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夢境還是在鐵爪穿山甲生活的地洞,隻是整體色調呈淡淡的金黃色,比土行蜣的青色顯得更溫暖一些。
而且細節也更加逼真,有飛蟲和飄蕩的光點,還有嘈雜的蟲鳴聲和古怪潮濕的氣味,充滿了生命氣息。和土行蜣的夢相比,就像動圖和普通圖片的觀感一樣,一個真實一個死闆。
聶傷和土行蜣出現的位置也發生了變化,之前在土行蜣的夢裏,他們站在地洞的通道口。此站位可以随時逃走,反映出土行蜣的警惕和戒心,
而在穿山甲的夢裏,他們的出生位置直接落到了洞穴正中,卻是聶傷的鎮定心态導緻的。
聶傷心中無懼,想要和夢的主人正面溝通,所以才出現在一個光明正大的地方。土行蜣則是因爲精神力沒有他強大,被一同裹挾過來的。
“咦?這麽容易就進來了?”
聶傷感覺毫無滞澀,和貘先知所說完全不同,有些驚訝,看着身邊的土行蜣,自語道:“是你的原因,還是我自己也有什麽特殊之處。”
土行蜣猥瑣小人,站在顯眼位置很沒有安全感,縮着身子,驚慌的四下望着,說道:“太容易了,恐怕也不是好事。”
“侯主,我們所在地方太容易受到攻擊了,還是到那邊的陰暗石縫裏躲着爲好。”
“呵呵,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面!”
聶傷罵了一句,不理這貨,仔細觀察周邊環境。
他們的周圍全是沒過腳腕的矮草,稀疏的石頭被光苔包裹着,像是一塊塊發光的大燈。
那苔藓的光色和整個峽谷裏光苔都不同,不是青色而是黃色,所以把地洞照成暖色調的金黃色。
“黃色熒光?”
聶傷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顔色的光苔,很是不解。
光苔有多少種顔色他不清楚,但此處地下峽谷裏的光苔,絕大部分都是青色的,另外還有小部分綠色和極少數紫色,從沒見過金黃色的光苔。
“不對,在水神的蘑菇神殿裏,金黃色的光苔也是主要色調之一,那裏有許多金色光苔和發光蘑菇。難道,此處的光苔,和水神有關系?”
聶傷思忖着,低頭問土行蜣:“你在現實中看到景象也和這裏一樣嗎?”
土行蜣蹲在草裏亂瞅着,說道:“應該一樣吧,小人也不可能記得一清二楚。隻有一點不同,就是這裏的光是黃色的,我看到的光,是青色的。”
“唔?”
聶傷疑道:“你是說,現實中,這裏的光和峽谷裏的光是一樣的。”
土行蜣點頭道:“是一樣的,幾乎沒有區别。”
“原來如此!”
聶傷一下就明白過來,眼睛在周圍尋找着,口中笑道:“這隻穿山甲,身在黑暗中,卻向往陽光。呵呵,不要怕,它很善良,不會傷人的。”
“它在那!”
話音剛落,土行蜣就緊張的趴了下來,指着一個方向輕聲說道:“穿山甲,它們來了。”
聶傷一看,就見那巨型穿山甲從一塊石頭後面繞了出來,哼哧哼哧的在草裏尋食吃,尾巴一搖一擺的,似乎很惬意的模樣。
它還沒有意識到有外人侵入夢中,還在做着自己快樂的夢,大口大口的吞吃鮮嫩多汁的蟲子。
時不時還有一塊鐵礦石憑空出現在它面前,自然也是幸福的邊粉碎邊吃,又哼叫着将泥糊塗在指甲上。仿佛這兩件事就它生命的全部意義所在。
它抱着鐵礦石正吃的香,忽然身子一僵,耳朵朝後一轉,一群穿山甲冒了出來,直接沖到面前,将它手裏的礦石哄搶一空。
巨型穿山甲望着空空如也的雙爪,眼神十分落寞,甚至還露出幾分怒意,整個洞穴的光線也随之黯淡了不少。
“這家夥,怎麽這麽自私?”
聶傷吐槽一句,心疑道:“連自己家人搶食都如此在意,它的性格明明很陽光啊?”
“咕咕咕!”
正想着,巨型穿山甲看到了他們,略顯驚訝,然後便歡快的跑了過來,蹲坐在地上,朝土行蜣伸出雙爪。
“呵、呵呵!”
土行蜣站着還沒有它蹲着一半高,亮出手掌,強笑道:“你想要那種紅色石頭?呵呵,可是我沒……”
“我們有!”
聶傷打斷他的話,伸出手來,注目聯想,一塊赭紅色的鐵礦石就浮現了出來。
“啊!侯主,你是怎麽做到的?”
土行蜣誇張的叫了起來:“侯主你也能掌控夢境嗎?”
聶傷指了指周圍,微笑道:“夢裏,想什麽就會有什麽。”
“哦……哦哦!”
土行蜣恍然大悟,急忙凝神想象,很快也有一塊鐵礦石從土裏長了出來。
“呦呵,你很有天分嘛。”
聶傷有點驚訝,誇了他一句,将鐵礦石扔到巨型穿山甲面前。
那穿山甲聞了兩下,卻舍棄此塊石頭,撲到了土行蜣的石頭上折騰起來。
“越是合理,想象出來的事物就越真實。蜣,這方面,我不如你有悟性啊!”
聶傷歎了一聲,把自己想出來的鐵礦石踢到了穿山甲群中,其他穿山甲不挑食,一擁而上把石頭分食了。
聶傷在一旁看着,見巨型穿山甲在往爪子上塗抹石頭糊的時候,有幾滴流到了草葉上,便彎下腰,把那草葉揪下來細看。
石頭糊也是紅色的,顆粒很小,質地細膩,隻用眼睛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聶傷心念一動,一塊馬蹄形的磁鐵出現在手中,果然把泥糊都緊緊吸附了上去,說明裏面的鐵元素含量很高。
雖然這種方法受到他自己的潛意識的影響太大,不一定客觀,但現在是在穿山甲的夢裏,夢境的主要規則還是穿山甲的潛意識。隻要穿山甲見過磁石吸附泥糊的現象,就能夠反映出來。
所以,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它在用化學方式提煉鐵,得到的一定不是純鐵,而是某種鐵元素化合物。”
聶傷思索着,扔掉葉片,又蹲到穿山甲面前,把臉貼近對方的趾甲觀看。
穿山甲毫不在意,把爪子不停的塞進嘴裏,繼續塗抹泥糊。
聶傷看見那些泥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幹變黑,然後脫落,一層薄膜般的紅色物質沾到了趾甲上,然後迅速消失,就像滲入其中一樣。
穿山甲一次次的重複這個過程,它的鐵趾甲也慢慢變的更粗更長,最後一直長到一尺多長,尖端寒光閃閃,就如一把尖利鐵鎬。
“咕!咕咕咕!”
穿山甲塗抹完畢,高舉着雙爪興奮的叫了起來,好似大功告成一般。
“呵呵,你也會做美夢。”
聶傷看它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
分解鐵粉和趾甲吸收鐵元素的過程很漫長,不可能如眼前一樣在幾分鍾内完成。這巨型穿山甲内心最大的沖動估計就是趾甲能快點長,所以才做了這麽一場美夢。
“好了,你也心滿意足了,該回答我們的問題了。”
聶傷站起來去,對土行蜣使了個眼色。
“呃……咳咳。”
土行蜣站直了身子,問巨型穿山甲:“土行甲,我可以問你一些事情嗎?”
“土行甲?”
聶傷瞥了一眼小矮子,點頭道:“這個名字非常不錯,很适合它。”
“嘿嘿嘿嘿。”
土行蜣撓着頭,自得笑道:“是我昨晚才想到的名字。嘿嘿,它是我的坐騎,我賜它焦饒王室之名,以後它就是我焦饒王室的一員了。”
那土行甲咕咕叫了幾聲,雙爪抱在一起,對他拱了幾下手。
土行蜣感應了一下,對聶傷說道:“土行甲說它很願意說話。侯主想問什麽?”
聶傷道:“你就問它,哪裏可以找到其他家族的異種穿山甲。”
土行蜣發動心靈感應,連說帶比劃,好半天才讓穿山甲明白過來,土行甲也連叫帶比劃給予了回答。
土行蜣分辨良久才弄清楚,道:“它說,其他家族的穿山甲都藏起來了,還躲着同類,很難找到。”
聶傷指示道:“再問,怎麽才能找到?爲什麽要躲同類?”
土行蜣又折騰了好久,喘着粗氣道:“它、它說不清楚,我也聽不太懂,大概好像是……戰争、邪神、内讧什麽的。”
聶傷很是不滿,喝道:“繼續問,問清楚!”
土行蜣隻好反複再問,一直問到穿山甲都煩了,扭過身子不理它了,才抹着頭上汗水說道:“侯主,它說的太複雜了,小人實在是聽不懂。”
“小人失算了,土行甲在夢裏和現實中的表現沒有區别,都是這種說不清楚的樣子。早知道就不入夢了,擔驚受怕的,還惹惱了侯主和貘先知。”
聶傷失望不已,歎道:“怪不得貘先知不拉獸類入夢,果然是在做無用功。”
他站在原地苦思片刻,無計可施,隻好放棄了,對空中叫道:“貘先知,我要出去。”
“耆候且慢。”
貘先知的聲音從虛空傳來,說道:“我雖然沒有進入此獸夢境,卻可以在外觀察。”
“它的情況我也看清楚了,此獸正如你所說,距離靈智大開隻差一線而已。隻要能讓它做一個自己成功化妖的夢,便能在夢中激發靈智,然後就可以和你進行對話了。”
“哦?還有這種操作?”
聶傷心下一喜,忙道:“那快請貘先知讓它做化妖之夢。”
貘先知道:“我不能進入夢中,影響不了它。即便在它的夢裏,不了解它的成妖之途到底欠缺什麽,也是無用。耆候,你要找到關鍵才行。”
“明白你的意思了。”
聶傷瞅着那穿山甲,抱臂思索起來:“此穿山甲觸到了化妖的天花闆,積蓄的力量足夠了,卻被什麽原因給卡住了,遲遲無法突破。隻要找到這個原因,便能釋放它的潛力。”
他目不轉睛的觀察着那土行甲,隻見此獸回到家人之中,向一衆大小穿山甲展示着自己的鐵爪,得意洋洋了一番之後,神情逐漸沮喪。
它把新長成的鐵爪在石頭上猛鑿了幾下,然後又看着鐵爪上擦痕,眼中充滿了疑惑、不解、失望和憤懑之情。
“是這個原因嗎?”
聶傷看到土行甲的表現,心頭一亮,快步走到穿山甲身邊,做出一副高人的模樣說道:“土行甲,我可以賜予你想要的東西,把你的爪子伸過來。”
土行蜣急忙翻譯過去,土行甲遲疑了一下,蹲坐起來,把雙爪伸到聶傷面前,雙目緊盯着他,滿眼渴望之色。
“呵呵呵呵。”
聶傷如天神一般傲岸笑着,豎起兩根手指說道:“你需要的,不是力量,也不是血脈,而是一雙升華後的硬爪!”
說着,戟指一點,喝道:“點鋼術,變!”
在夢裏他言出法随,随着咒言吐出口,隻見土行甲的兩隻鐵爪上簌簌地往出滲灰,轉眼之間,黑色鐵爪就變成了亮閃閃的銀白色利爪!
“高強度鎢鋼的爪子,鑽頭專用鋼,呵呵,包你滿意!”
聶傷心中暗笑,擡手問道:“如何?土行甲,這是你想要的嗎?”
“咕……咕咕……咕噜噜噜……”
那土行甲看着手中的黑鐵變成了‘神器’,雙眼放射着狂熱的光,激動的渾身顫抖,喉嚨裏直發怪聲。
“咕咕……呼……呼噜噜……”
它的身體忽然劇烈抽搐起來,每一個部位都在扭曲拉伸,面目也在朝靈長目的模樣變化,一雙眼球越來越清澈,黑白越發分明。
“咕噜噜!咕嗷!啊啊啊!”
身體的變化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土行甲放聲嚎叫起來,聲音越來越像凡人。
“啊!我……我……”
在嚎叫聲中,他終于突破了隔膜,逐漸變成了一個渾身披甲的九尺壯漢,跪在地上仰頭大吼道:“我……變……了!”
“哼哼,做夢就是好啊,可以輕易滿足可望不可即的欲望!”
聶傷微笑着看着他,待他緩過氣來,悠然問道:“這下你可以正常交流了吧?”
“嘩啦啦!”
那土行甲變化的大漢站起身來,身上甲片直響,對聶傷拱手一拜:“謝……謝……你、你……”
“卧艹,怎麽還是個嚴重口吃!”
聶傷一下無語了。
其實這種情況是正常的,化妖之物隻是開了靈智,擁有了完善的發聲器官,想要流暢的說話,還需要長時間練習才行。
“嘿嘿,足夠了!”
土行蜣在一旁笑道:“侯主,這個樣子,足夠我和他交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