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是什麽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隻知道那天晚上,我突然心顫不已,然後就想起了那段記憶。”
蘆夫人看向貘先知,說道:“我将此事告訴了先知,先知便推測一定是附近發生了什麽特殊之事,所以才喚醒了我的記憶。”
貘先知的豬嘴慢慢縮了回去,點頭說道:“蘆女的記憶是被特殊巫術封印的,無法用巫術解封,必須要睹物思情,有熟悉之物刺激才能喚醒。”
“她毫無征兆的突然想起這段重要記憶,肯定是某種和她有關系的事情發生了。我一直陪在她身邊,确定不是她自己的原因,隻能來自外界影響,所以我推測鬥耆國發生了某件事情刺激到了她。”
聶傷掃了眼逐漸恢複色彩的周邊環境,說道:“先知,心靈感應這種事情,距離遠近沒有意義,也許事情發生在萬裏之外呢。你爲何确定是鬥耆國發生的?”
貘先知的紅眼盯着他,哼哧笑了一聲,說道:“聶侯真是淵博啊,連靈魂感應都知道。你說的心靈感應,我認爲比靈魂感應的說法表達更加準确。”
她往前挪了挪,雙手握着拐杖說道:“聶侯的說法沒錯,隻憑蘆女的心靈感應,的确無法判斷事發地的準确所在。不過我一直監視着她的夢境,一切外界的影響我都能察覺到。”
“此事發生時,一陣靈魂波動突然傳入夢境,蘆女當時就不對勁了。我看的分明,急忙尋找波動源頭,發現它就在鬥耆國西南方。波源不是很清晰,具體位置我也不能确定,但我知道事情發生的明确時間和大概方位,相信聶侯能爲我們找到源頭。”
“怎麽又發生在鬥耆國?”
聶傷頭疼起來,一件接一件異能事件出現在自己地盤上,讓他感覺很不妙。
“什麽時間?”
他郁悶了一會,開口問道。
貘先知當即答道:“昨晚後半夜,接近黎明時。”
“西南方?黎明時?”
聶傷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臉震驚道:“難道是那件事?”
“聶侯想到了?是何事?”
貘先知也驚喜的叫了起來,蘆夫人卻緊張的胸口劇烈起伏。
聶傷神色怪異,想了好一會才說道:“此事事關我鬥耆國的機密,牽涉甚廣,影響深遠,待我和祭所巫師商議過後再告訴你們。”
他見貘先知面露疑色,又解釋道:“你們放心,我一定不會對你們隐瞞的。我隻是非常意外,不敢十分确信,要徹底調查清楚,再做好預防,然後才能告知你們。”
“可以可以!”
貘先知還在猶疑時,蘆夫人便急急開口同意了。
貘先知看了眼她,也隻好點頭道:“那就這樣吧。希望聶侯盡早給我們回複,蘆女也等不了太久。”
聶傷道:“用不了多長時間,半日後你就來夢中找我。”
“如此甚好。”
貘先知一喜,對他彎腰施禮,法杖一晃,空間開始扭曲。
聶傷眼前景物快速變幻,眼睛一花,便回到了昏暗的卧房中。
女秧還在沉睡,他心下焦急,急忙起身,輕手輕腳的推門出去,迅速換上衣服就往祭所而去。
祭所衆巫晚上大都回家居住,幾個值班的也都在呼呼大睡。聶傷也沒有驚動他們,得知大史還在,便在仆役的帶領下直接去找大史。
進了石室一看,裏面寂靜無聲,燈火昏暗。牆角挂着四個燈籠都已經熄滅了,石桌上點着一盞油燈。一個矮胖的助理巫師在石桌下首呵欠連天,還有一個學徒靠在角落牆上流着涎水睡覺。
一片昏沉中,白發的大史卻在油燈下奮筆疾書。隻見他滿面紅光,雙目放着亢奮的光,嘴角帶着微笑,好似将要沖刺成功的終點線一樣。
“真夠拼的,不要命了嗎?”
聶傷站在門口,看着燈火下的老人,無奈的笑道:“呵呵,對這老家夥來說,地位和面子的确比命重要。”
“啊!侯、侯主來了?”
他走了進來,助理巫師見了,一下跳了起來,慌忙施禮。
那學徒還留着口水傻睡,大史也毫無察覺。助理巫師不敢去叫脾氣暴躁的大史,欲要去踢學徒。
“小孩子瞌睡多,讓他睡吧。”
聶傷止住助理巫師,用下颌指了下大史,說道:“叫一下大史,别驚到他。”
助理巫師不敢直接出聲,更不敢上手,隻好走到大史對面,對他做手勢。
“……唔?你這懶鬼在做什麽?”
大史半天才反應過來,被人打擾了十分不滿,把毛筆拍到案幾上,吼道:“想睡覺就滾去睡,别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侯主來了。”
助理巫師往旁邊指了一下,委屈的說道:“祖父,你不要對我這麽兇嘛。”
大史瞪了他一眼,對聶傷皺眉說道:“侯主,你也太心急了吧?昨晚剛下的任務,今晚就要結果?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急事,非得早早出結果?”
聶傷沒有回答,看着那四十多歲的助理巫師,問道:”你們是祖孫倆?“
“不是親的。她是我家婆娘的族孫,最近才做了我的孫子。”
大史瞥了助理巫師一樣,不屑的說道:“這蠢東西是祭所裏最笨的一個,又懶又饞,什麽都不會。我以前最是讨厭他,一直想把這廢物趕出祭所,隻是因爲他家勢力大,才不得不留着他。”
“直到我和葵婆成了婚,這蠢東西竟然去找他家老祖母,說動了我家婆娘給他求情,讓我好生教導。”
“唉!”
大史歎了口氣,苦惱的說道:“我不敢惹家裏婆娘,隻好把這東西帶在身邊言傳身教。可是,這東西,太讓我失望了!”
聶傷也熟悉那矮胖巫師,知道他平日的确唯唯諾諾,一副呆頭呆腦的糊塗模樣,還一問三不知,沒想到他竟然成了大史帶的學生。
“哈哈哈。”
聶傷不禁笑了起來,安慰這對祖孫倆道:“大史,你說的不對。”
“我認爲你這孫兒其實十分聰明,潛力十足,隻是沒有找到适合他的巫術而已,不然一定會成爲一位傑出大巫。你不要光罵他,要幫助他,讓他多多領悟,才能有所蛻變。”
矮胖巫師感激的看着他,一臉敬仰之色。
“他有潛力嗎?”
大史若有所思打量着自己便宜孫子,擺手說道:“不談這蠢東西了。侯主到底有何事?”
聶傷走到石桌前,矮胖巫師急忙讓出位子,還用袖子擦了擦蒲席,殷勤的請他坐下。
“多謝。”
聶傷坐到大史對面,對矮胖巫師說道:“你們先出去吧,我有機密之事要和大史談。”
“是!遵命!”
矮胖巫師一挺腰,像個軍士一樣應聲,揪着懵逼學徒的耳朵出去了。
“什麽事?侯主快說吧。”
大史瞅了眼自己書寫的東西,不耐煩的說道。
“是這樣的。”
聶傷把蘆夫人的事情說了一遍,問道:“那個時間,大史想到什麽事情沒有?”
大史想了想,眼睛猛然睜大,吸着氣道:“嘶!是亢!”
聶傷手肘拄在桌上,摸着胡須道:“沒錯。那個時候,祭所剛剛救治完亢。”
大史疑道:“我們救治亢的過程,和蘆夫人的記憶有什麽關系?是不是他們以前互相認識?”
“不是這樣的。”
聶傷笑道:“呵呵,你再仔細想想。救治亢的巫術持續了一天半夜,爲何不早觸動蘆夫人,偏偏等到巫術結束了才引發記憶?”
大史撫須思索着,自語道:“難道是……”
“哦!我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拍案叫道:“是那顆黑心!”
聶傷微笑道:“我也這麽認爲。”
大史略顯興奮的笑道:“哈哈,沒想到那黑心,居然在我鬥耆國找到了熟人。侯主以爲,黑心和蘆夫人會是什麽關系?黑心的主人和蘆夫人相識嗎?”
聶傷點頭道:“不止是相識,我懷疑,黑心的主人就是蘆夫人記憶中的那個情侶!”
“大史你還記得我對你說的霧沼經曆以及得到黑心的過程嗎?那黑心的主人是一隻鬼雄。鬼雄以前是一位凡人勇士,曾帶領淤蟹族人反抗龍姑子神,後來被龍姑子吞噬,将之變成了鬼雄。”
“這事你說過,我記得很清楚。”
大史身子往前傾了傾,接着話頭說道:“後來鬼雄覺醒了,擺脫了龍姑子神的操控。他不但幫助侯主作戰,最後還把自己的心髒和一身黑油送給了你,便現在裹在亢身上的東西。”
他用力撚着白須,沉吟道:“如此說來,和蘆夫人有關系的,是那個勇士?可是此人已經死了兩百年了?蘆夫人……莫非是他的後人?”
聶傷沒有說話,看了大史一眼,心道:“你的猜想還不過大膽。”
他沒有把那百裏渺的名字和尋道人身份告訴任何人,隻是對祭所說了事情經過,所以大史也沒有往太玄奇的方向想。
“我想的也和大史差不多。”
聶傷應付了一句,正色說道:“眼下的關鍵是——黑心還活着嗎?我有些擔心,是黑心的死刺激了蘆夫人。若是這樣,我們怕得不到真相了。”
“那黑心,它……”
大史手上下意識的用力,揪下了幾根白須,懊惱的說道:“它已經死了!”
“啊!”
聶傷一驚,忙問道:“虬丁終究還是沒救活它?”
大史把手上的胡須小心的收到一個盒子裏,搖頭歎道:“蛇老怪說,黑心乃是無源之物,全靠那團黑油維持存活。黑油給了亢之後,它隻剩薄薄一層,隻活了小半個時辰就死了。”
聶傷失望不已,揉着眉頭道:“難道真是黑心之死刺激到了蘆夫人?不行,我要去看看那黑心。”
他站起來就走,大史也跟了上來,二人在矮胖巫師和學徒的引領下,往洞穴最深處的虬丁住處走去。
聶傷一路無話,心中想着百裏渺和蘆夫人之間的可能性。
若沒有蘆夫人的那段記憶,他也肯定會認爲蘆夫人是百裏渺的後人,但是記憶裏的情景明顯不是這樣。
記憶是關于蘆夫人和她的情侶的事情,單隻是這樣,其實也沒什麽不正常的。可是當這段記憶和百裏渺的黑心聯系在一起時,情況就變的非常詭異了。
“蘆夫人記憶中的情侶,不一定是百裏渺,或許和百裏渺有關系,也可能是百裏渺的後人。嗯,我記得百裏渺的鬼雄身材矮壯,而那蘆夫人說她記起的男人又高又帥,肯定不是百裏渺!”
聶傷實在不能接受蘆夫人是個兩百歲的老怪物的事實,竭力要推翻這個猜想,可是卻說服不了自己。
“不對。鬼雄被龍姑子改造了近兩百年,想長成什麽樣子都可以,身材說明不了什麽。而且能讓貘先知這樣一隻幾百歲的老妖做仆從,蘆夫人的年紀和本事一定不小,怎麽看都不可能是一個人蓄無害的傻白甜少婦。”
“鬥耆老侯這個色`a胚,肉眼凡胎,竟然掠來這樣一個神秘的女人,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心裏思索着,很快就到了虬丁的居所。
這裏是山洞的最低處,有些陰冷,環境異常潮濕。地上一層水,洞頂在滴水,洞壁在滲水,青苔也都像海綿一樣一踩就冒水。
“呼!這種地方,普通人一天都住不下去吧?”
聶傷打量着洞窟,暗笑道:“也多虧蛇人沒有腿,不然非得關節炎不可。”
“啊?啊!侯主!侯主,是你嗎?”
前方突然傳來一聲驚喜的大叫。
聶傷聽着有些熟悉,定睛看去,就見洞窟的角落裏還有一個小洞,一個男人正扒着欄杆,激動的大叫:“侯主,你來看來我了嗎?”
“這、這誰呀?”
那人渾身長滿了青苔,須發蓬亂,根本認不出臉面來。洞裏又暗,聶傷使勁瞅了半天都沒認出來。
“哇啊啊啊,侯主,我是老鲇呀!”
男人失态的大哭起來,坐在地上叫道:“我知錯了,我再也不吃蚩尤之顱裏的東西了,求你放我出去吧!”
“啊!老鲇!”
聶傷認出他來,也吃了一驚,這才想起老鲇西毒`成a瘾,自己把他關押在這裏,竟然就忘到了腦後。
“我去,沒想到這裏的環境這麽差!”
聶傷本來隻想教訓一下老鲇,沒想到是酷刑一場,生怕弄壞了老鲇的身體,很是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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