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犀利的視線掃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筠棠院子裏的兩個大丫鬟之一白梅。
白梅被攝政王這頗有壓力的目光一凝,險些雙腿一軟、打翻茶盞跪在地上。
她頂着攝政王這猶如實質的目光,硬着頭皮進了花廳。
随後将茶盞分别放在攝政王和沈筠棠面前。
沈筠棠倒是因爲白梅進來這麽一打岔,淡了些壓抑,輕松了不少。
“殿下,這是我們府上今秋新産的秋茶,您嘗嘗。”
白梅送完了茶,就應了沈筠棠的目光退了下去。
見礙眼的走了,攝政王殿下的情緒總算是回暖了些,也有心情品嘗永興侯府的秋茶了。
“哦?你們府上莊子自産的?”
沈筠棠颔首,溫和了神色的攝政王殿下總算是讓沈筠棠渾身松弛了一分,她臉上的表情輕松下來,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化了,暖笑溫言,猶如一個小太陽一般,叫人看了不忍移目。
攝政王殿下甚少看到沈筠棠笑,她這麽一展顔,仿佛瞬間眼前千萬朵花都跟着一起開放。
他不知不覺已經将茶水送到薄唇邊抿了一口,雖是粗制的茶葉,入了攝政王那極爲刁鑽的嘴裏,竟然好似有極品明前龍井的味道。
茶盞落下,攝政王殿下低沉着磁性的男音,道了一聲“好茶”!
沈筠棠聽到這句違心的誇贊嘴角抽了抽。
在心中忍不住翻白眼,不是說這位閻王爺嘴巴刁鑽,就連極品雀舌都能分個一二三品,怎麽這莊子粗制的茶葉到了他口中一過就成了極品?
她這樣對茶葉一竅不通的,都能喝出這茶和杭州龍井的區别好不好。
沈筠棠昧着良心拍了句馬屁,“殿下真是好品位,既然殿下喜歡這茶,一會兒我讓白梅給您包兩袋帶回府上喝去。”
反正自家莊子上産的,多的就連老門房都喝,送他幾斤也無妨。
攝政王殿下想不到沈筠棠會主動送他茶葉。
這句話說的他心裏甜絲絲的。
看來這小兒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還是知道他好茶的喜好,也是難爲她居然這般關心自己。
“那本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要是攝政王殿下知道沈筠棠隻是府中茶葉多的恨不得給粗使小厮都發一份,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攝政王殿下美滋滋的,連看任何東西都覺得順眼了不少。
他微咳一聲,表情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出口的話語聲音卻放輕了不少。
“阿棠這幾日在府裏做什麽?”
沈筠棠怎麽也不會想到這隻可怕的閻王居然會這麽叫她!
阿棠!
這麽親昵的稱呼平時也隻有長輩和她親近的人才會叫的。
這位攝政王是什麽人,是大燕的實際掌權者,是永興侯府的死敵!
他這麽慎人的一喚,沈筠棠神色都變得驚懼起來,總覺得身邊這頭漸漸蘇醒的雄獅好似對她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
沈筠棠垂頭不敢與攝政王對視,顫着聲音回道:“回殿下,微臣也未做什麽,隻不過生了點小病,在家養病罷了。”
“哦?幾日未見,竟然生了病?可請了大夫來瞧?不若本王讓太醫來府上給你診治一二。”
沈筠棠勉強扯了一絲笑容出來,連忙搖手,“不用勞煩太醫,大夫已開了方子,湯藥吃了好幾日,無大礙了。”
攝政王瞧着面前小兒有些慌亂的神色,嘴角掀了掀,他突然湊近,出手如閃電般抓住了沈筠棠柔滑纖細的手腕。
“既然阿棠不想麻煩太醫,本王恰好略通些岐黃之術,趁着本王在,本王給你瞧瞧。”
什麽!
這閻王要給她号脈!
哪裏真的能讓他号!他如果真的通曉醫術,這麽一号脈她可就要露餡了!
沈筠棠這個時候什麽也顧不得了,被攝政王攥在手心的手腕拼命掙紮,焦急的推辭道:“殿下,實是不用了,微臣已經痊愈了。”
再怎麽說沈筠棠也是女兒身,而且攝政王殿下又高大挺拔,她在他面前就跟一個雞仔兒一樣,又如何能夠掙開他,恐怕手腕磨破皮,隻要攝政王不想放開,她就掙紮不出來。
攝政王殿下被她這樣劇烈的掙動弄的有些不愉,連入鬓的濃長劍眉都微微蹙了起來。
薄唇微抿着,一雙鳳目猶如深潭般盯着因爲劇烈動作掙的臉發紅的沈筠棠。
這小兒太也不乖!真是欠收拾!
他哪裏是真的會什麽岐黃之術,不過是借由着這個借口接近這小兒,有些肌膚之親罷了。
沒想到這小兒會這麽抗拒他。
攝政王殿下身周的氣壓明顯變得壓抑沉凝起來。
仿若即将席卷的風暴。
沈筠棠心中駭然,心髒“砰砰砰”劇烈跳動,她緊張到極緻反而變得冷靜起來。
想到之前這位如狼似虎的攝政王殿下見到自己的情景,她突然靈光乍現明白了這位閻王爺的想法來。
又聯想到他連夜秘密去尋花道的暗巷,又是明悟了一分。
這……這位爺這是看上她了?
沈筠棠隻覺得自己好似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中,從裏到外都焦了……
她……她不是真男人啊!
沈筠棠當真是想哭。
這些事在沈筠棠腦中而過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這一刻,她腦子變得無比的理智清醒。
如今,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他發現自己的真實性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而此時她又無論如何掙不開他,總不能将自己被他攥着的手腕給砍了。
突然一個法子猶如閃電出現在她腦海裏。
沈筠棠當機立斷,心一橫,整個人突然往攝政王殿下寬大結實的懷裏一撞。
下一秒,攝政王那日思夜想的柔嫩香唇就壓在了他剛毅微瘦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