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侯,你無故侵我韋國,還殺害豢龍氏賜予我國之聖龍,如此強橫無禮,是神農教你的嗎?”
老頭被聶傷氣勢壓迫,良久才鼓起鬥志來,高聲指責聶傷。
聶傷神色平靜的看着他,問劉談:“尊父如何稱呼?”
劉談忙道:“韋國大巫劉芒。”
“流氓?哈哈。”
聶傷心中發笑,表面淡然道:“芒巫,請你不要颠倒黑白。”
“是我先挑起戰端的嗎?我欲往殷邑支援世子受,隻是途經貴國而已,與韋國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你們爲何主動挑釁我軍?”
“哼哼,你當我閑着沒事幹要打你韋國,是你們先羞辱我的!我若不予反擊,必成天下笑柄,還連累世子受也名聲受損!你自己說,到底是你韋國無禮,還是我聶傷強橫?”
“這……是、是、是你……”
劉芒無法反駁,結巴了幾下,忽然指着剛進入石室的顧無疾叫道:“你說的不對,顧國人也拒絕了你們,你爲什麽不打他們?是你和顧國人勾結,故意謀算我國的!”
聶傷回頭看了一眼顧無疾,說道:“顧伯,你來向芒巫解釋。”
“好惡心的地方,韋國人就喜歡往肮髒陰暗的地方鑽!”
顧無疾嘴裏罵着,在石頭上蹭了蹭靴底的污物,撇嘴冷笑道:“聶侯爲什麽不打我而打你,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都看不明白?呵呵,芒巫,就你這般智慧,怪不得韋國會亡。”
“我懶得向你解釋,問你兒子就知道了。我和聶侯協作的想法,是在你們的使者來我營中遊說後決定的,因爲你們的求救行爲讓我意識到,豢龍氏并不保佑你們。”
“哈哈哈。”
他得意的笑了起來:“韋人國力遠不如我顧國,我顧人唯一忌憚的就是豢龍氏。如今看出你們的心虛,當然不會再客氣,滅了韋國,對聶侯和我都好。所以我才和聶侯暗中合作的。”
這貨很有眼色,也很會說謊,聶傷很是滿意,對他點點頭,又問劉芒:“芒巫,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劉芒一臉懊悔之色,痛心疾首歎道:“韋伯和龍師誤國啊!我早就勸他們,不要和鬥耆軍作對,不止是我,很多人都勸過他們,他們就是不聽啊!”
“他們說,顧國人敢拒鬥耆軍,我若退讓,定讓顧人鄙視,絕不能在顧人面前落了臉面,非要強硬以待。唉,這才落得這般下場。”
龍師是韋國巫師首領,聶傷從劉談已經知道了。
劉芒雖然被說服了,但還是對土龍至死耿耿于懷,對聶傷揮拳道:“你們攻我韋國可以,爲何要殺害我們的聖龍?它們可是世間僅存的兩條聖龍了,神農信徒就敢如此欺辱豢龍氏信徒嗎?”
聶傷神色嚴厲起來,冷冷說道:“芒巫,神農乃天神大神,不是你一個邪神信徒可以亵渎的!況且土龍是我之敵,豢龍氏也不認你這個信徒,你不要自作多情!”
“我可以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是我昨晚才從神農那裏得來的消息。”
他對上方一拱手,說道:“我向神農打問過豢龍氏的事情,神農告訴我,豢龍氏不過一兇殘妖神,非人屬之神。”
“其行爲乖張,以活人飼喂惡龍,豢龍食人無數,壞事做盡。因此被衆天神所懲,早在幾千年前就敗逃投奔深淵邪神了,現已不知所蹤。”
“哼哼哼,你們竟然信奉這樣一個邪神,簡直愚蠢可笑!”
“……”
劉芒聽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怎麽會是這樣?豢龍氏不是……不是龍神嗎?”
聶傷嗤笑道:“什麽龍神?豢龍氏乃是一蜥蜴成精,僥幸得了真龍精血才成神,它隻會培育龍獸,算什麽龍神?”
“蜥蜴成精?我的神靈啊!”
劉芒痛呼一聲,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劉談抱着自己老爹,歎了口氣,問聶傷道:“聶侯所言爲真嗎?”
聶傷自然信口胡編的,隻是爲了打擊韋國人的豢龍氏信仰。
他神情嚴肅的反問道:“你懷疑神農之言嗎?”
“不敢不敢!”
劉談慌忙低頭認錯,對這位随時能和神農交流的天神使者更加敬畏。
“他們兩個的傷勢如何?”
聶傷赢了一場口舌之戰,心裏很是暢快,不再理會劉談,問那個正在忙碌的軍醫。
軍醫手下沒停,擦了把汗說道:“傷勢都不重,隻是失血過多暈過去了。不過巨蜥口齒有瘟毒,很可能會引發膿血熱症,我們攜帶的傷藥擅治金瘡,拔毒效果不佳,不确定能救活他們。”
聶傷也知道巨蜥口中病菌極多,專靠咬傷獵物導緻感染捕獵,聞言也有些擔心。
不是擔心兩個韋國俘虜,而是那十幾個被咬傷的戍衛軍士兵。
“立刻派人回國請教葵巫,一定要及時配制出拔毒傷藥!”
他下達了命令,轉身出了石室,見花面還在巨蜥出入的洞口等着,栅欄也沒有放下來,便走了過去問道:“人還沒出來嗎?”
“還沒有。”
花面愧疚的說道:“是我讓他們進去冒險的,實在失策。我正考慮,是繼續等呢,還是再派人進去尋找他們。”
聶傷站在黑乎乎的洞穴口,用玄鳥感應,隐約聽到輕微的蟲吃樹葉般的嘈雜聲,想來那幾人已經死了。
“不要派人進去了,再等一個時辰,他們不出來就把栅欄關閉。不,用石頭把洞口徹底堵死,不要再讓一條蜥蜴出來。”
他剛說完,就聽身後有人叫道:“聶侯,不要封堵洞口!”
轉頭一看,劉談扶着他老爹出現在了石室門口。
老頭子剛蘇醒過來,神情萎靡的說道:“韋伯和龍師還在裏面。”
聶傷心中生疑,問道:“他們進入此洞,還能活下來?”
劉芒說道:“他們帶着應龍之卵,可以懾退巨蜥,應該還活着。”
聶傷不解道:“那你們怎麽會被蜥蜴襲擊?”
劉芒道:“應龍之卵中的神力越來越微弱,隻能驅退周圍兩三步之内的巨蜥,所以他們隻有兩個沒有被襲擊。”
聶傷又問道:“聽劉談說,你們把應龍之卵給了兩條土龍,爲何還在你們手中?”
劉芒神色一黯,說道:“先前約定,土龍助我們趕走外敵,我們才把應龍之卵給它們,結果……”
“唉,我們還以爲應龍之卵能護住所有人,所以一起進了龍洞。誰想還是遭到了巨蜥攻擊,隻有韋伯和龍師兩個人帶着應龍之卵躲過一劫,其他人不是被當場咬死就是逃了回來。”
聶傷思忖了一會,道:“那你是什麽意思?他們兩個難道還能再回來?”
劉芒歎道:“二人年老,地下又十分危險,即便不被蜥蜴所殺,也走不出洞穴,早晚也會死掉。”
“其實他們死不死無關緊要,隻是那應龍之卵是一件至寶,它若遺落在裏面,一旦被巨蜥吃掉,定會再生出龍脈蜥怪來。”
“洞裏的巨蜥全是兇殘貪婪的野獸,周圍又到處都是地縫。萬一蜥怪出洞爲惡,我國不能操控之,定會深受其害。”
他乞求道:“懇請聶侯要找回應龍之卵,不然,我韋國必滅于蜥怪之口矣!”
“這事太過艱難,我可不想讓手下勇士去送死。”
聶傷堅決拒絕了,安慰他道:“蜥怪再強也不是凡人對手,隻要你們以強兵禦之,彼不足爲懼也。”
“韋國衰弱,怎麽經得起怪蜥逞兇?聶侯一定要幫我們啊!”
劉芒顫巍巍的對聶傷伏拜下來,求了一番,見聶傷不爲所動,又低聲說道:“聶侯,那應龍之卵有應龍血脈。應龍之血啊!世人求而不得的神血,你難道不想要?”
“還有還有,你要是能取回應龍之卵,我們父子願率韋國之民,爲你助戰!”
“這個嘛……”
聶傷被說服了,略一思索,便對花面道:“你去見歇巫,和他商議應對巨蜥之法,然後命人進洞搜索。”
他不能使用真龍血劍,身爲人主不可能親自進洞,隻能讓手下去冒險。
“遵命。”
花面行了軍禮,說道:“我帶人下去找。”
“不,你是一軍統領,不能去,派一什長即可。”
聶傷吩咐完,走到劉芒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說道:“芒巫,我信任你們父子,希望你沒有算計我。”
劉芒彎下腰,誠懇說道:“聶侯,芒很早就從吾兒哪裏聽到過神農之道,深有感觸,也頗爲認同,隻是一直不敢接受。聶侯方才之言,令我幡然醒悟,我已棄了豢龍氏,希望聶侯能允我改信神農。”
聶傷大喜,雙手扶起他,笑道:“神農人人可信,不需要他人認同。哈哈哈,芒巫,你我現在同是神農信徒了,可與我一起研讨神農之學!”
……
韋國高等貴族在龍洞裏損失殆盡,隻餘劉芒一個,其他皆是中小貴族和普通國民。
劉芒父子一個是神權勢力的代表,一個是高級軍官,韋國人沒了首領,隻能服從二人号令。
在這對父子的運籌下,韋國很快重建了權力機構。他們又來到俘虜營,當着所有韋國俘虜的面,在聶傷面前跪地哀求,請聶傷釋放之。
聶傷爲了維護他們權威,裝模作樣和二人演了一場戲。先是冷酷拒絕,怒斥喝罵,然後又被二人不停磕頭的誠意所感動,終于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他不但将平民俘虜盡數釋放,還歸還了大部分掠來的财物。韋國人圍着兩個磕破額頭的英雄,數千人齊齊拜倒在他們身邊,感激流涕。劉芒父子威信狂漲。
還有兩千韋國青壯軍人被鬥耆國控制在手中,重新編制,嚴加整訓之後,交到了劉談手中。
劉氏父子又掌握了兵權,将國内的反對者統統收捕處死。自此威勢愈重,無人敢觸。
恩威并施之下,無主的韋國國民便推劉芒爲新國主。劉芒以年老爲由讓位與劉談。劉談就此繼位,成爲了新任韋國國主。
二人在外國軍隊的幫助下,牢牢掌控了韋國,又迅速展開輿論戰。
他們大肆抹黑豢龍氏,編排其罪行,将其描繪成一個狡詐殘忍、引誘韋人堕落的邪神。然後又聯合能言善辯的鬥耆國人,在民間宣傳神農之道。
韋人自土龍身死的那一刻就信仰崩坍了。
他們眼見祭祀了上千年的豢龍氏抛棄了自己,連土龍和韋伯、龍師都不能佑護,甚至巫師劉芒都背叛了他,衆人心中充滿了憤怒、怨恨、迷茫、恐懼等各種情緒。
這時聽到神農之說,聞神農頻頻顯神,鬥耆國在神農的保佑下迅速崛起,還有信奉神農的各種好處,都不由動了心。
加之國主劉談強行推廣,提拔改信者,屠殺頑固之人。于是韋人半推半就,紛紛轉投神農,對鬥耆國的敵意也漸漸消泯。
……
從龍洞出來,聶傷在城内巡視了一番,處理完繁雜事務後,已經是深夜了。
深入地洞的探險隊還沒有消息,他便不再等,拒絕了劉談父子的邀請,沒有在城内住下,返回了城外軍營。
回到營中,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匆匆走向大營角落一個遠離人群的偏僻小營。
那小營地用高高的簡易籬牆遮擋着,裏面火光熊熊,由内衛守衛,不準閑雜人靠近。
聶傷一進營,就看到兩座血肉模糊的肉山,十幾個渾身浴血之人正圍着肉山忙碌,來來往往,不停的剝皮割肉,剔骨接血掏内髒。
“我今天要吃龍肉打牙祭。”
聶傷對前來迎接的彘說道:“還有,龍雜碎,也給我煮一镬!”
彘原是草原馬賊,做慣了剖肉之事,所以才承擔了解龍的任務。
“嘿嘿,侯主,肉早就煮上了。”
彘隻穿了一條兜`裆`布,手裏提着一把牛耳刀,一副屠夫模樣,問道:“雜碎是什麽?”
“雜碎就是内髒。”
聶傷一臉狠色,威脅道:“一定要洗的幹幹淨淨,要讓我吃出矢來,我就敲你滿頭是包!”
“原來是五髒啊。”
彘爲難的撓頭道:“腸腸肚肚的,裏面全是矢,要沒矢很難的,想吃五髒就得做好吃矢的心裏準備。侯主,你身份高貴,不要吃這些低賤人吃的東西了吧。”
聶傷聽到犯嘔,急忙打消了吃雜碎的念頭,揮手說道:“那就算了,隻吃龍肉!”
誰想彘又不識眼色的說道:“龍肉其實是蜥肉,土腥味很重,又柴的厲害。侯主吃了若是不趁心,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你這厮!真是敗興!”
聶傷郁悶的瞪了他一眼,從肉山旁繞過,走進了一旁的大木棚内。
巫師歇正在棚裏擺弄壇罐,聶傷正好看到他從壇子裏抓出一把東西,頓時汗毛都豎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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