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你糊塗了吧?怎麽會選半死之力那種不死不活的鳥巫術?”
“就是,好好的活人不做,做什麽死人?”
“你可想好了,以後都不能再碰女人了!”
衆人聽了畢鬼的選擇,一驚之後,紛紛出言相勸。
聶傷也是滿臉疑惑,搞不清楚自己這位得力助手爲何要選擇做個半死之人,明明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他可不想看到畢鬼變成一個活死人,欲要出言相勸,又怕讓其它選擇半死之術的人心生顧忌。
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鬼,說說你的理由。”
“多謝侯主和諸位同袍關心,我選半死之術,是有原因的。”
畢鬼對屋内之人拱手施了一圈禮,面色平靜的說道:“其實我體内有猖鬼之血!”
“啊!你不是斬殺了猖鬼嗎?怎麽又有猖鬼之血了?”
屋内之人都知道他斬鬼之事,聞言十分不解。
畢鬼停頓了一下,等衆人議論完了,才緩緩說道:“斬鬼一事,還有許多細節你們都不知道,我隻告訴了侯主一人。”
“我在太白山斬殺猖鬼時,雖遇異人提醒以魚皮護身,但還是被猖鬼咬傷了。毒血入體,回到家中就發了一場大病。”
“眼看将死時,吾故國國主畢伯特意爲我延請了一位知名巫師醫治,總算救回了一條命,養了一年才緩過來。”
“傷愈後,那位巫師告訴我,他隻能爲我清除猖鬼之血的毒性,無法清除掉猖鬼之血。此血已經融入了我的血脈之中,會伴随我一生,也會帶來一些不可預測的改變。”
“什麽改變?”
六鴉插口叫了一聲,一臉誇張的問道:“難道會變成猖鬼?”
畢鬼輕笑道:“呵呵,可能會吧。”
他露出手腕上的傷口,說道:“這就是被猖鬼咬的傷痕,猖鬼之血也是由此進入了我的體内。那位巫師說,有了猖鬼之血,我就可以回避絕大部分邪鬼腐毒!”
“原來是好處呀!”
衆人一聽,都放下心來,很是爲他高興。
畢鬼繼續說道:“那位巫師還說,猖鬼之血含污邪之力,肯定還會對人造成嚴重影響。至于是什麽影響,他也不确定,隻是懷疑會使人的身體和靈魂變得枯萎陰冷。”
“……”
旁聽之人聽到此言,面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互相看着,仿佛都能看懂對方的表情。
“哈哈,怪不得,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感覺你陰氣森森的。哈哈哈,原來如此。”
六鴉直接把其他人的心裏話說了出來,一副不正經的模樣指着畢鬼,對衆人笑道:“你們初見他時,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咳,咳咳!”
幾人慌忙躲開目光,尴尬的咳嗽起來。
畢鬼也不在意,苦笑道:“六鴉說的沒錯,我也感覺到了,我的氣質變得越來越陰森了。”
“不止這些,還有其他症狀也漸漸顯露了出來。”
他舉起手掌來,抓握了幾下,說道:“這些年,我也一直都在細心感受身體的變化,最後又發現,我居然不怕疼了!起先隻是感到疼痛不像以前那麽劇烈,直到現在,哪怕用刀割,也覺得不過蚊子咬而已。”
“啊,還有這種好事?”
身材龐大的魚人花蟹驚叫起來,對其他人說道:“如果不怕痛,我的戰力還能再漲一截!餓極了,還可以自己吃自己。啧啧,真是好啊!”
衆人都一臉驚愕的看着他,被他的奇葩想法驚呆了,不知道這個野海民真的能自己吃自己,還是腦子有問題。
畢鬼回過神來,輕拍了下案幾,把聽衆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對花蟹說道:“你想的太簡單了。”
“起先我也和你想法一樣,在搏鬥中不怕疼痛,受傷後動作就不會受到影響,對于武士來說,豈不是大好事?直到後來進了劍舍,在劍父教導下學劍,才發現不知疼痛反而是影響劍法精進的巨大障礙!”
“嗯,正是如此。”
劍父看着花蟹,不屑的撇嘴道:“你條蠢魚,隻知道的搏力,不懂技巧,當然以爲無痛是好事。”
“但是對于頂尖的鬥士來說,疼痛是一種異常敏銳的感應,像眼睛一樣不可或缺!它能讓你的身體及時察覺到攻擊,及時避開打擊。若感知不到疼痛,敵人在背後捅你一刀都不知道,還做什麽鬥士?”
花蟹這段時間被這個武技教官教訓慘了,甚是畏懼,被劍父罵了也不敢頂嘴,急忙閉上大嘴不再吭聲了。
六鴉低聲安慰他道:“劍父說的有理,喪失了觸感之人,的确成不了頂尖的鬥士。”
花蟹鼓了鼓魚眼,把頭轉到一邊去了。
畢鬼說到這裏,神情很是沮喪,歎道:“我很清楚,身上發生的變化就是猖鬼之血導緻的,不敢想象自己最後會變成什麽樣。也許真的如六鴉所說,最終會變成一隻猖鬼。”
“這次獵虎返回後,我就想把此事禀報侯主,正好聽說祭所有半死之力這種巫術,頓時就覺心頭一顫!”
他面色發紅,表情又激動又有些崩潰,說道:“在聽到這個巫術的那一刻,我就感覺到了,它就是爲我準備的!我命中注定會成爲一個、一個……半死之人!”
“……”
廳内一時靜默無聲。
聶傷也很是意外,巫師歇所說的緣分理論還真起效了,連續三個改造者都是機緣巧合!
他能看出畢鬼其實有些不情願,但卻沒有選擇,隻好接受了命運,再勸一次道:“鬼,半死之身沒有生`育·能力,你可要想好了。”
畢鬼已經平靜了下來,牽強笑道:“這一年多,我可沒有閑着,如今已經有了四個孩子,還有三個在女人肚子裏。呵呵,七個孩子,足以将我的血脈延續下去了。”
他一下拜倒在地,高聲說道:“侯主,鬼後顧無憂,心甘情願,請賜我半死之力!”
聶傷沉默了好久,才緩慢擡起手,面色凝重的說道:“可!”
“謝侯主!”
畢鬼站起身來,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好似放下了千斤重擔。
他一臉輕松的回到席上,也不理會他人,自顧自的吃喝起來,就像在吃這輩子最後一頓飯。
旁邊之人一起注視着他,眼中都流露着悲傷、惋惜之色,像是送一位好友赴死一般。
一個活人變成了僵屍,哪怕靈魂仍在,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人嗎?
場内氣氛壓抑起來,衆人悶頭飲了幾杯酒,丁隊隊長犢又站了起來,不太自信的說道:“侯主,我好像,好像也與一種巫術有緣。”
“怎麽緣分一下全來了!”
聶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瞅了巫師歇一眼,問那犢道:“你的是哪種巫術?”
犢憨厚的笑了笑,說道:“是馭獸之術。”
“爲何?”
衆人皆不理解此種技術性巫術和他一個粗胚有什麽關系,紛紛出言詢問。
犢被這麽多人看着,有些慌張,忙道:“你們不要催我,容我慢慢道來。”
就聽他說道:“此事還得從那宿鼠妖胖咕咕說起……”
原來犢是巨野澤西南的茅國人,這茅國在六年前被鄰國告國打的大敗,吞并了一半國土和人口。
犢當時乃是茅國的一個小領主,也被告國人俘虜了。因爲身體強壯,武技高明,被一個告國貴族挑去做了護衛奴。
後來告國也很快衰落,那貴族也戰死了,犢被輾轉販賣到了鬥耆國做了鬥奴,又因素質優異被選爲内衛斥候。
那茅國的東北方,正好就是宿父澤。犢在年少時,常在宿父澤附近放牛。
某日,他忽聽野草從中有野獸打鬥慘叫之聲,壯着膽子吼了一聲,纏鬥之獸頓時四散而逃。
他走過去一看,隻見草叢裏趴着一隻家豬那麽大的肥壯宿鼠,一動不動,不知死活。不禁心下大樂,便将此鼠系在牛後,準備拖回家炖了吃肉。
誰想半路那肥鼠忽然醒了過來,不斷朝他拱手磕頭,仿佛若有靈性。
犢還是個孩童,很是好奇,就将此鼠安置在野外草棚裏,每日放牛時都來尋食喂它,逗它玩耍。
肥鼠身受重傷,靠着凡人孩童的喂養,一點點的恢複了過來,最後又向犢拱手伏拜,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莫非你救的那隻肥鼠,就是胖咕咕?”
“這也太巧了吧?不會是你臨時胡編的吧?”
衆人聽的有趣,都笑了起來,氣氛一下輕松了不少。
犢是個憨直之人,聞言怒道:“侯主面前,我哪敢胡編?”
聶傷笑道:“都不要攪擾,讓犢繼續說下去。”
犢對發笑之人翻了翻牛眼,悶聲說道:“從那以後,将近十年過去了,我再也沒有見過那隻肥鼠。”
“直到我成婚那天,半夜出門便溺,忽見一隻牛大的肥鼠出現在面前,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以爲要被巨鼠咬死了。誰想那肥鼠對我拱了拱手,将一樣器物放在我面前,然後就走了。”
“我這才想起來,原來此鼠就是我救的那隻肥鼠。拿起那器物一看,竟然是個赤金的罐子,罐裏還裝着一些貴重首飾,價值不菲。之後我便将這些寶貨進獻給了國主,換得了一塊封地,從此就成了一位領主。”
“侯主。”
他對聶傷一拱手,說道:“昨晚我在外值守,沒有見到那胖咕咕,但是聽同袍說起,便覺得此妖很可能就是我救過的那隻肥鼠。還請侯主讓我見一見那胖咕咕。”
聶傷沉思了一會,說道:“不要急,你随時都可以去見那胖咕咕。我隻是想不明白,就算你和胖咕咕有緣,又和馭獸之術有什麽關系呢?你是想操控那鼠妖嗎?”
“是!”
犢使勁點頭道:“這是我早上才想到的主意,若能馭使一隻鼠妖,必能爲我内衛斥候增添一大助力!我和鼠妖能在此地再次相遇,說明我們有緣,馭獸巫術在我和它身上一定能成功!”
“犢,你這厮本事不咋樣,選擇馭獸之術不奇怪,可怎麽選一隻老鼠呢?”
六鴉嘴欠的說道:“好歹也要選個威風一點的馭獸嘛,比如猛虎巨熊之類的,就是牛馬豬狗也比老鼠好吧?”
犢脹紅了臉,怒喝道:“你懂個屁,你說的那都是凡獸,胖咕咕可是妖獸,凡獸能和妖獸相比嗎?”
“呵呵,老鼠就是老鼠,成了妖難道就不是老鼠了?”
六鴉輕蔑的嗤笑道:“你别選那馭獸之術了,額頭上會鼓起一個大包,想想都瘆人。還是和我一起用劍拼殺比較好。”
犢知道他是關心自己,還是不悅的叫道:“等我操控了那隻鼠妖,再馭使千百隻宿鼠,哼哼,你一百個六鴉都不是我的對手!”
“夠了!”
聶傷止住二人鬥嘴,對犢說道:“你便用那馭獸之術。待會便去祭所查看,如果情況如你所說,即可自請祭所施法!”
“謝侯主!”
犢挑釁似的瞅了六鴉一眼,滋滋滋的坐了回去。
之後無人再說話,聶傷掃視着衆人,最後盯着巫師歇笑道:“今日之巧合未免太多,呵呵,歇巫緣分之說真的很準啊!”
他已經想明白了,不是巫師歇會預言,而是這位精明的巫師早就摸清了衆人的底細。甚至還可能對他們施加了心理暗示,誘導一衆莽漢按照自己想法去做選擇。
這樣一個人,手段高明,心思深沉,卻又一直默默無聞,真不知他隻是精通心理學,還是城府太深。
“哼哼,你專研瘟疫有些不太對口,還是去研究心理學比較适合。”
聶傷心中暗道:“可惜你還是不如我懂的多,我可是懂王,論見識之廣,神靈都比不上我!”
“侯主,過、過獎了。”
巫師歇回了一句,心虛的低下了頭。
聶傷見他目光躲閃,顯然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微笑一下,轉眼看着衆人,問道:“還有人嗎?”
廳内靜了一下,蛟起身說道:“侯主,我擅水上操舟,想要一樣适水之異能,祭所那幾樣巫術都不适合我。不過我有個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蛟是内衛斥候裏最有腦子的一個,聶傷很重視他的意見,當即颔首道:“你說。”
蛟微微躬身道:“聽說祭所還收藏着海龍骸骨,并從中提取了些許海龍精血。而祭所手中的蚩尤之顱,有融合血脈之能。所以……”
他擡頭看了一眼聶傷,說道:“下臣想,融合海龍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