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秧的肚子越來越大,聶傷喜當爹的心情越來越急迫,最近努力抽出更多的時間來陪自己女人。
這日一忙完政務,便提起畋老進貢的一小籃早杏,急匆匆往後院趕去。
“義父,我來也!
剛到門口,他的幹兒子黃飛虎忽然冒了出來,大咧咧的笑道:“孩兒想死你了,你也不想我嗎?”
“虎子,是你啊。”
聶傷急着要見親兒子,對攔路幹兒子的态度很是不好,見面就訓:“你是一國之主,不在國主主持大局,跑我這裏來作甚?以爲你還是以前的頑童嗎?”
“诶,義父,這是杏子嗎?怎麽這麽早就熟了?”
黃飛虎也是個不要臉的渾人,絲毫不當回事,看到了他手裏的籃子,眼裏直冒饞光。
“是給孕婦吃的酸杏子。”
聶傷不動聲色的把籃子放到身後,咳了一聲,正色問道:“你來做什麽?”
“嘶溜!”
黃飛虎咽着口水,眼睛一直跟着籃子走,頭也沒擡的說道:“沒事就不能來嗎?你是我養父,我好長時間沒來拜見你了。你好像很不想見到我?”
“怎麽會。”
聶傷把籃子轉到另外一側,擡手說道:“走,我們進屋說話。”
“唔唔。”
黃飛虎抹了下嘴角,跟着他身後,瞅着籃子問道:“我看你這杏子還帶着青,一定很酸。你嘗過沒有。嘶溜。”
“喂,不要惦記我女人和孩子的零食好不好,很貴重的!”
聶傷額頭現出幾道黑線,又把籃子轉到身前,裝作不在意的說道:“酸,非常酸。不是說過了嘛,孕婦喜歡吃酸,所以我就讓人去摘了一些酸杏子。”
“哦,看着就酸。嘶溜。”
黃飛虎舔了舔舌頭,絮絮叨叨的說道:“我以前在南方山中,這個時節,已經滿山青梅了。我就每天吃到飽,嘶溜,吃到牙都酸倒了。呵呵,不知道北方的青杏比南方的青梅,味道……嘶溜,味道如何?”
“尼瑪的!”
聶傷聽着巨大的口水聲,實在裝不下去了。
盡管這熊孩子的體格看着像十六七歲,但其實隻是個十歲的小孩,饞成這樣,自己這個做幹爹的不能太過分。
他隻好停下腳步,把籃子伸到對方面前,慈祥的笑道:“哦,原來你喜歡吃酸杏子啊,我還以爲你不會吃這種酸果呢。呵呵,想吃就嘗兩個吧。”
“哦,好好好!”
黃飛虎一點也不客氣,嘴裏說着,雙手手已經伸進了籃子裏,各抓了一把出來,塞進嘴裏就嚼。
“……”
聶傷一看籃子裏的杏子少了一半,臉皮劇烈抽搐。
這個時代的時鮮水果很稀有,隻能吃當季的。而且果樹沒有經過選育,果實往往又小又澀,與後世的水果根本就是兩種東西。
他這籃杏子,卻是工部農司司長畋老在尋找良種水果準備嫁接時,在山中發現的一顆品種絕佳的杏樹。
此杏樹上結的果實又大又甜,成熟也早,滿樹隻有幾十顆,便小心翼翼的摘了下來,進貢了大半給聶傷。
此佳杏隻有這麽一籃,真的十分貴重,聶傷自己都舍不得嘗一口,所以才遮遮掩掩的不給黃飛虎吃。
沒想到謙讓了一下,就消失了一半,把聶傷氣的真想痛毆這個養子一頓。
“唔唔,不錯!不是很酸,還很甜,比成熟的梅子還好吃!梅子脆甜,星子軟甜,各有各的的香味。”
黃飛虎邊吃邊評論,幾口就把手裏杏子吃個精a光,又伸手到籃子裏抓:“我那婆娘也喜歡吃酸的,我給她也帶上幾個嘗嘗。”
聶傷怎會讓他再得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和藹的笑道:“給你後母也留一點,呵呵,她正懷孩子呢。”
“哦……哦哦。”
黃飛虎悻悻的收回了手,在衣服上擦幹淨了,拱手笑道:“我不曉得是後母的杏子,早知道我就不吃了。等再半個月,杏子熟了,我給後母摘幾筐送來。”
“少裝蒜,我提醒你好幾次了!”
聶傷心中怒罵,瞅了瞅便宜兒子扔在地上的杏核,命仆從撿起來收好,交給畋老。
“嘿,原來義父喜歡吃杏仁。”
黃飛虎撇嘴笑道:“可惜這種杏仁是苦的,吃不了,我一看就知道了,所以才扔了。”
“即便苦杏仁,也能做藥材,不能浪費。”
聶傷教訓一句,緩緩解釋道:“你吃的這些杏子,是異種奇杏,農司要留杏核準備大量種植。等樹長成了,以後就有更多的大杏可吃了。”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黃飛虎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抹了抹嘴,随口說道:“那個誰派人來看我了。”
“是誰?”
聶傷沒聽清楚,把籃子交給仆從,側耳問道。
“就是那個……”
黃飛虎略顯扭捏道:“你以前的屬臣虎。”
“哦,是崇伯啊。”
聶傷反應過來,哈哈笑道:“你親父想你,派人來探視你,乃是人倫常情嘛,有什麽不好說的?難道我這個養父還會嫉妒你親父不成?”
黃飛虎撓着頭,尴尬的說道:“我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對他抛棄主君之行非常鄙視,他成了崇伯我也看不起他。不過我還是有點想念母親和祖母,兩個小叔父就算了,他們也不是好東西。這次使者也帶來了母親和祖母的問候,她們過得還不錯,我也可以放心了。”
聶傷好聲勸道:“你不要記恨崇伯,是帝辛要讨他,我沒有選擇,非放人不可。他也是爲了不讓我爲難,才主動提出要去的。他替我背負了罵名,連親生兒子都看不起他,我實在有愧與他。”
“是這樣嗎?”
黃飛虎狐疑不定,緊繃的臉色也放松了一些。
“有時間的話,你去崇國看望看望他們吧。”
聶傷安頓一句,又問:“崇伯還有什麽事情嗎?”
黃飛虎遲疑了一下,說道:“他說沒臉見你,讓我轉達對你的問候。另外,他還想和耆國做交易。”
“呵呵,你們父子倆,一個比一個擰巴。”
聶傷笑了笑,負手說道:“他要交易些什麽?”
黃飛虎道:“王室大軍之前在崇國大殺了一通,把崇國打的粉碎。現在他做了崇國國主,國中已經變成了廢墟,什麽都缺。他也沒有能用來交易的東西,隻能先向義父你賒欠一批貨物救急。”
“崇伯接了一個燙手的湯碗啊。”
聶傷感慨一聲,道:“虎和我是過命的交情,這點忙我肯定會幫他,他具體要多少東西?”
黃飛虎暗暗松了口氣,笑道:“這個,我把崇國使者也帶來了,正在外面等着,你和他詳談吧。”
“好,叫使者進來。”
聶傷命人把杏子給女秧帶回去,又和自己幹兒子往政務堂走去。
二人并肩而行,黃飛虎又說起了一件事情:“孩兒剛收到虎方部落的來信,談及一件怪事,特來禀報義父。。”
聶傷認真聽着,問道:“何事?”
黃飛虎道:“虎方部落最近發現,江水南岸的土焦國矮人正在秘密北上,也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麽。還聽說有耆國使者混在土焦人之中,與沿途諸國往來交涉。敢問義父,可有此事?”
聶傷點頭道:“沒錯,那些凡人正是我耆國斥候,他們要帶領土焦國矮人遷到我耆國來定居。”
黃飛虎驚訝道:“義父你要那群沒用的蠢矮人做什麽?”
聶傷道:“我自有用處,以後你就知道了。”
黃飛虎神色疑惑,又道:“據虎方部落反應,諸方勢力都對土焦人的大舉遷徙以及耆國參與其中的感到疑惑。一衆虎方部落也不确定那些凡人到底是不是耆國之人,以及耆國所欲爲何,是以派人來問我。”
聶傷皺眉道:“很多勢力知道土焦人的動靜了?”
“是的。”
黃飛虎道:“沿途諸國都被驚動了。盡管土焦人晝伏夜出,走的都是無人荒野,但他們人數太多,躲不過凡人的眼睛。“
“先前不是說可以做到暗中行事嗎,爲何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聶傷心裏沉重起來,思索片刻,又道:“虎方部來人沒說土焦人被凡人攻擊吧?”
黃飛虎道:“暫時還沒有聽說土焦人被襲擊。主要是土焦人隊伍裏有兩位神靈智者護送,沿途之人都不敢侵犯。”
“兩位神靈?”
聶傷聞言精神一振,心喜道:“看來是土焦智者說服了那位隐居的土焦神靈!”
“不過,虎方也聽說有一些實力強大的勢力想要圍捕土焦人,現在正在聚集武力,等待己方的異人和神靈趕到,就會發起攻擊。”
黃飛虎又補充了一句。
“啊!怎麽會搞成這樣?”
聶傷一驚,暗暗呲牙,揉了下太陽穴,問道:“是哪些勢力,虎方部提起沒有?”
黃飛虎道:“大都是沿途的商人方國,他們聽說土焦人奴隸價值高,便想攔截這些土焦人。”
“土焦人危險了!”
“如此重要的消息,土行蜣竟然沒有收到?是土焦智者沒有通知他,還是雙方的心靈感應出現了問題?”
耆國距離太遠,實在鞭長莫及,聶傷心中歎了一聲,思索片刻,又問:“土焦人走到哪裏了?”
黃飛虎道:“在那使者出發之前,土焦人已經走到虎方邊境了。“
“土焦隊伍裏的耆國人奔赴各個部落遊說,請諸部放矮人們過境。虎方部和耆國有些交情,又有我以前所在部落的幫助,不想爲難他們。隻是懷疑他們的身份真假,以及耆國收留土焦人的目的,所以急遣使者來聯系我。”
聶傷道:“也就是說,土焦人還沒有通過虎方領地是吧?”
“是。”
黃飛虎道:“虎方諸部之間的關系也不是都好,在弄不清楚土焦人目的的情況下,一些部落不想放人,便把土焦人擋在邊境上。”
“商人方國,不會到虎方境内襲擊土焦人吧?”
聶傷繼續追問。
黃飛虎不屑的笑道:“到了群山之中,虎方人可不怕商人,他們不敢進來。”
“那就好!”
聶傷一顆心放回肚子裏,輕松笑道:“你速去見那虎方使者,許給他們重利,命他迅速返回,通知虎方部落放土焦人入境。”
“我也命人傳訊過去,讓土焦人在虎方領地暫駐。呵呵,隻要不一頭撞上商國軍隊,我就有了回旋餘地,可以另想辦法接應他們。”
“孩兒明白。”
黃飛虎使勁點了下頭,低着頭走了兩步,又道:“還有一件事情。”
聶傷停下腳步,不滿的瞪着他,斥道:“有話直說,勿要支吾!”
黃飛虎神情爲難的說道:“我還聽說,虎方領地内的那隻黑虎山君,就是曾經收養過我的那隻。”
“它……它好像心情非常不好,自我離開之後,經常獵殺凡人,周邊部落越來越恨它了,都商量着打算除掉它。”
“而且這次土焦人隊伍也要通過黑虎山君的領地,它察覺到有神靈接近,脾氣越來越暴躁,我擔心它會和土焦人以及耆國斥候發生沖突。”
聶傷瞅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長的問道:“所以,你想做什麽?”
“我……”
黃飛虎眼神躲閃着,躊躇了一下,挺胸說道:“我要去看看黑虎山君,它畢竟養育過我,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它被殺死,我要去救它!”
“親爹親媽都不看,反而要去看養母。嘿嘿嘿,生恩不如養恩,你小子是個拎得清的!”
聶傷心中暗笑,沒敢露出笑意來,神情嚴肅的說道:“你說的很對。黑虎山君養育過你,你當以母視之,現在養母需要你,該你報答它了。”
“義父真的同意我去嗎?”
黃飛虎大喜,嘿嘿笑道:“我還以爲你會教訓我,讓我國事爲重呢。”
“難道你一直當我是薄情寡義之人?”
聶傷在他腦袋上扇了一巴掌,說道:“我派内衛斥候帶你去見黑虎山君,你的家當,我會替你照看的。”
“多謝義父。”
黃飛虎使勁一揮拳頭,連蹦帶跳的跑遠了。
“這小子太莽撞,不能讓他出事了。”
聶傷望着幹兒子的背影,對随行的内衛斥候下令道:“告訴劍父,派蛟帶隊過去,另外再去請鸹神往虎方之地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