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城之下,大軍雲集!
隻見南方聯軍号角長鳴,呼聲震天,隊伍如龍,旌旗招展,威風凜凜的從東城前逐次開過,氣勢端是雄壯威武。
他們剛剛到達宿國,任軍主帥不顧軍士疲憊,即便下達命令。要在鬥耆國人面前舉行一場閱``兵`儀式,以展示己方軍威,震懾敵膽。
幾國兵馬強行振作精神,高舉旗幟在城外空地上走了個過場。然後留下一些兵馬監視城上,其餘主力行到各自的指點位置,急匆匆的開始安營紮寨。
南方聯軍足足有一萬三千人,他們的營寨将宿城從北東南三面團團圍住,隻有西面的水城無能爲力,隻能無奈的看着着鬥耆國船隻随意出入。
“竟然在敵前閱兵,對面主帥真是個奇葩呀!哈哈哈,今天開眼界了。”
聶傷站在城頭,望着任軍的陣型,大笑出聲。
“嗯,軍勢倒是不錯,膽子也夠大。可惜我軍被外圍的塹壕限制住了,不然趁他隊伍經過時發起突襲,一定有不錯的斬獲。”
他笑完,又指着對面的軍營,說道:“明知圍不住我方水城,還要做出圍城之勢,有何意義?”
鬥耆國兵部中官革叔也撫須笑道:“我軍可以由水城任意補給,進退自如,這種圍法簡直形同虛設,實在可笑。”
站在聶傷左手邊的宿伯淖也點頭說道:“既然圍困不住,與其三面圍困,還不如主攻一面,免得分散了兵力。”
“宿伯所言甚是。”
革叔贊同道:“攻城要有重點,任軍在三面布置了同等兵力,顯然想同時發起進攻。任軍統帥難道看不見我方城下的重重工事嗎?三處一起用兵,他們兵力雖多,也還是不夠用。”
“還有還有,不止這些!”
宿國接班人黃飛虎擠到前面來,伸手指向聯軍帥旗處,不屑道:“他們甚至連後備之軍都沒有,隻要五百親衛于後護衛主帥戎車。如此排兵布陣,哪怕是個老卒也不會這樣擺吧?任軍統帥,怎麽會犯這麽大的錯誤?”
“呵呵,不是那統帥蠢,是他輕視我們,認爲根本不需要多花心思就能輕取宿城。”
聶傷冷笑一聲,瞅着自己便宜兒子,對宿伯淖贊道:“阿虎最近長進飛快,淖兄果然教導有方。”
宿伯淖笑了笑,在女婿頭上拍了一把,闆着臉喝道:“大人說話小孩莫要插嘴!退下!”
黃飛虎不情願的退了回去,氣哼哼的嘟囔道:“你比我那不忠不義的親父管的還多,聶侯都沒這麽管過我。”
這段日子,宿伯淖把他當親兒子一般對待,黃飛虎從小沒得到過父愛,被嶽父萬般愛護,漸漸的也把他當成長輩尊敬。隻是脾氣硬,經常和宿伯淖頂嘴,并沒有惡意。
衆人哄笑了一聲,繼續觀察敵陣。
“呵呵,阿虎看的很準。”
革叔笑了笑,指點着戰場說道:“敵軍應該佯攻一面,集中兵力主攻一面。再守住各處要道,留下預備之軍以備機動,以防我軍突襲,并能抓住機會擴大突破口。可他們卻沒有這樣做,隻是平攤兵力。哼,正如侯主所說,任國統帥非常輕視我軍。”
聶傷回頭看了看一圈身邊之人,微笑道:“看來任國人不長記性啊。上次在此地碰了個頭破血流,這次還要再來一次。我們一定要滿足他們!”
“哈哈哈哈!”
城上衆将都輕蔑的大笑起來,一點也不把勢大的南方聯軍放在眼裏。
宿城是鬥耆軍的第一道防線,宿國人早就撤過汶水了,現在的宿國堅壁清野,找不到一粒糧食一個平民,隻有一座宿城屹立。
宿城裏也是精銳齊聚,有四千鬥耆軍,五百宿兵,糧食物資堆積如山,水上還有策應的水軍,比去年的苦守形勢好了十倍。
再借助更加完善的防禦工事,守住一座宿城可以說綽綽有餘。所以衆将都信心十足。
千夫長公吳态度謹慎的說道:“任軍和其他幾國不可能沒有明智之人,怎麽沒人勸說他們的主帥呢?不會有什麽計謀吧?”
“公吳子多慮了。”
負責情報事務的兵部左官滿擺手道:“據巫師夭和任椎的密報,對面統帥任臼是個狂妄自大的年輕人,根本就沒有統兵經驗。這種人能聽得進勸谏才怪了,他就是蠢和剛愎自用而已!”
“哈哈哈,這任臼可謂神農送給我軍的大禮啊!”
聶傷大笑起來,大手一揮道:“諸将聽着,破軍之時,勿要傷了此人的性命,任臼可是我方之間也!”
“啊哈哈哈哈!”
城頭上又是一陣粗魯的大笑,所有守城之軍聽到聶傷此言,都振奮不已,心中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正笑時,一個軍中斥候匆匆跑上城頭,說有急報。
衆人靜了下來,滿接過斥候手中的竹簡看了看,對聶傷禀道:“鄣國人發現箕軍也出兵了,正向鄣境開來,三日即至。鄣伯請侯主示下戰守方略。”
“箕國人又來搗亂了。哼,看來上次還沒把它打痛!”
聶傷接過竹簡一看,原來箕國國主胥餘也響應了任國号召,再次糾集了曾國、向國兩個小跟班,從東線來攻鬥耆國。
他們三國主力上次被鬥耆國全殲,緊接着箕國又遭到了逢國的洗劫,勢力大損,這次隻湊了三千人。
“這點軍力就敢來打我們?那箕國國主莫非報仇心切,腦子糊塗了?”
戍衛軍統領花面撸着袖子叫道:“那胥餘真是不識好歹的,國主這一次抓住他,不要再放了,直接砍了腦袋了事。這種人留着就是我國的後患。”
“呵呵,以爲兩頭獅子打架,你一條鬣狗就可以趁機掏我菊花嗎?”
聶傷心中冷笑,把竹簡交給滿,輕松的說道:“本以爲胥餘是個睿智的穩重人,沒想到也是個冒險投機的。哼,區區三千弱兵而已,我有鄣國和白石山堅壁在,他長翅膀也飛不過來,不用理他。”
他轉身對滿吩咐道:“告訴鄣伯,箕軍交給他了,我相信他一定能對付胥餘。”
“侯主,胥餘名聲在外,頗有智謀,我軍不能掉以輕心啊。”
一向謹慎的公吳又進言道:“胥餘乃是大才,可不是任軍小兒主帥可比,對他一定要提高警惕!”
“唔……”
聶傷被他說動了,心疑道:“是我太大意了嗎?”
上次和胥餘接觸時,聶傷就看出此人不是個簡單人物。仔細想來,胥餘這樣的人,的确不會做徒勞無功之事。這人既然出動了,就必然有取勝的把握,一定有所謀劃了。
東線那邊的防禦是很堅固,但是防守主要還是在人。
白石山的扶乙年輕氣盛,勇則勇矣,心性智謀上卻差了一點,可能不是胥餘的對手。
章堰此人夠狡詐,但是小聰明太多,行事瞻前顧後,往往會贻誤戰機,而且軍事能力也不如胥餘。
如果胥餘真有什麽精妙的策劃的話,二人真有可能會被箕軍擊敗。
“侯主,東線絕不容有失。”
革叔也發聲了,對聶傷彎腰拱手道:“下臣願去東線主持局勢。”
随着自家國主的飛速成長,老将革叔的發揮餘地越來越小了。在主戰場上,全都是聶傷在指揮,革叔隻能淪爲一個高級參謀。所以他更願意到次要戰場上獨當一面。
聶傷理解他的心思,他們君臣二人一人主持一面的配合也非常合理。隻是此言不好由他說出來,會有輕慢革叔之嫌。革叔爲人老道,便主動提出了。
“革中官能去我就安心了。”
聶傷點點頭,指了下人群後面的灰兔和木角,說道:“你把兩隊熟野人兵也一同帶去。東邊多是山地,更适合野人兵作戰,宿城此地是平地,反而不能發揮他們的戰力。”
“革一定不負侯主重托。”
革叔躬身施禮,領着兩個熟野人首領下城去了。
送走革叔,聶傷瞭望着遠處的敵營,沉默了好久,才轉身問道:“任國的使者還沒來嗎?”
滿搖頭道:“沒有。那任臼似乎任性的很,一點交戰規矩都不懂。又或者太過自大,不屑與我做戰前談判。”
聶傷無奈的笑道:“進攻一方的使者不來,那我們就先派使者過去,探查一番敵軍的情勢也好。”
……
鬥耆國的使者駕車趕到任軍營中,賴着不走,四處亂瞧,從早上一直待到日落時才返回。
同行的還有一個任國貴族,任臼終于願意派遣使者了。
這位任國使者和聶傷見了面,二人互相注視了片刻,忽然各自前行兩步,抓住對方的臂膀,親熱的大笑起來。
“椎兄,怎麽又是你被派來出使?”
聶傷把對方拉到坐席上,哈哈笑道:“你那嫡兄很看重你呀。”
這人正是任椎。
任椎坐了下來,搖頭苦笑道:“他怎麽可能看重我?他是派我來送死的。”
聶傷笑着問道:“他就這麽确定我會殺你?”
任椎無力的說道:“臼以爲他母親殺了貴國的使者,你一定會報複回來。而且剛才他還故意在貴國使者面前羞辱與你,就是爲了激怒你,好借你之刀殺我。”
“切,真是小人也!”
聶傷一邊倒酒,一邊鄙夷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的就是你那嫡兄。”
任椎用力捏着酒杯,冷笑道:“我父侯快要不行了,他們母子欲害我之心越來越急,已經不要臉面了,連這種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
聶傷疑道:“椎兄不是一直低調隐忍,對他們毫無威脅,任臼也占據了優勢,怎麽還不放過你?”
任椎的眼睛一下有了神采,露出一絲得意之色道:“還不是那老賤`人太霸道,任臼太蠢的原因。”
“我本來也以爲他們的優勢絕無可能撼動。誰想近日竟然有一些貴人暗中來找我,要推翻那對母子,支持我繼位,讓他們有所察覺。”
他笑道:“哈哈,我才發現竟然有這麽多貴人反對他們。”
聶傷問道:“是因爲任候将要逝去,反對之人等不及的原因吧。”
“有這個原因,但不是全部。”
任椎喝了口酒,解釋道:“以前雖然有很多人不滿那賤`人的所作所爲,但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也不想公然反抗她。但是最近出了一件事,讓所有不滿之人都害怕了,才不得不冒險一搏。”
“是何事?”
聶傷神色一動,後仰着身子問道:“不會是我的那件事情吧?”
“哈哈,聶傷猜對了。”
任椎對他舉了下酒杯,笑道:“就是那蚩尤之顱之事。”
他笑了笑,神情迅速變的凝重,沉聲說道:“此事非同小可,背後暗藏着一個大陰謀!”
聶傷也收起笑容,說道:“上次椎兄的使者不是對我說,那侯婦要蚩尤之顱,是用來回複青春美貌的嗎?難道這隻是掩護,還有别的目的?”
任椎冷笑道:“她确實是爲了保養美貌,但其過程,卻無比惡毒,讓人聞之心驚!”
他一口喝光酒,把酒杯扔到案幾上,問道:“聶侯可知那女人要如何利用蚩尤之顱實現青春永駐?”
“别賣關子了行不?”
聶傷聽的心急,忙搖頭道不知。
“哐!”
任椎一拳砸在案幾上,雙目發赤,怒道:“那種巫術,每七日要以年輕女人的血液浸浴一次,血脈越高貴效果越好。”
“搶掠他國的仕女哪有那麽容易,最好的辦法就是屠殺本國貴人之女。老賤`人肯定會挑對她不恭順的家族動手,一些和她有怨之家都慌了,這才被迫跳出來反抗她。”
“嘶,竟有如此惡毒之巫術!”
聶傷吸了一口涼氣,心中大罵:“那婆娘簡直就是一隻吸血鬼!”
他沉思了片刻,又問道:“你是如何知道這個消息的?此消息如果傳播出去,任國所有貴族都會想殺那女人吧?隻要把消息放出去,你就赢了,何必遮遮掩掩?”
任椎搖頭歎道:“唉,這些年來,對老賤`人不滿之人常在暗中放出各種對她不利的流言,還有比這個更惡毒的。但事實最終都證明,流言都是假的。此種事情多了,任國人都對流言不屑一顧,反而更加相信那老賤`人是無辜的。”
“當一位巫師得知了這個秘密後,急忙對其他人說了。卻無人信他,還告發了此人,讓這個巫師被老賤`人捕殺了。此消息也流傳開來,絕大部分人都對此嗤之以鼻,但還是有一些人選擇了相信,便是支持我的那些貴人。”
他緊盯聶傷的眼睛問道:“聶侯,你信不信?”
聶傷神情冷酷,緩緩說道:“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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