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醜魚,河裏那些是你的同族嗎?”
蘆葦蕩深處,六鴉蹲在一處水塘邊,邊拍蚊子邊對着水面說話。
飄滿浮萍的水上咕嘟嘟冒出幾團水泡,一個醜陋的人臉頂着一腦袋水草慢慢露了出來,咧着嘴不屑的說道:“他們算什麽海民,不過一些血統低劣的水妖而已。”
六鴉道:“不對吧,我看其中有那麽十幾個非常厲害,都不比你差,還有四五個明顯比你強的多,怎麽可能血統不如你?”
“呸!”
花蟹吐了一開口,說道:“不是厲害血統就好。”
“你也知道,我們這種海民都是有娲人血統的,娲人是當年侍奉女娲的神族。在女娲逝後,血統純正的娲人舉族搬遷到了海中生活,留在内陸的都是一些血脈低劣,身份非常低賤的娲人奴隸苦役之類。”
“所以嘛,越是靠近大海生活的海民,身上娲人血統就越精純,越是内陸水域之海民,就越接近妖獸。”
他伸出兩條胳膊,做了個健美姿勢說道:“你看看我,我才二十五歲,隻是一個平常海民而已,用不着進化,天生就有高智慧和強大武力。”
“而那些河裏的海民,要修煉幾百年才能變成現在的模樣。準确來說,他們其實都算不上海民,而是有娲人血脈的妖獸。你聽明白了吧,這就是血統優劣之分。”
“哦,明白了。”
六鴉點點頭,又擺出一副怪異的表情說道:“喂,我看到水裏有個非常強大的女海民,不但能打,還長的……嗯,那個胸那麽大,腿那麽長,屁a股a也又大又翹。”
他眯着眼睛笑道:“嘿嘿嘿,其他女海民你一個都看不上眼,都嫌太弱,這個好啊,要不要和她試試?”
花蟹沒有發怒,而是頗爲意動,有些興奮的笑道:“你說的那個女水妖我也看到了。雖然他們天生血脈低劣,但是化妖之後,體内血脈提純了許多,我若和她結合,生下的孩子一定非常強壯!”
“隻是,我、我……”
他用大爪抓掉頭上水草,猶豫着的說道:“我擔心成不了。”
六鴉來了勁,揣掇道:“怎麽可能成不了?你的娲人血脈那麽純,那女水妖若見了你,一定主動撲上來找你求子。”
“不是這個,是、是那個……”
花蟹神态扭捏,欲言又止,最後焦躁的說道:“是我怕打不過她!”
“噗!”
六鴉笑噴了出來,忙捂住嘴,使勁壓下笑意,一本正經的說道:“那可不一定,她雖然是水妖,但不會武技,隻是力大而已。”
“你的武技何等高超,她絕對打不過你。你再去找熊女多練練徒手搏擊,嘿嘿,到時候,你想怎麽收拾她就怎麽收拾!”
“哦,對呀!”
花蟹反應過來,眉開眼笑,忽然又沮喪道:“我聽侯主說,她好像還是河神府的領主,主掌一段大河呢,她可能看不上我。”
六鴉怒道:“你也是鬥耆國的領主呢,怎麽配不上她?對自己要有信心,不試一下怎麽知道行不行?即便不成,死纏爛打也要達到目标,我們内衛斥候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他一揮手道:“要不這樣,此事過後,我們就去求侯主,讓他代你向河神府提親!”
“呃,不用了吧。”
花蟹嘴裏說着,語氣卻十分軟弱,顯然是同意了對方的建議。
他手裏撕扯着水草發了會呆,扭頭看見六鴉一臉嘲弄之色,頓時尴尬不已,忙轉過話題,正色道:“不要說這些無關的。”
“其他幾夥都有異能之人,就我們沒有。你那點本事和凡人打鬥确實厲害,但現在面對的是一隻妖獸,你能攔下那鹄妖嗎?你這厮狂妄自大,自己不要異能,還不要異能者來幫忙。這次我們要是失敗了,看你怎麽有臉見人。”
六鴉依舊微笑着,懶洋洋的說道:“傻子才不要異能呢,我不是還沒有碰到合适的異能嘛。隊裏就三個異能者,四夥人怎麽分?我們這邊實力最強,自然要多關照其他同袍喽。”
“況且我也靠着圖騰柱激發了武魂血氣,我感覺現在的實力比平常提升了一到兩成。雖然不如劍父那老家夥的正宗武神血氣,但是對付一隻不會武技的妖獸,我手中兩柄劍完全足夠了!”
“切!”
六鴉見他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大嘴一咧,冷笑道:“你還以爲自己是原來那個劍術僅次劍父的第二高手呢?哼哼,有了異能者,你已經不那麽重要了,将來異能者越來越多,你最終會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卒。”
“鴉,我知道你其實是看不起異能者。作爲朋友,我提醒你,要認清形勢,盡早改變,否則内衛斥候裏就沒有你的一席之地了。你看劍父,不也接受異能了嗎,你還在堅持什麽?”
六鴉神色一滞,臉上再次湧出桀骜之色,摸着劍柄道:“劍父與我情況不同,他追求的是提升武技,我隻在乎劍!我不是不接受異能,而是希望能有一種能和我的劍術完美融合的異能,否則,我甯可不要。”
正要說話時,一個披着蓑衣的同伴出現在身邊,低聲叫道:“來了!”
二人立刻停口,花蟹潛入了水塘,六鴉和那斥候分别躲進兩側蘆葦叢中。
“刷啦啦啦!”
一陣輕響很快接近,胡天撞開蘆葦,羽毛稀落的出現在了水塘旁邊。
“呼噜噜噜,總算甩掉了!”
他喉嚨裏發出巨大的氣喘聲,扭動長頸叫道:“該死的凡人巫師,打的我好疼,脖子都扭傷了。”
“他們肯定是河神府找來對付我的。河伯,你個老不死的,一百多年過去了,我不想與你計較,你還記恨着我。好好好,既然你陰謀害我,就别怪我找大神對你下狠手!”
胡天發洩了一通,咽了口口水,邁着鵝步走到水塘邊,把長頸伸進水裏喝了起來。
“嘩!”
水面突然暴起一團水花,一個黑影跟着水花一起竄了出來。
“哇嘎嘎!”
胡天驚叫一聲,忙縮頭時,脖頸已被黑影緊緊抱住。
他連連急退,把黑影拖上岸來,拼命想要甩頭,可是那黑影身體龐大,力大無比,根本甩不動分毫。
“嘎呀,又有陷阱!我要發真火了!”
他怒吼一聲,嘴裏吐出青光,繞到高處,疾砸黑影頂門。
花蟹松開了手,一個跟頭翻回水中,青光在水面上逡巡幾趟,沒有追殺入水,返回胡天身邊。
“魚怪,果然是河神府的人!哇啊啊,我要把你這條魚……”
胡天吞下青光,咬牙切齒的罵了一聲,忽然感覺脖頸發癢,低頭一看,不禁呆住了。
他的頸上竟然附着了幾十個色彩鮮豔的貝殼,密密麻麻爬了一脖子,看的他頭皮發麻。
更瘆人的,這些貝殼裏面伸出了許多尖利的爪牙,還滲着一種黃水,正在啃食和腐蝕他的羽毛。光潔的白色羽毛很快就消失了,那貝殼又開始攻擊底下的皮肉。
“啊嘎嘎嘎!”
胡天一下就感覺脖子又癢又痛,頓時大叫起來,雙手拼命撥打。
可是那貝殼的爪牙緊緊扣在皮肉裏,怎麽都弄不下來,隻能一個個往下揪,也十分費力,每揪下一隻都的撕下一片血肉。
胡天癢痛難耐,快要發瘋了,滿地亂跳,弄的渾身是血,形象無比狼狽。
“噓!”
就在痛苦時,旁邊傳來一聲尖銳的唿哨聲,忙順着聲音看去,隻見水塘對面站着一個穿着蓑衣的凡人。
胡天看着他凡人,疑惑了一下,面色警惕起來!
倒不是那凡人有什麽奇特之處,而是有一隻黑毛猛犬從凡人身後走了出來。那猛犬十分高大,頸毛直豎,獠牙外露,口角流着涎水,神态極其兇殘。
“嗚嗯嗯!”
身後又響起一陣野獸咆哮,胡天急忙扭頭,就見還有三隻同樣體體型的猛犬出現在了周邊,把他圍在正中。
“唔?狗也來欺負我!”
胡天掃視着四條惡犬,恨恨叫道:“你們不知我打死過多少條凡人獵隊的獵狗!所有的狗見了我就逃,你們爲何不逃?哇嘎嘎,果然鳳落平地被雀欺,我受了傷,幾條賤a狗也敢輕視我了!”
“汪嗚嗚嗚!”
四條惡犬聽到他的喝罵,立刻伏低身子,皺起上唇,像惡狼般低吼。
“哼哼,我的猛犬隻會捕食野鵝,絕不會被野鵝追着跑!”
蓑衣凡人面孔藏着鬥笠下,冷笑一聲,右手猛地一指,大喝道:“上!咬死這隻野鵝!”
“汪嗚!”
四條猛犬大吼一聲,同時發起了進攻,瞬間撲到跟前,圍住胡天撕咬。
胡天見對方來的兇猛,隻好停止摘除貝殼,一手握成拳頭,一手掄起羽毛扇子,和四條猛犬狗鬥在一起。
那猛犬乃是神犬豺舅血裔,嗜血好鬥,攻擊性極強,越是惡戰就越兇猛。再加上有蓑衣人在一旁喝呼指揮,互相配合的非常默契,胡天很難打中它們,反而被惡狗頻頻咬中。
偶爾擊中一次,将之重重打飛,也不能重傷或殺死。惡犬皮厚肉糙,鬥志旺盛,立刻翻身撲上,哪怕受傷行動不便,也死纏不退。
胡天應付不了四條猛犬,被咬的羽毛亂飛,兩條短腿也血流不止。
他渾身是傷,脖子癢的實在忍不下去了,悲憤的大叫道:“賤a狗,讓你們先得意一次,等我恢複了傷勢,把你們一條條撕碎了吃掉!”
說着轉身就逃。
“圍住他!”
蓑衣人指揮猛犬緊追不舍,自己也拿起了弓箭,開弓瞄準。
胡天被惡犬緊緊咬住身上羽毛,一時跑不快,他也不顧羽毛會被扯掉,奮力掙紮。兩條狗帶着一嘴毛被甩開了,另外兩條卻咬在尾巴上怎麽都甩不脫。
“蠢a狗,快放開,那裏不能咬!”
胡天嘎嘎叫着,尾巴後面拖着兩條大狗艱難移動。
他力量雖大,也被身後沉重的累贅拖慢了速度,不禁急眼了,怪叫道:“是你們逼我的!”
忽然屁a股一撅,一顧惡臭的稀矢噴了出來,直噴了兩條狗一身。
兩隻惡犬被噴成了黃綠色的矢狗,追來的其他兩條也急忙躲到一旁,再無勇猛之氣。蓑衣人都驚呆了。
“嘔!”
兩條惡犬再兇惡也受不了這種生化武器的攻擊,一下松開了口,滾到地上幹嘔起來。
“嗚嗚嗚,我不想這樣,是你們逼我的。”
胡天得了便宜竟然哭了,邊逃邊哭道:“我世間是最英俊潇灑、最雪白幹淨的妖怪啊,你們毀了我!”
他抹着眼淚剛奔到通道口,忽然瞳孔放大,猛地刹住了腳步,神情異常謹慎的看向前方。
那裏又出現了一個凡人,此人手持雙劍擋在路上,身上散發着逼人的銳氣。
胡天感受到了危險,喝道:“滾開!”
“我在這裏看了半天,呵呵,你也不怎麽樣嘛。”
六鴉輕笑着,轉動手中利劍,快步逼近。
“你不是巫師,你擋不住我的!”
狗又追上來了,胡天沒有選擇,吼了一聲,低頭猛沖過去。
“嘎咕咕咕!”
“哈!”
二人大叫着碰撞在一起。
胡天的硬嘴咬了個空,手中扇子也沒打中對方,那凡人突然從眼前消失了。
胡天跑出幾步,忽聽腳下一聲金器交擊的脆響,頓覺左腳劇痛,身子一下失去了支撐斜翻倒地。
他很是驚疑,自己的鴨腳上包裹着皮質鱗片,異常堅韌,利刃難以破防,怎麽可能會被劍砍傷?
急忙低頭一看,腳上多了一個巨大的青銅獸夾!獸夾合攏的兇猛力道,鱗片根本擋不住,恐怕骨頭都被砸斷了。
他正要怒吼,又感覺脖子發涼,一股血霧驟然噴射了出來。
胡天知道自己受到了攻擊,他的脖子沒有羽毛保護非常脆弱,不禁大驚失色。
顧不上傷勢,急忙炸開右手臂和鵝毛扇子,一大團羽毛激射出去,将身側的人影逼退到幾步外。又趁機分出一團羽毛堵住頸上傷口,毫不猶豫的吐出了青光。
那青光黯淡了許多,胡天心痛的看了一眼,盯着對面的雙劍凡人,眼神冷漠的說道:“隻能用最後一次了,不過對付你一個凡人足夠了。”
六鴉笑道:“你連魚和狗都打不過,我怎麽着都比狗厲害一點吧。哈哈哈。”
笑聲未落,就踩着詭異的步伐閃到了胡天身邊。舉劍要刺時,那青光忽然變成了一根尖刺,隻是閃了一下就紮進了胸口!
“唔!”
六鴉悶哼一聲,身形略微一晃,短劍毫不滞澀的捅進了胡天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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