,顔色各不相同,應是有十種口味!
原本周禦醫還在爲了沒吃全侯府點心盤裏的味道可惜,現在送給他的點心又多了四種口味。
周禦醫迫不及待又打開了小木盒,當看到小木盒裏的東西後,他一雙老眼都放起光來。
亮的吓人。
這小木盒裏裝着的居然是武夷岩茶葉!
這麽一小盒看着不大,少說也有二三兩,這可是銀子都買不來的好東西!
那丫鬟說的什麽話,這哪裏是什麽不值錢的東西,根本就是買不到的東西!
藥童好奇的在一旁瞅着,見到是這兩樣東西時,不由得佩服起方才見到的小侯爺來,她年紀也不大,居然就能看清他這老師父的癖好,送的東西都是送到他師父的心坎裏。
不過,他随着師父走家串府的,給師父也拎了幾年藥箱,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有靈性會做人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