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逃?你逃得掉嗎?”
聶傷拖着重劍緊追不舍,見怪物跑的一瘸一拐,不禁大笑:“哈哈哈,到嘴的肥肉還能讓你逃了?乖乖停下來被我吃掉吧!”
他直線奔行的速度非常快,勢如奔馬,真真比這個時代的馬跑的還快。
怪物四腿奔跑,速度本來更快,可是左肩傷勢太重,不能迅速恢複,速度大減,又被擋路的幾人阻擋了一下,幾息間就被聶傷追到了身後。
“呼!”
重劍帶着勁風砸向怪物後腰。
怪物一個急刹車,雙腳在地上蹬出一個坑來,急忙往側面蹿去,險險的躲過一擊。
聶傷連人帶劍慣性太大,轉向慢了一步,一下就被拉開幾步距離。但他很快又趕了上去,一劍橫掃怪物大腿。
怪物再次改變了方向,大劍擦身而過。聶傷沖過了頭,等調整過來對方又跑開了,腳下急忙發力,重新啓動追趕。
怪物急停急走,左右突蹿,哪怕隻用三條腿也無比靈活。
聶傷則直來直去,速度雖快卻轉向困難,連續好幾劍都沒砸到,不停的追來追去,像個大漢在揮棒打老鼠一樣笨拙。
幸好怪物每次都能被他及時追上,才沒能逃入樹叢裏去,否則就徹底被甩掉了。
聶傷早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變向速度太慢,一時拿怪物沒有辦法,不禁惱火:“這樣下去,早晚被它偷着空子逃了。”
他腦中念頭急轉,很快想到了應對之法,瞅準怪物貼身躲閃的機會,迅速抽出腰間匕首,順手投擲過去。
“噗!”
那怪物完全沒注意到這一手,一下被紮到了脖子上,腦袋一偏,腳下大亂,速度一下慢了下來。
聶傷暗器得手,急忙又拔出小斧來,又是一斧甩到了怪物的後a臀上。怪物身體失衡,一頭沖倒在地,翻了個跟頭肚子朝天躺倒了。
“哈哈,讓你跑,看我跺爛你的肚腸!”
聶傷大喜,跨步趕上,對準怪物肚皮擡腳就踩!
怪物正在踢騰四肢,身子還沒有翻過來,來不及躲避。眼看要被踩中時,忽見它脖子一伸,腦袋膨脹了一下。
聶傷隻覺心髒猛跳,血液如沸騰了似的,如噴泉一樣從心髒噴射出來,往身體各個部位狂湧而去。頓感眼前一黑,神智渙散,渾身力氣都消失了。
“是什麽巫術?”
聶傷大驚,急忙拄劍穩住身子,努力凝聚精神,并全力發動玄鳥之力恢複負面狀态。
心髒隻是猛跳了七八下就回複了正常,他的神智清明過來,眼前視線也清晰了。忙定睛一看,那怪物已經逃到樹林邊緣了。
“卧艹,我的玄鳥!”
煮熟的鴨子真要飛了,聶傷驚慌不已,心情堪比中了一千萬大獎的彩票丢失了。
以那怪物靈活性,一旦進入環境複雜的叢林裏,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了!
正慌亂時,感覺劍柄上的血絲騷動起來,心中若有所感,立刻舉起神劍對準遠處的怪物,凝神喝道:“蜃樓!”
“撲!”
神劍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震顫,在聶傷的感應中,一道波紋從劍尖放出,瞬間便從怪物的身上沖刷而過。
“距離太遠了,但願蜃樓對這怪物有效!”
他心中還沒祈禱完,就見怪物猛地停了下來,四足蹲在地上,伸長脖子,茫然四顧。
“哈哈,有效!”
聶傷大喜,急忙提着神劍沖了過去,趕至怪物背後,掄劍就砸!
“啊!我出來啦!”
那怪物忽然口出人言,大叫一聲,正是國師的聲音。
“還沒死?留活口!”
聶傷還想從此人口中得到緊要消息,硬生生扭轉大劍去勢,嗵地砸到泥土裏。
那怪物絲毫沒有理會身邊的發生的事情,自顧自的歡喜大叫:“我出來啦!哇啊啊啊啊!我終于脫困了!”
他舉着雙臂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來:“嗚嗚嗚,惡毒的玄鳥,把我折磨的好苦。它很快就會回來的,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甯死不能再被它困住!我要抓緊時間自殺!”
“心髒在這裏,應該能死成。”
怪物嘴裏說着,從身上拔出幾根箭矢并在一起,稍一比劃,對準自己胸口就要刺下。
“喂,你還不能死!”
聶傷在旁邊喝了一聲,一腳踢散它手裏的箭矢,用大劍頂着它的後背,将它牢牢鎮壓在地上。
“哇呀呀,快讓我去死,不然玄鳥就回來了了,它會折磨我的靈魂的!”
怪物趴在地上崩潰的大叫,拼命掙紮,見掙脫不得,一下癱軟了,絕望哭了起來:“我爲什麽會把自己的靈魂獻祭給玄鳥?我太愚蠢了!好悔啊!嗚嗚。”
“國師,是你嗎?”
聶傷待它安靜了下來,開口問道。
“是我。”
那怪物停下哭泣,擡頭看着聶傷,語氣誠懇的說道:“聶侯,我要感謝你。”
“哦?這是爲何?”
聶傷不解道。
怪物搖頭歎道:“你不知道,靈魂被玄鳥吞噬何等可怕。”
“玄鳥的靈魂世界無比暴戾、殘忍、污濁,被它吞噬的靈魂,如同嬰孩墜入大镬之中,被滾水烹煮,那種痛苦外人無法想象。更可怕的是,自始至終,你的靈魂都是清醒的,卻永遠無法擺脫,隻能在其中經受無窮無盡的煎熬!”
“呼!”
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釋然道:“你方才不知用什麽手段讓玄鳥之魂陷入了迷惑之中,我得才以脫離酷刑。所以我要感謝你。”
“是這樣嗎?”
聶傷狐疑的看着他,擔心再被他騙了,一絲也不敢放松警惕,問道:“那微國國主之魂呢?”
“他乃凡人,可沒有本事從玄鳥靈魂世界裏逃出來。呵呵。”
怪物笑了一聲,擡頭說道:“聶侯若是不信我,看我的樣子就知道真假了。”
聶傷已經發現了,他頭上的角質在脫落,逐漸變成了一個人類的頭顱。皮膚已經不在了,血肉模糊,依稀可以看出國師的輪廓來。
“這具身體以我和猴怪的血肉爲基礎和材料,由玄鳥之魂凝聚而成。現在沒了玄鳥之力的掌控,身體便開始崩解了。“
“我對聶侯的仇恨,與那種痛苦相比,不值一提。”
國師沒皮的臉面上肌肉抽動,說道:“我本來還以爲自己能夠主導新身體,畢竟那隻是隻玄鳥幼體,沒想到那玄鳥的靈魂竟是如此強大惡毒,直接就吞噬了我的靈魂。”
“可笑我追求此物近十年,早知如此,我甯可做個早死的凡巫,也不想靠近此物。”
聶傷還是不放心,手下沒有松動,說道:“我還沒問過,你是何來曆?”
“我是來自魂棧的巫師,魂棧是什麽,你不要問,我不會告訴任何外人的。”
他也不抵抗,五體投地趴在地上,苦笑道:“我在微國這些年,就是爲了謀奪玄鳥之力。”
……大約十年前,國師偶然聽說微候家族收藏着一件溶血樹枯根,正好他修習了一門血祭巫術,有可能利用到溶血樹之力,便上了心。
他仔細探問過之後,得知微國本來也供奉着一顆溶血樹,還有玄鳥居于其上。
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玄鳥和溶血樹都死了,隻留下一截殘根。那殘根好像也已死去,無法再培植出新樹來,便常年抛在庫房裏無人問津。
國師又探到微國國主的難言之隐,便由此與之接觸,繼而引出溶血樹的話題來。
他對微國國主說,自己有一巫術,可以醫他頑疾,隻是需要借助溶血樹之力融合藥物。國主如果能求得王室之溶血樹一用,就能配出巫藥來。
那微國國主綿a軟了十餘年,壓抑羞恨,苦惱不堪,願付任何代價,隻求能a硬。
他聽了國師之言,又喜又愁,他可沒本事借用王室的溶血樹。忽然想起自家有一截溶血樹殘根,便問國師是否可用。
國師暗喜,假做不報希望,道,可以一試。
微國國主并沒有把殘根當回事,直接取來交給了國師。
國師得到了溶血樹殘根,認真研究過後,發現此物的生命力極強,枯萎數百年依舊還活着。
之所以不能培活,是它太過虛弱,無法吸收普通血液,必須要妖獸之血激活,再以王室血脈慢慢溫養才行。
于是他便诓騙微國國主,說自己找的了解決辦法。
道山中有雄猿妖,每日能和數十母猿交aa媾,日日不歇,常年無休,性力極爲驚人,他種妖獸皆不如也。若能以猿妖精血配制巫藥,就能助國主重煥青春,并有雄猿妖之性a力。
具體過程是,先使用巫術讓國主吸收猿妖精血,變成妖體。然後再以溶血樹殘根吸取妖體之血,不斷置換體内的猿妖血脈,最後就留下一具無比強健之凡人身軀。
國主沒怎麽考慮就答應了。雙方籌劃了一段時間,便在這個隐秘的山溝裏開始了施法。
國主服下了猿妖之血,變成了猴怪,他必須把溶血樹根時刻帶在身上,讓其吸收自己的血液。
隻過了一個月,溶血樹便發芽了。到了這個階段,隻靠猴怪之血是不可能長大的,還需要大量的人血來灌溉溶血樹。
于是,國主以傀儡之口調來奴隸,都關在山下的祭所裏,每日屠殺數人,取其血肉澆灌溶血樹。
“聶侯,你可知那批奴隸來自何處?”
國師說到這裏,岔開正題,語氣奇怪的問了一句。
聶傷等着聽接下來的事情,不耐煩的說道:“我哪裏知道?不要東拉西扯,快說!”
“呵呵,此事可不是閑扯,與你有很大關系。”
國師輕笑一聲,緊盯着聶傷的眼睛,慢慢說道:“那批奴隸……都是聶國人!”
“!!!”
聶傷心頭一震,頓時醒悟過來。
那日在微城下,他忽然心有觸動,想起聶國被屠滅之事,原來應在這裏!
他感覺心中很不是滋味,心情異常複雜。明明憤怒之極,卻又怒不起來,明明悲到極點,也沒有心痛的感覺,好似兩個人格的不同感受一樣。
國主見他無語呆立,繼續說道:“那些聶國人是微國新抓的俘虜,男女老少都有。前前後後,這裏共宰殺了三百多個聶國人,溶血樹吃了他們才長到這麽大。可以說,這顆溶血樹,乃是聶國血脈之樹。”
“剛才我說溶血樹親近聶侯,本以爲是你體内玄鳥之故。後來才明白,玄鳥之間像猛獸一樣擁有領地,對其他同類很是敵視,怎麽可能親近你?呵呵,原來是溶血樹感應到了你的聶國貴族血脈之故。”
“不要再說了!”
聶傷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凄涼,同時又爲自己的冷漠而羞愧,大聲喝止了他,斥道:“你害死這麽多人,如此殘暴獸a行,還敢對我說起?”
國師不以爲然的說道:“與其做奴隸被壓榨虐a待而死,不如和溶血樹融爲一體,也免了苦難折磨。”
聶傷手上用力,用劍狠狠捅了他一下,冷笑道:“還有臉說玄鳥惡毒,施酷刑折磨你的靈魂。你難道沒有想過,是那數百無辜慘死的聶國冤魂在報複你嗎?”
“凡人之魂,怨氣再重能耐我何?”
國師不爲所動,輕蔑的笑道:“聶侯,你有所不知,玄鳥是玄鳥,溶血樹是溶血樹,二者聯系雖然緊密,卻不是一體。”
“玄鳥自一孕育就有強大又獨立之靈魂,溶血樹之魂乃是吸收衆多祭品之魂形成的,蒙昧而弱小,仿若獸類,豈能傷到我?”
“你說溶血樹恨我沒錯,呵呵,它當然恨我。但玄鳥卻不受溶血樹的影響,玄鳥與我血脈相通,它的情緒我都能感覺到。玄鳥和我的關系,就像是凡人飼養的幼虎一樣,既親近又危險。”
說到玄鳥,他又害怕起來,拱手祈求聶傷:“玄鳥隻是暫時被迷惑了,我才有機會逃出來,它很快就會清醒過來,還要把我投入滾水之中折磨。求聶侯速速殺我,讓我從此解脫,不要再受靈魂煎熬之苦!”
聶傷神色冷漠道:“我可以幫你解脫,但你先要告訴我,這隻玄鳥是怎麽來的。”
國師語速急迫道:“此玄鳥的來曆我也不知道,它是自己找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