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絕不負師尊厚望!”
巫師罴大吼一聲,猛地睜開了眼睛,雙目瞬間清明,一骨碌坐了起來,不停自語:“我要恢複人形!我要成爲巨神!”
聶傷和巫師夭見他這般模樣,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微笑,這狗熊總算又想做人了!
隻要他認清自我,堅定本心,就能在化熊狀态下保住人性不再流失。
但這也暫時的,如果長期處在化熊狀态,他的自我認知還是會被血脈中的獸性慢慢消磨,最終再次惡化。
所以,當務之急是要讓他趕緊變回人形。
祭所衆巫迅速組建了專家組,還有幾位神靈做顧問,收集關于化熊術的信息,把巫師罴翻來覆去的檢查,做各種試驗,對這個項目進行緊急攻關。
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他到底是什麽血脈?
巫師罴的血脈很奇特。
他出生時就異常龐大,之後瘋狂發育,兩歲就長成了六七歲的肥仔樣子,成年後的體型比奧尼爾還要大兩号,明顯不是凡人。
據合家巫師推斷,他應該有誇父族的血脈。
但誇父族都是身材魁梧的肌肉壯漢,不知他爲何會變成一個胖子,可能是摻雜了他種異血,又發生變異的結果。
之後合家巫師又在他身上施展了換皮術,把熊妖精血融入了他體内,讓他的血脈更加駁雜。
爲了弄清巫師罴的血脈成分,祭所在這頭狗熊身上先後采集了三斤多新鮮血液,提煉出精血之後,對其進行細緻檢測。
經過一系列的巫術實驗還有神靈們,特别是熏池神巫的辨識之後,終于分析出了血脈成分。
巫師罴的主要血脈的确是變異後的誇父族血脈。
具體細分下去,乃是一支特殊的誇父族,或者誇父族中的一個特殊職業,叫做獸血薩滿。
誇父族的薩滿相當于凡人中的巫師,主要施法手段是和盤古遺留在世間的殘存意識進行交流,從而獲得祖先的指引和力量。
其中一支薩滿,也是一個家族,就是獸血薩滿。
他們能利用妖獸精血進行施法,施展出一種嗜血術給其他誇父族人,讓普通的誇父族戰士變成瘋狂的嗜血戰士,能大幅提升戰力。誇父一族的狂戰之名,也與嗜血術有莫大的關系。
所有種類的妖獸精血,都能被獸血薩滿利用,其中熊妖的精血效果最好。
熊蠻橫霸道,一旦被激怒就會狂性大發,死戰不退,最符合嗜血術的性質。
所以發展到最後,獸血薩滿大都變成了熊血薩滿。
此種嗜血術需要薩滿将熊妖的精血之力吸收進體内,然後才能施展。
薩滿們日積月累、世世代代不斷受到熊妖血脈的影響,最後逐漸變成了熊一樣的肥壯模樣,也稱熊誇父。
巫師罴乃是熊誇父的血裔,體型非常像熊,從小就喜歡學熊的樣子爬行。
他的師尊靈機一動,讓他披上熊皮裝熊妖,師徒倆假扮神巫到處招搖撞騙。後來遊蕩到任國,被任國人看破抓住,又被任國巫師所控制。
主導任國祭所的合家巫師正在試驗一種殘忍的換皮巫術,見巫師罴正适合做試驗,便把熊妖皮移植到了他身上。
此種巫術異常惡毒,能從手術台上活下來的奴隸十不存一,勉強存活的也變成了非人非獸的怪物,身心扭曲,惡疾多發,瘋癫瘋狂,壽命隻有一兩年。
但巫師罴的熊誇父血脈,以及他的良好心理,讓他對披上熊皮變成熊沒有一點排斥。換皮術輕輕松松就成功了,把他變成了一個熊人,沒任何不良反應。
合家巫師也很意外,看到他的潛力之後,不再把他當成試驗奴隸看待,把他們師徒倆都提拔爲巫師。
在巫師罴發誓效忠他們之後,合家巫師又把配套的熊妖精血也用在他的身上。
他沒有像普通凡人一樣爆體而死,還擁有了熊妖之力,可以施展化熊術,變身始祖巨熊。
也就是說,巫師罴現在體内有兩種血脈,一種熊誇父血脈,一種是熊妖血脈。
熊誇父血脈其實就是誇父血脈融合了熊妖血脈之後變異而來的。
可是因爲前者是被熊妖血脈緩慢影響的,再次融入的熊妖血脈并沒有被熊誇父血脈吸收,依舊獨立存在。
所以從理論上将,巫師罴可以使用熊誇父和熊妖兩種血脈之力。
但事實卻是,他隻會使用熊妖血脈,更高級的熊誇父血脈一直都沒有被激活!
理清了巫師罴的血脈成分,那麽該如何讓他恢複人形呢?這要涉及到化熊術的變化原理。
化熊術是激發體内熊妖之力,讓骨骼、肌肉、神經、内髒等等身體部位都在短時間由人體變成熊的體态。
這個過程非常非常痛苦,非到迫不得已,巫師罴也不敢使用。
他這些年總共才使用過四次化熊術,前三次都在熊妖之力消退後,立刻以強大的意志力控制身體變回人形,持續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但是最後這次爲了攔截巨鲶變身之後,他的心态突然崩了,沒有及時變回,一直耽擱了将近半個月的時間。
持續了這麽長的時間,他骨骼肌肉等早就固化了,關節筋節都長死了,所以任他怎麽努力,也無法再進行反向變身。
祭所衆巫商議過後,認爲他變熊時利用了熊妖之力,所以能強行改變體态。
但是變回人形時,利用的卻是人形體态的慣性回彈,不需要太多的力量就能恢複。
如今熊體态已經嚴重固化,他本身的力量無力改變體态,自然就變不回來。
若是有一股血脈之力,能讓他利用的話,應該可以強行扭轉。
那股力量他正好有,就是熊誇父之力!
所以,祭所的現在要做的,就是激活巫師罴體内沉眠的熊誇父之力!
事情到了這一步,又遇到了難題。
熊誇父是非常稀少的族群,早在誇父族滅亡之前就從世間消失了,它血脈極其罕見,一衆巫師和神靈都對它知之甚少。
據說世人最後一次見到熊誇父血裔,是在黃帝和蚩尤的決戰之中,蚩尤一方出現了兩位會釋放大範圍嗜血術的巫師。
黃帝一方的記錄顯示,那兩個巫師使用的就是熊血薩滿的手段,很有可能是熊誇父的後裔。
此戰之後,世間便再無熊誇父的消息。
衆人不了解熊誇父血脈,不知道該怎麽激活它,在巫師罴身上嘗試各種各樣的辦法也沒有效果,都惆怅不已。
有些人開始懷疑,是不是判斷錯了?那血脈并不是熊誇父的。
還有人認爲,熊誇父血脈數千餘年未再現身,很有可能是這種血脈已經失去了活性,所以無法激活。
衆人紛紛發言,提出了很多猜想,卻沒有一個能夠驗證的。
聶傷聽着他人的意見,沉思了好長時間,開口問巫師罴:在你的記憶中,生身父母可有熊誇父血脈之異能?
巫師罴懵然搖頭,衆巫則意味深長的微笑起來。
除了巫師罴自己之外,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絕對不是他父母親生的,沒有哪個凡人女人能夠活着生下像他那麽大的嬰兒。
不過聶傷的提問也是個線索,如果能知道巫師罴親生父母的情況,便能從中找到一些重要信息。
巫師罴抱着熊頭拼命回憶,終于想起了一些模糊的場景。他好像聽他的父母談論過,大概說什麽,不應該收留他之類的話。
聶傷不再等他,又讓貘先知不知不覺中把他拉進夢裏,開始在他的記憶裏粗暴的翻找起來。
最後果然在一個落滿灰塵的偏僻角落裏,找到了一段帶有嬰兒印記的殘缺記憶。
貘先知對此記憶進行修補之後,将之播放出來。
閃着雪花的畫面就像老膠片電影。
一對年輕男女正在山坡上耕種,忽然有一個野人從林子裏跑了出來,朝他們拜了一拜,然後放下一個嬰兒走了。
那野人個頭很高,骨骼十分粗大,看樣子似乎是個女人。
年輕男女看着地上的嬰兒,正在發愣時,又有一隊凡人獵隊趕着猛犬沖了出來,手裏提着一個須發戟張的男人腦袋,向他們詢問什麽。
女人忙用蓑衣裹住嬰兒,将之抱起假裝喂a奶,男人則指着女野人逃走的方向。獵隊之人隻瞅了嬰兒一眼就殺氣騰騰追了上去。
待人離開之後,年輕男女急忙放下孩子觀看,目光最後都聚焦在了孩子胸口部位,面上泛起驚訝之色。
發現了關鍵信息,聶傷忙命貘先知停止播放,又讓她把視線轉到嬰兒胸口上。
但這段記憶的視角是巫師罴自己的,并非年輕男女的,貘先知也無能爲力。
從夢裏出來,聶傷忙問巫師罴,他的胸口是否有特殊印記。
巫師罴一臉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胸膛,不确定的說,好像什麽都沒有,他一直都沒有注意過。
衆人知道他胸口的東西肯定是非常重要的線索,必須要查看清楚。可是巫師罴身上披了熊妖皮毛,已經與自己的皮膚融合在一起了,要看的話,豈不得扒了他的皮?
巫師們可不管他痛不痛,堅持要扒開他胸口熊皮查看。
巫師罴也非常想知道自己的來曆,反正隻是剝開胸口的熊皮而已,又不會死,事後還能重新長好,便同意進行手術。
巫師們将這狗熊用草藥灌暈了之後,小心翼翼把他胸前的熊皮和人皮分離開,卻發現皮膚早就溶掉了一層,血肉模糊的,就算有印記也看不到了。
正失望時,虬丁發現他胸前有一根骨頭似乎斷裂了,脫離了正常位置,斜着卡在兩個胸骨之間,随着心跳微微起伏。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這狗熊身體強健,多折騰一下也死不了,便切開了胸口,将那塊斷骨取了出來。
清洗幹淨之後才發現此物根本不是骨頭,而是一根灰色的膠質物構成的東西。約有半寸粗細,兩寸寸長短,表面亮晶晶的,質地似乎較軟,沒有神力波動,也不知道是什麽。
衆人一時不能确定此物的用途,隻能先放在一邊,爲巫師罴縫合傷口。
聶傷用筷子小心的夾了起來,放在眼前觀察,忽然發現上面的膠質層被筷子劃破了一片,再仔細一看,破口處露出了朱紅的木紋。
他心中一動,直接上手用力搓,很快就把表面的膠質層抹掉了,現出了那物真容,竟是一小段雕刻着花紋的木頭!
就在他搓掉膠質物的一瞬間,一股充滿了洪荒氣息的神力蔓延開了,雖然很微弱,但是所有神力和異人都在第一時間感應到了!
“這是什麽?”
衆人眼睛都是一亮,紛紛上前觀看,就連正在給巫師罴縫傷口的巫師也扔下手中針線圍了過來。
那根木頭隻有聶傷拇指大小,表面刻滿了花紋,花紋古樸粗粝。圍觀之人凝神分辨微小的花紋,還沒看清楚是什麽,已經有人變色驚呼了。
“是蚩尤的圖騰!”
“啊!”
衆人聞聲大驚,一下都閃到一邊,好像那圖騰會暴起傷人一般。
聶傷卻沒有絲毫驚慌,要依舊平靜的看着圖騰上的圖案。
除了一些環繞的雷雲紋之外,核心位置刻着一個人立的怪牛,肌肉筋凸,唇露獠牙,背生蝠翼,形象十分古怪。
“這就是蚩尤本部的圖騰——矗牛!”
虬丁發聲解釋道:“古往今來,隻有蚩尤使用過此圖騰,世上再無第二家!”
衆人又震驚又疑惑,一時都默然無語。
聶傷也很是意外,看了眼胸膛皮開肉綻的巫師罴,搖頭說道:“又與蚩尤有關系了,這罴巫的血脈太雜了吧?”
沒人理會熊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圖騰上。
虬丁說道:“蚩尤的巨戰神血脈,也是源于誇父一族,和熊誇父同出一脈。”
聶傷舉起手中圖騰,問道:“那,它到底有何用處呢?”
大史思索了一會,說道:“既然有人把此物藏在罴巫身體内,說明這個東西非常重要。我以爲,除了神力和可能有的異能之外,他還象征着一種身份!”
他站起身來,走到昏睡的巫師罴身邊,大聲說道:“此人,很可能是蚩尤的直系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