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到哪裏去了?”
渾吞心中聽到聶傷的詢問,一下反應過來,目光閃爍了幾次,對三個領主說道:“今日大家都累了,三位先回去休息,我們明天再商議吧。”
黑魚、鼈精和蛤蟆不情不願的出了門,待他們走遠,渾吞才開口問聶傷:“耆候是說,他們是被胡天教唆的”
“你以爲呢?”
聶傷笑道:“他們是妖獸,又一幅呆頭呆腦的模樣,按常理,有什麽想法肯定會直接說出來。那番拐彎抹角的話語,普通的凡人貴族都說不出來,若非有人教授,他們絕對不會這樣說。”
“所以究竟是什麽人在背後挑唆呢?想來想去,隻有胡天了。”
“可是……”
渾吞疑道:“他們拐彎抹角的說,有何意義?反正都打着占據河神府的主意,直說和暗示有什麽區别?”
聶傷搖頭說道:“渾吞,你的智慧不如胡天啊!”
渾吞磨着利齒,慚愧的說道:“我的确不如胡天聰明,讓耆候失望了,還請耆候指點。”
聶傷耐心解釋道:“三個領主方才在威脅你,要你交出河神府。你若不同意,那麽外敵入侵時,他們就不會來幫你,甚至還會糾結其他領主一起來打你。”
“他們倘若直說了,你不同意的話,雙方就會翻臉,說不定會激怒你當場殺了他們。暗示與你,則有緩和的餘地,還可以誘惑你與他們同流合污,一同瓜分河神府。這樣更容易動搖你的立場,哪怕你不同意,他們也能全身而退。”
“哦!”
渾吞恍然大悟,一掌拍在大腿上,叫道:“如此精密心思,絕對不是他們三個能想到的。耆候說的對,肯定有人在背後指使他們!”
聶傷看向窗外,見三個領主正在竊竊私語,說道:“看他們的神态,估計已經下定決心要從你這裏得到明确答複,若不能得逞,就會離你而去。”
渾吞也看到了窗外的情形,面色一變,惡狠狠的罵道:“沒良心的東西,剛剛打敗外敵,就想内讧!哼,當我怕你們嗎?有本事全都來吧!”
“呵呵,不是他們沒良心,是你太傻了。”
黃離一臉鄙夷的嘲笑道:“這些大河領主,一直都在觊觎河神府,這次隻是被烏羅威脅,才不得不暫時聯合起來。現在威脅已去,河神府又在跟前,自然是賊心又起,你以爲他們是因爲與你關系好才來幫你的嗎?”
渾吞無語。
聶傷轉過身來,問道:“不提這個了,胡天呢?要先确定,到底是不是胡天在搗鬼!”
“胡天已經不在這裏了。”
渾吞說道:“爲了把烏羅引進來,我故意放走了他,讓他把河神離開大河的消息告知烏羅。這番烏羅來了,卻不見胡天,也不知道他到哪裏去了。”
聶傷道:“雖然他沒有露面,但我直覺就是他。”
渾吞咬牙叫道:“他一定還在附近,我們抓住那三個家夥,問出胡天的藏身之處,然後再設計擒拿胡天!”
“不行。”
聶傷擺手說道:“大河需要穩定,需要領主鎮守,我不想看到河神府内a戰。”
“這三位領主是可以争取的對象,有了他們的幫助,其他領主就不敢來犯你。雙方實力相當,才不會輕易開戰,才能保住大河上下之平靜。總之,不能與他們結仇。”
“至于胡天嘛,我們一方來了四位神靈,調集了這麽多的人手,又重創姜豹,擊殺烏羅。動靜如此之大,他哪裏敢再停留?必定遠遁了,不必再費力去找了。”
“耆候英明。可是……”
渾吞面色爲難道:“可是我該如何拉攏他們三個呢?雖然我有河神印,可以進入河神府大窟廳,但我絕不會讓他們占據河神府。”
“你做的對。”
聶傷鼓勵他一句,思忖着說道:“他們占據河神府的目的是什麽呢?一是河神府收藏的寶物,二是河神的名号。我說的對嗎?”
“沒錯。”
渾吞點頭道:“不過河神已經把寶物分給我和耆候了,隻在大窟廳裏留下了幾件維持運轉的神器。但他們不知道,還以爲寶物都在呢。”
“河神的名号也是他們想要的,提前占據河神府,就可以以河神的名義對其他領主發号施令,将來在競争河神之位時,也能占得先手。”
“除了這兩樣目的,還有一樣。”
“河神府裏有河神留下的神力,可以操縱水流,避水避沙;能封閉通道,防禦外敵。水氣充沛,有助于水獸修煉。特别是最後一樣,對所有水妖都有非常大的吸引力。”
“還有這些功能?”
聶傷聽的眼睛發亮,卻隻對一個信息有興趣,問道:“避水避沙,意思是河神府裏亦有無水之空間?”
“是的。”
渾吞說道:“通過調動河神府裏的河神神力,能将内部任意一個地方的水流排出去,使陸上生靈也可以在河神府長期逗留。”
他扭頭看向黃離,說道:“上次六鴉找河神療傷,就住在河神府裏的避水之洞窟裏。”
黃離抿了抿嘴唇,一副回憶的神情笑道:“我就是在大窟廳後面的洞窟裏遇到六鴉的。呵呵,我金河口也有避水之穴,不過不是依靠神力避水,是建在水面之上的巢穴,六鴉就被我困在那裏。”
聶傷避水技術十分好奇,正想提出到河神府一遊,又聽渾吞說道:“不過河神府的神力得進入大窟廳才能操控。如今大窟廳被河神封閉,河神府也就與普通洞窟沒什麽區别了,隻是規模大一點而已。”
聶傷隻好斷了念想,轉回正題,對渾吞說道:“大河一衆領主都不知道你手裏有河神印吧?”
渾吞道:“領主們都以爲河神印被河神帶走了,并不知道耆候把河神印交付到我手上,此事隻有我和黃離知曉。”
“唔,把河神印收好,不可洩露一點消息出去。”
聶傷囑咐一句,又問:“外人可以從外部強行闖入大窟廳嗎?”
“呵呵,怎麽可能?”
渾吞輕松笑道:“河神府結構不似凡人建築,而是一個河底深處的洞窟。在水力和泥沙沖擊下,它的外部洞窟随時都在改變,内部主體也如同迷宮一般,更别說有神力操控的大窟廳了。”
“若不是烏羅曾經來過河神府,熟悉河神府的情況,就算他這樣的水生神靈也打不開大窟廳。”
聶傷聽完,說道:“既然如此,你何不讓他們三個住在大窟廳以外?滿足一下他們的虛榮心,再與他們結成同盟,利用其力共抗外敵。”
渾吞猶豫道:“等匍龍再長大一些,我會迎它到河神府,把河神府交給它。若是被那三個家夥早早占據了,他們豈能再把河神府還給匍龍?不止如此,肯定還會生出惡意來殺害匍龍。”
聶傷道:“匍龍長的太慢了,不知多少年才能長大。有我助你,将來你的勢力會越來越大,等到匍龍回歸時,恐怕你已收服了他們。”
“不要顧慮太多,讓他們住進來吧,先守住河神府再說。我的力量難以影響水下,但會不斷給你援助,你若有困難,要人要物,随時都可以向我提出。”
“多謝耆候!”
渾吞躬身施禮,一臉感激道:“耆候與我非親非故,卻一直庇護與我,渾吞無以爲報。耆候若有差使用,渾吞一定盡心效力。”
聶傷面色平靜的說道:“我耆國就在大河邊,一旦河水泛濫,我之領地便成澤國矣。我希望在河神缺位的這段時間,你能穩定大河,不讓河水成災。我們互相需要,你不必感謝我。”
渾吞沒有多言,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那我就依照耆候囑咐,讓他們三個住到河神府來。”
商議完畢,聶傷正要離開,又聽渾吞說道:“對了,河神贈給耆候的寶物,我前些日子又找出一些來。因爲忙于應對烏羅入侵,沒來得及送到耆國。耆候要看看嗎?”
河神離開前答應送聶傷一批寶物,渾吞已經送過去一批了。都是些沙金、玉石、寶石、明珠和沉入河堤的金屬塊,雖然貴重,但都是些凡物。
聶傷對此已經沒了興趣,沒有在意,看了一眼就交給女秧處理。女秧留下了一些,絕大部分充入戶部府庫了。
後來發行了耆元,戶部把這批财寶折合成耆元一算,竟然有三十萬元之多!也算是河神送給他的一份重禮。
“上次你不是都送來了嗎?怎麽還有?”
聶傷停下腳步,随口說道:“你留着用吧,你自己也有領地和屬民了,花費甚多。還有這次捕殺烏羅,傷亡了不少漁民,正好給他們做補償。”
“不可不可!”
渾吞搖頭說道:“河神吩咐過,那個洞窟裏的東西都要交給耆候。先前我以爲搬完了,後來河水沖刷,泥裏又露出一些。都是河神贈給耆候的,我不能要。”
聶傷見他态度堅決,便道:“好吧,你送到耆國去吧。”
渾吞笑道:“就在這屋裏,東西似乎與上次不太一樣,耆候還是看一眼吧。”
說着就從屋角拉出一個藤條筐來,示意聶傷來看,說道:“此是耆候之物,我不便打開,也不知道裏面裝着什麽。”
聶傷走到跟前,見那藤條筐不知是什麽植物編制的,已經變成烏黑。表面覆蓋了一層綠苔,一看就知道在水裏浸泡了很長時間,卻依舊不朽。
“怎麽像是碳化了。”
聶傷心裏嘀咕着,伸手一拉筐蓋,果然沉重如石,渣土直落。
蓋子慢慢掀開,裝着一個密封的很好的敞口陶罐,再把陶罐打開,卻是一個骷髅頭。
“這是什麽?”
他有些意外,擡頭看向渾吞。
渾吞看了一眼,攤手說道:“我亦不知。不過河神把他藏在寶庫最深處,一定是很寶貴的東西。”
聶傷無語道:“此骷髅上毫無靈氣,就是一普通頭骨而已,很可能是某個凡人貴族的喪葬之物,我拿它做什麽?”
渾吞笑道:“耆候莫急,還有其他兩樣東西,看過再說。”
聶傷仔細一看,陶罐旁邊還放在一個巴掌大的河蚌,和一個同樣大小的皮質包裹。
那河蚌的外殼如碧玉一般,晶瑩剔透,異常美麗,殼口微微張合,似乎還是活的!
聶傷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了過去,不禁生疑:“長噫的本體是蚌精,難道此是長噫留下的物品?”
他輕輕拿起河蚌,左右看了看,又用玄鳥感應掃描了一番,果然是個活蚌,卻又不知此蚌有何種用處。
“唔,蚌裏應該是魂珠吧。魂珠是長噫的天賦之寶,估計保存了一顆在裏面。”
他把河蚌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一會,也不知該怎麽讓此物張口,用暴力自然能打開,卻又不敢輕易嘗試。
隻能先放到一邊,又拿起旁邊的皮質包裹,拆開一看,是個螺殼。
那螺殼的樣子倒是普通,白地黃斑,長長的号角形狀,拿在手裏頗爲沉重。
聶傷還以爲又是個活物呢,感應了一下,并沒有活氣。又放在眼前朝殼裏看了看,裏面似乎有一團柔軟的白色物質,像紙片一樣薄,層層疊疊又像魚鰓。
“這又是什麽?”
聶傷搞不清楚用途,很是郁悶,對渾吞說道:“你知道此物怎麽用嗎?”
渾吞瞅了瞅,說道:“這分明是個海螺,淡水裏絕對沒有這種樣子的螺。”
“是什麽樣的海螺呢?我離開東海好久了,很多記憶都模糊了。”
他嘴裏自語着,仔仔細細觀察了好半天,終于開口說道:“我想起來了,好像是一種‘拟音螺’!據說此螺能夠将聲音貯存起來,直到它毀滅爲之!”
聶傷精神一振,忙道:“你知道怎麽播放其中的聲音嗎?”
渾吞苦笑道:“我從沒接觸過此物,哪裏能知曉?”
“你還不如不給我呢。”
聶傷瞪了他一眼,盯着螺殼思忖道:“此物應該是留聲機的原理,記錄下來的聲音用什麽方式激發呢?”
他試着輸入了一絲神力,什麽動靜都沒有,不禁愁道:“難道是電流?播放聲音還需要一條電鳗不成?我到哪裏去找電鳗?”
正洩氣時,忽然看到左手裏的皮包裹,頓時心中大亮。
他立刻把包裹皮平整的鋪在案幾上,用螺殼底部在皮面的茸毛上輕輕磨蹭,果然聽到螺殼裏面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耆候,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