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大人,耆國這裏,可真有邪神現世?”
赤精-子目放精光,看向九鸢三人。
九鸢和熏池神巫對視了一眼,點頭說道:“不錯,确有邪神分身出世,不過已被我們處置了,不用你來操心。”
赤精-子搖搖頭,狡黠說道:“不對,吾師與東極君感應到地下動靜頗大,不可能隻是一個分身鬧出來的。”
“而且,貴派足足有三位大人在此地守護,嘿嘿,難道隻是爲了呵護那聶傷?哈哈哈,那聶傷即便是你們截派大力培養之人,也不至于讓你們三位大神來伺候他吧?”
他大笑幾聲,面色忽然一冷,盯着熏池神巫道:“熏池大人,你剛才也說,大家都是神靈,沒有蠢貨。就不要浪費時間,都直言了吧,耆地是不是有邪神本體将要出世?”
熏池神巫和九鸢面色古怪,又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前者笑道:“呵呵,赤精郎君,早就聽說你有伶俐蟲的雅号,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在看到赤精-子面色發紅,将要惱羞成怒時,九鸢也不禁笑了起來,清聲說道:“赤精郎君,天下形勢,自有我截派維護,邪神出世之事,也有我截派一力鎮壓。此處的事務,你就不要再打問了。”
赤精-子怒喝道:“邪神出世,事關天下所有生靈存亡,人人皆有權知曉。你們截派于此封堵消息,莫非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九鸢冷聲道:“天下之事确實該天下生靈共同負責,可是現實如何?我截派之神殚精竭慮,鎮定天下,爲神靈排解紛争,爲生靈鏟除邪惡,七百年如一日,勞心勞力維持天下秩序,可謂辛苦卓絕。”
“你們闡派呢?悠遊自在,快活逍遙,不出一份力,平白享受安逸之福利,卻不停出言诽謗,屢屢掣肘。你們如此做派,有何面目來質問我等?”
“我……”
赤精-子語塞,面皮脹紅,眼睛一轉,強辯道:“分明是你截派勢大,占據強勢,強加自己理念于天下,逼走不同道之神,獨享管理天下之利,怎能怪我們不出力?”
“哼,你截派貪戀權勢,我們争不過你們,那就讓給你們!但你們既然掌權,就應該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如果沒有做好,就不要怪在野之神出聲抱怨!”
九鸢憤怒反駁:“你們一群閑散懶惰之神,自己不做事,焉知做事之不易?有本事自己來試試,我倒要看你們闡派,是否能把着天下治理的比我截派還好!”
“哼哼,有何不可?”
赤精-子瞅着二神,冷笑道:“你們似乎認錯了形勢。”
“我等神靈本來對權勢并無欲望,所以以前大夥都忍讓你截派。但如今,天下衆神面臨神血消泯之劫難,都指望你們能消解此災!”
“可是你截派手握天下大半資源,卻屍位素餐,不但對此劫難一籌莫展,還一味隐瞞噩耗,拖延苟且。如今的天下在野之神,早就對截派不滿難抑了,都有更替他神掌控天下之想法。”
“你截派強橫,壓制衆神敢怒不敢言,倒讓你産生了錯覺,認爲天下離不開截派。呵呵,若真如你所言,截派交出權柄,你會聽到整個天下的歡呼!”
九鸢聽完他的話語,頓時面無血色,神情恍惚,竟然呆在當場。
熏池神巫也不淡定了,喝道:“赤精-子,你到底想要什麽?”
赤精-子嘴炮大獲全勝,摸摸下巴,得意的說道:“我已經說過了,我隻是奉師命前來探查耆地的邪神情況,并無他意。邪神本體出世,我闡派雖然閑散,也不可能置之不理。還請熏池大人詳細告知,免得你我兩派生出不快。”
熏池神巫幹脆說道:“好,告知你也無妨。”
“耆國人在地下岩洞裏,發現了邪神郁分身出沒的迹象,我派幾位神尊懷疑那邪神可能在此醞釀重大陰謀。所以命我們三個在此監視、巡查,并嚴查外來之神,以防有人和邪神勾結作惡。”
“至于邪神郁的本體會不會出現,我們判斷,至少未來兩三年内不可能,因爲他的深淵并沒有大規模上移的迹象。”
“又是邪神郁?”
赤精-子露出了然之色,沉思片刻,疑道:“邪神郁經常以分身搞些見不得光的陰謀詭計,也算是司空見慣了,普通小神都能應付,爲何這次貴派會如此重視?”
熏池神巫道:“你精明精細,我也不瞞你。”
“耆國國主聶傷,最近收留了一位妖怪賓客,乃是邪神郁的血裔。邪神郁極其重視這個後裔,想要獲得此妖的血脈,幾百年來一直在追捕此妖,最近又在耆國發現了她,所以才蠢蠢欲動。”
“我們勸過那聶傷,讓他先支妖怪外出避禍,免得引來邪神郁。但此人極是執拗,堅決要庇護此妖,還準備和邪神郁大戰一場。”
“由此可能會激怒邪神郁,引得他派更強大的分身,甚至本體親自前來。我派神尊商議之後,認爲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引出邪神郁,将這個頻頻騷擾世間的狡詐邪神重創之。所以才派我們三人來此監視,準備伏擊那邪神郁。”
“是那隻孤婦鳥妖吧?呵呵,這樣就說的通了。”
赤精-子一臉釋然,嘲笑道:“聶傷那厮不自量力,不知邪神之威,竟然以爲憑他那點實力可以對抗邪神三子。”
“呵呵,也隻有他這樣狂妄自大的蠢貨才會做出來這樣的事情。可惜貴派之力被他借用,長了他的狂妄。日後再見,我免不了要痛揍他一頓,狠狠打壓他的嚣張氣焰。”
他對聶傷敵意甚重,熏池神巫見狀,不懷好意的笑道:“那聶傷确實目中無人。呵呵,等這樁事情辦完,赤精郎君若有空,我願爲你約戰聶傷,你們兩個可以公平較量一場。”
赤精-子以爲對方也厭惡聶傷,想讓自己教訓聶傷,頓時心有戚戚,面上現出善意,哈哈大笑道:“那就有勞熏池大人了!”
他看了看猶自失落的九鸢,微微一笑,朝二神和樹冠裏的夜唐一拱手,說道:“既然貴派有了定計,我等便不打擾你們行事了。赤精要回去通報師尊和東極君,告辭!”
說着,縱身跳下千仞懸崖,化成一朵紅雲飄然遠去。
“淮南伯,你這是何必呢?”
待他走遠,熏池神巫目光閃爍的看着九鸢,勸慰道:“那伶俐蟲說的雖然是事實,但是卻沒有說出另外一個事實:我截派消解不了的大劫,難道他闡派和其他雞零狗碎之徒就可以?”
“那些野神不過是看我截派暫時沒有成果,一時慌了手腳,打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主意,想換人一試。卻沒有想過,連我勢力如此之大,凝聚力如此之強的截派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其他松散神靈上來就能解決了?”
“九鸢,我們是做事之人,身擔天下重任,奔波忙碌,問心無愧。不要介意那些閑散懶人的流言蜚語,就把他們的話當放屁好了。哼,有膽量就開戰,我截派衆神怕過誰?”
九鸢長長的呼吸了一次,對他露出笑容,躬身施禮道:“多謝熏池兄開解。”
“我乍聞那赤精-子之言,得知世間之神竟然如此視我,再想到自己這些年的辛苦卻被人誤解,頓感到心力憔悴和沮喪迷茫。聽了熏池兄之言,鸢心頭大豁,已無阻滞也!”
熏池神巫點點頭,看着下方的耆國地面,歎道:“世間神靈老去,新神難現,大勢越衰。沒想到在這小小耆國,竟然一個接一個突破成神。難道真如神尊所說,破解劫難的關鍵,就在聶傷身上嗎?“
九鸢也望着遠處的耆國侯城,眼中泛着亮麗的神采,微微颔首道:“一定是他!”
“喂,你們兩個,不要發癡了。”
樹冠裏的夜唐聲音冷漠的說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熏池神巫道:“我們的解釋沒有任何漏洞,東極君和赤精神君聽了那伶俐蟲的回報,應該會采信。”
“那兩位對邪神郁沒有太大興趣,隻是疑心我方可能有針對他們的動作,才派赤精-子來探視。确定無疑後,大概不會再來攪擾。此事涉及邪神,他們若敢搗亂,會引起公憤的。”
九鸢點頭道:“多虧熏池大人一番言語,把那伶俐蟲诓的信了,以爲我們在監視邪神。不然的話,被他們追查出來我們的真正目的,那就離兩派大戰不遠了。”
熏池神巫擺手道:“也幸虧邪神郁分身出現的巧,否則我也沒有借口打發那伶俐蟲。”
“勾心鬥角之事不要對我說!”
那夜唐煩躁的叫道:“我問你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九鸢想了想,說道:“既然我們在伶俐蟲面前表現出坦然之态,就不能再遮遮掩掩,以免引起他們的懷疑。還是按照原來的布置行事吧。”
“不過唐老怪你的存在已經被截派知曉了,他們若是再來了,定然有探查你的手段。所以,你不要再在外圍遊蕩了,轉移到耆國邊境地帶,在耆國人的配合下巡查,以免暴露行蹤。”
“都是你多事,把我叫出來做甚?”
夜唐抱怨一句,不滿的叫道:“那誰去巡視外圍?”
九鸢不以爲忤,笑道:“讓耆國的那隻鳥妖去。她飛行急速,感知力強,又擅于隐蔽,除了戰力太弱,其他方面都比我們三個适合做斥候。”
夜唐無語,身子緩緩消失在樹葉中。
正在九鸢二人以爲他要走時,卻見此神又現身出來,說道:“耆國人正在西南山中開采冶煉惡金,你們對此有何想法?”
熏池神巫眼神平淡的說道:“惡金脆不堪用,極難提煉,不知道聶傷爲何要冶煉此物。”
九鸢道:“聶傷野心勃勃,急欲擴張,但卻缺少銅錫,想必是要以惡金代替青銅,畢竟惡金鑄造之箭頭,也堪一用。”
熏池神巫一擺手,說道:“凡人争鬥之器,與我等神靈沒有大用。聶傷乃人國之主,他分心與此,由他去,我們盡量不要插手凡人之事。”
夜唐沒有吭聲,再次消失了。
九鸢腳下黃雲一動,對熏池神巫道:“我去向聶傷詢問邪神郁之事,有勞熏池大人去地下調查一番,看邪神郁還留下了什麽痕迹。”
“嗯。”
熏池神巫縱身飛下懸崖,九鸢也催動黃雲,分頭飛散。
……
就在他們三人談及惡金之時,正在返回的赤精-子也飛到了東南二十裏外,看着一個隐蔽山谷裏隐隐泛着火光,不禁生疑。
“這些耆國人在作甚?”
赤精-子在黑暗的夜空中緩慢降落,隐在山坡上觀察谷内。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峽谷内煙火缭繞,人影幢幢。
谷内之人猶在忙碌,大聲喝呼,來往穿梭運輸石頭和木炭。其中還混雜着很多矮小的土焦人。
幾排熔爐火焰熊熊,一座熄滅的土爐旁,許多灰色的塊狀金屬被從裏面拔了出來,潑水降溫,運到林旁的木棚底下整齊堆放。
“是在煉銅嗎?不像啊!”
赤精-子心中更疑,悄無聲息的潛入木棚,拿起一塊金屬看了一下,驚訝道:“是惡金?”
他把蜂巢一樣粗粝的惡金塊在大堆上輕輕一敲,便碎成了渣,不禁搖頭道:“怪不得神靈中一直有傳言,說耆國人可能在冶煉惡金,還真是如此。他們冶煉這無用廢物做什麽?”
“咕叽叽叽!”
正說着,就聽一陣怪叫,伴随着嘩啦的鱗甲響聲,一大群帶甲的獸類從山洞裏鑽了出來,都聚在洞口焦急的擡頭叫喚。
不一會,就見有人擡了幾筐惡金碎塊放到甲獸面前,甲獸都迫不及待的争搶吞吃起來。
“是爲了飼養穴甲龍嗎?”
赤精-子很是不解:“他們豢養穴甲龍,難道用來作戰?”
正疑惑時,又聽地面轟隆作響,一個岩石巨人一樣龐然大物走出了洞口,土焦矮人急忙奉上十幾筐惡金碎粉。
那岩石巨人尖叫了一聲,粉末紛紛飛起,都往它身上撲去,很快就在身上固定下來,岩石巨人的體型又壯大了一分!
赤精-子恍然大悟,不由笑道:“耆國人冶煉惡金,原來是爲了培養這隻土精。不知他們從哪裏找到這怪物的,呵呵,耗費如此之大,看來那聶傷把此蠢物當寶了,真是無知透頂!”
他探明了真相,輕蔑一笑,拍拍手,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