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隻想趁水神沉眠,偷一點她的神力而已。沒想到她的靈魂這麽弱小,所以才一時按耐不住,想把她徹底吞噬掉。”
洛望子瞅了一眼畏畏縮縮的勿支麗水,不解道:“這樣弱小的靈魂,怎麽能承受神靈之力?這個水神,真是奇怪。”
勿支麗水慚愧的低下頭,用腳尖在地上亂劃着,委屈的眼圈都紅了,阿木急忙小聲安慰她。
聶傷知道洛望子搞錯了,把勿支麗水的本性當成了水神,卻不知真正占據主導地位的是另外一個無情的水神。
他一臉嚴肅,繼續問道:“如果我放了你,你打算怎麽做?”
“我會立刻離開!”
洛望子精神一振,忙爬起來發誓道:“我再也不敢打水神的主意了,我會遠遠的離開鬥耆國,再也不來了。”
聶傷冷哼道:“你已經驚動了水神,再想打她的主意就是找死。我問的不是這個。”
他看了眼女人懷裏的包裹,眼裏放着煞氣,冷冷問道:“你會怎麽對我的孩子?”
洛望子的神情又恍惚起來,猶豫了一下,喃喃道:“那是我的孩子啊!你怎能不讓我見我的孩子?我對這個孩子抱有厚望,我必須要帶走他,我要親自養育他。”
“哐!”
聶傷暴怒,一拳砸在銅鍾上,吼道:“瘋女人,竟然還對我的孩子賊心不死!好好好,我不與你說了,等着吧,等我找到你的本體,就把你熬成一鼎湯!”
洛望子癡呆了一會,又恢複了理智,面上露出懼怕之色,慌忙又跪地哀求:“不!不要!求你放了我!”
她好像做出了一個異常艱難的決定,咬牙說道:“我發誓,以後絕不再騷擾你的孩兒,否則……否則就被那老婦關押起來,毒打至死!”
聶傷聽了她的誓言,絲毫也不相信。清醒狀态的洛望子或許說的是真話,可這女人是個瘋子,瘋病一犯哪還記得誓言?肯定會來偷自己的孩子,自己很難防的住。
說什麽找到此女的本體純粹是唬人的,貘先知堅持不了那麽長的時間。
她雖然可以調整夢境的流速,卻不能使夢境的流逝時間慢過現實世界。也就是說,在夢境破碎的時候,外界最多也就過去一個時辰,哪有時間發動人去履谷搜尋?
所以,夢境根本困不住洛望子,他對這個女人毫無辦法!
“該怎麽辦呢?”
聶傷恨得牙癢癢,真想當場殺掉她,可是又無可奈何。
“聶侯,快點,我快維持不住你的金鍾了。”
貘先知在暗中催促。
“不能就這樣放了她,不然女秧腹中孩兒會被她害死的!”
聶傷急的額頭冒汗,急思對策。
就在銅鍾的透明度越來越低,快要看不清裏面的人影時,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問道:“洛望子,你爲什麽這麽喜歡偷别人的孩子?”
洛望子拍了拍包裹道:“我的孩子,我當然喜歡了。這個襁褓就是我第一個孩子的,我一直留着它,以後每個孩子都用它。”
聶傷見那包裹絲綢嶄新,怎麽都不像有上百年曆史的模樣,一聽就是瘋話,對她笑道:“你的心理其實我很清楚,你不是喜歡他人的孩子,隻是極端思念自己溺水而亡的親子,想找個替代品罷了。”
洛望子聽呆了,右手緩慢的拍着包裹,眼神渙散的看着虛空,嘴巴一動一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聶傷凝神細聽,才聽清她在唱一首哄孩子入睡的歌謠。
聶傷把聲音放柔和了,以一種男閨蜜的語氣說道:“其實,别人的孩子就是别人的孩子,哪怕你幫了人家懷了孩子,也不是你的。”
“你說你忙乎了這麽多年有什麽用呢?抱着别人的孩子在懷裏,一點沒有血脈相連的感覺是不是?唉,你也是個可憐人,長子不幸溺死,又生不了第二個孩子,所以才想着搶别人的孩子。我能理解你的苦處。”
洛望子淚流滿面,擡眼望着他,抽泣着問道:“你是個男人,你真能理解我?”
“嗯!”
聶傷使勁點點頭,聖母一般笑道:“我理解你。”
“不,你不理解我!”
洛望子眼神變得決絕,邪惡的咧嘴笑道:“我的心理有個大洞,非常空虛,隻有孩子才能填補。我生不了孩子了,我喜歡别人的孩子,嘻嘻,那也是我的孩子,我帶走我的孩子有什麽不對嗎?”
聶傷面色不變,依舊态度慈愛的說道:“我理解你。但那些孩子沒有你的血脈,真能填補你心中的空洞嗎?”
洛望子用食指和拇指比了個半寸的寬度,呲牙笑道:“隻能填補一點,嘿嘿嘿,不過也比沒有東西填補要好。”
聶傷彎下腰,盯着她惡毒的眼睛,說道:“如果我能給你一個孩子,擁有你自己的血脈,你想擁有嗎?”
“!!!”
洛望子震驚難言,雙眼圓睜,嘴巴大張着能塞進一個燈泡。
半晌才忽地站了起來,激動的叫道:“真有這樣的孩子嗎?”
聶傷道:“那孩子就在我鬥耆國。你幫我正妻懷孕,我給你個孩子,算還你的情,以後你……”
“我要!我要那個孩子!快給我!”
洛望子沒等他說完,就朝他伸出手爪大叫起來。
“不要急,先聽我說清楚你再做決定。”
聶傷露出爲難之色說道:“那個孩子很特殊,可以融合你的血脈,就是……呃……”
“就是什麽,快說!”
洛望子急不可耐的吼着。
“咳,是這樣。”
聶傷背着手,緩緩說道:“那孩子,長的太醜,還有的殘疾。不過他非常強大,盡管身有殘疾,也比一般凡人強大百倍。更重要的是,他的命很硬,不會被你這個母親輕易弄死。”
“我要了!”
洛望子滿臉期盼,興奮的說道:“母親怎麽會嫌自己孩子殘疾和長的醜呢?哈哈,他有缺點,我會更愛他。更何況他還這麽強大。”
她越說越高興,忍不住狂笑起來:“哈哈哈,這就是我想要的孩子!我的血脈,我的親子!我終于有親子了!”
聶傷等她笑完,又說道:“想要得到這個孩子也可以,但我要在你身上種下詛咒。放心,不是要害你,而是保證你以後再也不去謀害他人的孩子。如果同意的話,我就把孩子給你,不同意就算了。”
“我同意!”
洛望子想都不想就答應了,大聲叫道:“好了,我同意了,你快把孩子給我!”
聶傷道:“這是夢裏,我怎麽給你?等回到現實,你就去找我,我自然會帶你去見那孩子。”
“好好好,快放我出去,我要去見我的孩子!”
洛望子拍着鍾面大叫。
“但願我的決定沒有錯。”
聶傷深吸了一口氣,手掌對着銅鍾一抹,喝道:“散!”
銅鍾瞬間無影無蹤,洛望子顧不上和衆人多說,手決一掐,迅速念出咒語,身影也越來越淡。
“你也快醒來,我要去找你了!”
她留下一句話,脫離夢境而去。
聶傷站在原地沉思片刻,轉身走向勿支麗水,對她笑道:“終于打發走這個瘋女人了。麗水,你不要再擔心她,她不會再來了。”
勿支麗水也松了口氣,精神有些萎靡的說道:“水神好不容易才放我出來一次,結果就遇到了這種可怕的事。她肯定會非常生氣,以後可能再也不放我出來了,我也很難再見到你們了。”
聶傷在她頭上揉了兩下,安慰道:“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找到讓你恢複本性的辦法。還有,阿木的梳子,你可以試一試,也許會有用。不要擔心阿木,我會安排好他的,絕不會讓他出事。”
“對對對!”
阿木也急忙叫道:“我的梳子,你趕緊拿去用。吼吼吼,麗水,你放心,我死不了的。”
勿支麗水思索了一會,說道:“好吧,我醒來就讓母親把阿木的梳子拿來,插到我身體的頭發上試試看。你一定要看好阿木,不能讓他出事。”
“嗯,一定。”
聶傷對她和阿木笑了笑,又問道:“麗水,上次我給你說的一些話,你還記得嗎?”
勿支麗水點頭道:“釋放本性,随性而爲,壓制惡念,助長善意。我雖然記得,但是……沒用啊!我好像理解了,卻又不知該怎麽實行。”
聶傷道:“你不用知道,你的的本性就是按照我說的這些話在做,重要的是,要讓水神知道這些,她肯定能理解。”
勿支麗水愁道:“可是她才不聽你的話呢,她隻按照自己想法做事。”
聶傷一時無語。
水神正在沉睡,不可能和她交流,隻好放棄勸說之意,對勿支麗水安頓道:“在和水神的競争中,你一定要堅強,還要勇敢,明白嗎?”
勿支麗水沮喪道:“明白是明白,可還是不知道具體該怎麽做?”
聶傷耐心解釋道:“你們雖然是兩種性格,但卻是一個靈魂,并沒有人格分裂。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你心中兩種不同思想互相沖突、無法調和造成的。”
“你善良,純潔,但是軟弱、幼稚,爲了支持神力,又不得不強行讓自己變得冷漠、強硬。其實前者才是你的本性,後者隻是你的理智希望自己成爲的形象而已。”
“兩種思想的沖突會很激烈,最終會以其中一方消泯結束。你不想消失,就要和她抗争到底。”
“怎麽個抗争法呢?”
他盯着勿支麗水的眼睛說道:“很簡單,堅持做自己!”
勿支麗水扭着身子,難堪道:“還是不懂。”
聶傷笑道:“就是你怎麽想就怎麽做。不要畏懼水神,她傷害不了你,也不要理會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哪怕做不到,也要堅持自己的主張,絕不能向她示弱!”
“總之,就是一個字——頂!把她的想法頂回去,讓自己的想法替代她的想法!”
“我明白了!”
勿支麗水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猛揮了下拳頭,發狠的叫道:“我一定要勇敢,一定要和她對抗到底,而不是任她欺負我!”
“對,就是這樣!”
聶傷高興的伸出手掌,勿支麗水熟練的和他擊掌,又和阿木也擊過掌,三人都笑了起來。
……
從夢境中醒來,聶傷看了看燈籠裏的燈油,才知道現實時間過去了還不到五分鍾。
他向貘先知道聲謝,請她最近多關注一下地底的夢境情況,一旦有異動,立刻通知自己。
貘先知疲憊的點點頭,一聲沒吭,拄着拐杖回屋裏去了。
聶傷趕回侯府,在草窩内找到睡覺的蟲二,踢着他的屁`a股叫道:“喂,我離開時你在睡覺,回來時你還在睡覺。你可真能睡,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不怕睡死過去。”
蟲二從亂草裏擡起頭來看了看天色,怒道:“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難道我不該睡?白天我也忙了一天,還到學堂上了課,誰說我睡覺了。”
聶傷這才發現誤會他了,立刻轉移話題道:“你不是答應我在這裏守三天嗎?怎麽第一天就跑出去了?”
蟲二坐起身來,煩躁的說道:“你說的那個女巫,隻在晚上來,白天不用守,我當然要去上課了,我可是個好學生。”
聶傷上下打量着他,質問道:“眼下就是晚上,你怎麽還在睡覺。”
蟲二伸了個懶腰,吧嗒着嘴說道:“我釋放了很多痋蟲在女秧住所周圍,隻要那女人敢來,不論白天晚上,我都能立刻感應到她!當然,如果感知不到的話,那是我本事不夠,你不能怪我不守信用。”
聶傷無言以對,坐到他身邊,說道:“你不用守了,那個女人馬上就會來找我。”
蟲二不在意的說道:“好啊,睡到明天天亮我就走。”
聶傷道:“那女人很危險,我想在她身上下蠱,她自己也答應了。一旦她違背誓言,就讓蠱蟲發作懲罰她。你有沒有這樣的痋蟲?”
蟲二躺了下來,嘴裏嚼着草根說道:“把蠱蟲種在人體内,需要時便喚醒發作。這樣的蠱術太簡單了,随便一個蠱師都能做到,更别提我的痋術。”
“隻是,你要求在違背誓言時發作,這就太難了,蠱蟲、痋蟲可分辨不了什麽叫違背誓言。”
聶傷想想也是,思索了一會,幹脆說道:“那就随便什麽痋蟲吧,隻要能制住她就行!”
他剛說完,就聽外面有人叫道:“侯主,府外有個奇怪的女人說要見你!”
(感謝書友:一夢四秋,昨夜此刻,成都萬人敵,飛翔的木頭人,投出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