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過任國侯婦之後,鬥耆國又賺得了一個月的時間,聶傷大喜過望,群臣也都長出了一口氣。
夏收之後,鬥耆國隻能說是從懸崖邊上退了回來,立即開戰的話也不輕松。
官府工作太繁重,國民太疲憊,國内秩序還存在很多混亂之處,戰備也做的太過匆忙。倉促迎戰的話,最多隻能有六七成實力。
這次再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就可以将國内資源徹底整合,将鬥耆國的實力完全發揮出來!
得到消息後,聶傷立即給那立下大功的任國使者發去了五件精美玉陶。同時也把任國侯婦要求的十瓶鹽泥送了過去,又派鬥耆家的老頭子去任國裝可憐。
那任國侯婦得到了鹽泥之後,深深沉迷其中,将鹽泥視若美容至寶,每日要用三次。
她見鬥耆國如此卑微聽話,又因對方獻上的鹽泥而心喜,便信了鬥耆國的說辭,不再有起兵的念頭。
鬥耆國上下卻利用這段難得的時間瘋狂備戰,戰争機器全力開動,隻用了半個多月就完成戰前準備。
戰略籌劃,戰術制定,工事修建,兵力調動,物資運輸,後勤支援等等方面都已就位,隻待開戰!
一個月的時間還不到,主動求戰的一方就變成了鬥耆國。
因爲這麽多人員集中在前線,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物資,早一日打完仗,就能少耗一日的資源。
于是鬥耆國的使者又來到任國,這一次不是那鬥耆家的老頭子了,換成了一個無足輕重,死了也沒人在意的窮人平民。
此人也知道自己此行兇多吉少,是爲了給家人掙戰功和賞賜,主動要求出使的。
他見了那任國侯婦,一改之前使者的低聲下氣,昂然說道:“蚩尤之顱乃是宿父神贈與我家侯主的,是我鬥耆國的寶物,與任國毫無幹系。任國恃強淩弱,強索寶物,有失道義,違背王命,實不可取也。”
“我家侯主告與任國侯婦,鬥耆國雖小,骨頭卻硬,絕不屈服強權。任國想要蚩尤之顱,盡管發兵來取,鬥耆國奉陪到底!”
任國侯婦聽了這番話,頓時氣填于胸,臉色發綠,說不出話來。
她用顫抖的手指了下鬥耆國使者,衆衛士湧了過來,将那使者砍成肉泥。
殺完鬥耆國使者,她又瞪着身旁的面首使君,咬牙切齒說道:“你……蠢物!誤我!”
那面首使君早就癱在地上,還在掙紮勸說道:“主婦,我沒有做錯啊!我也是爲你好啊!”
他像條狗一樣爬了過去,抱着女人的腿,急急解釋道:“那蚩尤之顱保持青春之說,隻是一個傳言而已,很可能是假的。如果真能有效,爲何從未聽說過有人常青不老?”
“我、我……小人生怕主婦得到蚩尤之顱之後,見其無用會傷心過度,有損容顔。這才費盡心思打聽美容之物,爲主婦帶來萬年鹽泥。”
“蚩尤之顱大半是假的,鹽泥卻是真的。若與鬥耆國開戰,鹽泥也就沒了來源。”
“主婦啊!你要清醒一些,不要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不能舍鹽泥而求一個沒用死人頭顱!”
任國侯婦神情一松,很快又恢複了冷酷。
她平複了呼吸,冷笑道:“鹽泥雖好,但治标不治本,終是無法阻止身體衰老。人之老時,如秋至葉黃,再多的呵護也阻止不了枯葉落地。”
“而蚩尤之顱,卻是真正能讓身體回複青春的至寶。若能回到少女時,即便不用鹽泥,也不會損我一分美貌。”
“也許像你說的,蚩尤之顱沒有此種功效,但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我也要全力以赴去嘗試。”
她将手邊的鹽泥陶瓶推到地上摔得粉碎,歎道:“我自诩精明強勢,沒想到還是被你用淫``巧之物迷住了心,被那鬥耆賤奴連騙兩次。唉,當初就應該直接開戰。”
她低頭看了看腳邊的的玩物,露出厭惡之色,一腳踢開,對護衛揮了下手。
衆護衛再次湧來,将慘叫不停的面首使君割成閹`人,一張俊臉也用利刃劃破,丢到城外野地裏自生自滅。
任國侯婦看也不看曾經的愛寵,端坐在尊位上,威勢逼人的下令:“速召群臣來議事,我要出兵鬥耆國!”
……
一年前的這個時候,鬥耆軍在宿城迎戰任、成、曲三國聯軍,一番惡戰之後逼其同意和談。
最後雙方各退一步,鬥耆軍撤出宿國,讓宿國複國,聯軍也放鬥耆軍滿載着戰利品安然離去。
彼時三國聯軍隻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态而來的,并沒有做好死戰的心理準備,才被拼死一搏的鬥耆軍震住了。要是聯軍真的不惜一切代價猛攻,鬥耆軍絕對守不住宿城。
所以任國人雖然承認鬥耆國人很兇悍,卻并不認爲對方是自己的對手,哪怕其後鬥耆國連戰連勝,自大的任國人還是看不起鬥耆國人。
任國侯婦發飙之後,招來貴族商議,要傾全國之力一舉滅掉鬥耆國。
這一次,任國貴族和國民都沒有太大的抵觸。
夏收結束以後,任國人的心都安定了下來。
對他們來說,出兵打仗也挺好。滅掉一個小國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隻是鬥耆國距離任國較遠,來回行軍有些麻煩而已。
另外還有戰争紅利可圖。鬥耆國雖然窮的叮當響,但人口卻多。将之滅了之後,各家各戶都可以分到不少奴隸,也是一筆價值不菲的财富。
而且那鬥耆國區區小國,打了幾個勝仗就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竟敢猖狂挑釁本國。
任國的前身是上古大族有任氏,任國人對自己出身十分驕傲。
鬥耆國的行爲讓他們感覺受到了羞辱,都非常憤怒,誓要将之滅亡才能解恨。全國上下的求戰欲``望非常高漲。
貴族們沒人反對,便順了侯婦的意,積極整兵備戰,七日之内就組成了一支六千人的大軍,浩浩蕩蕩往北方開進。
除了任國大軍外,還有三個附從國也被要求一同出兵。這三個狗腿子分别是位于任國南邊的滕國、薛國,東北方的邾國。
話說任國立國以來,吞滅了許多部落和小方國,一味以力壓人,行事十分強橫。
騰薛邾三國在任國的威脅下委曲求生,長期被壓榨,活的戰戰兢兢。
他們在任國人眼裏就跟三條狗一樣,開戰時肯定會被當成炮灰消耗,就算滅了鬥耆國也不會給他們多少好處。
所以三國都不想出兵,但是心中有一萬個不情願,也不敢違抗強任之令,隻能各派一千兵馬來給任國人賣命。
他們也不敢随便糊弄任國人,在任國使者的監督下,派出的都是青壯戰士。
這樣的三千軍隊表面看來也是一支不可小視的力量,隻是士氣低落,能有多強的戰力就不好說了。
任國北方還有兩個方國,曲國和成國,上次就是這兩國和任國一起出兵宿城的。
這兩個國家都是子姓方國,商帝後裔。他們有王室可以依靠,自身實力也不差,各有三五萬人口。所以哪怕與任國接壤,也能保持獨立自主,沒有被強鄰控制。
宿國是曲成兩國的北方屏障,他們對逐漸強大的鬥耆國非常警惕,堅決不能容忍鬥耆國吞并宿國。
任國人由此認定兩國肯定也願意一同出兵,便向他們發出了邀請。
沒想到曲成兩國互相敵視,經常打的不可開交。曲國人認爲任國偏袒成國,對任國很是不滿,不響應号召。
成國和任國關系較近,也爲了排擠曲國,主動派兵相助。
有任國做後盾,成國人不怕曲國人趁機偷襲自己,所以将國内精兵盡數派出,整整有兩千強兵!
曲國由此得罪了任國。任國人橫行慣了,心地狹小,心腸狠辣,便對曲國生出了歹意。
隻是曲國還與東南第一強國——彭國,有着幾代聯姻的關系。任國不敢得罪彭國,一時也奈何不得它。隻能命曲國開放道路,讓大軍從曲境穿過。
這個時代的外國大軍過境和蝗蟲過境差不多,必然會搶掠民衆,大肆破壞,有能力的方國都會盡量避免發生這種事情。
曲國人一向以楞直著稱,态度強硬,就是不放外軍入境,讓任國大軍走東面巨野澤邊的道路。
按說東面道路其實更适合任軍行軍。此路不但距離近,地勢平坦,還可以借用水運之利,輕松抵達宿國。
可惜巨野澤已成了鬥耆國的内湖,鬥耆水軍在湖中是哥斯拉一般的存在,周圍方國的水軍都不堪一擊。任國水軍船隻雖多,也不敢進入巨野澤,最多隻能開到南面的河口處。
沒有水面上的掩護,主力部隊若是沿着湖邊行進,就會遭到鬥耆國水軍的襲擾。辎重隊伍面臨極大危險,還有被斷絕糧道的風險。
西路不通,東邊還有一條路。但那條路要多走三百裏,一直繞過曲國,到達東面的群山腳下。
此路不但坎坷難行,還有被鬥耆軍搶先堵住山路,導緻任軍陷入進退不得的困境。
山路盡頭的戰場也狹窄複雜,十分不利大軍展開,反而利于鬥耆軍就地防守。任軍就算放棄此次戰争,也不會走這條路。
所以他們隻能走中間這條路,也就是穿越曲國國土,可是曲國偏不放行。
經過數次談判之後,曲國總算松了口風。隻要任國就偏袒成國之事向曲國道歉,并且保證不在沿途擄掠,就同意放行。
任軍貴族們都一緻贊同,但大軍統帥卻堅決不同意。
這任軍統帥正是任國侯婦的第三子,名叫‘臼’。因爲他的兩個親哥哥都早夭了,也算是這一室的長子。
此子隻有十七歲,此前雖然上過好幾次戰場,但從未有過獨自領軍的經曆。
侯婦爲了鞏固兒子的地位,不顧一些貴人反對,強行任命兒子爲大軍統帥。爲了保險起見,她還派了幾位戰争經驗豐富的老将輔佐兒子。
在這個女人看來,此番讨伐鬥耆國乃是手到擒來之事!萬餘精兵攻打一個人心浮動、窮的餓肚子的鬥耆國,怎麽都不可能出岔子。這麽好的鍍金機會,不給自己兒子難道要便宜其他人?
而那任臼小子也自視甚高,統領大軍之後更是信心暴漲,摩拳擦掌的要大展一番拳腳。打算用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讓質疑他的人統統閉嘴。
沒想到大軍剛走出國境就遇到了阻礙,這讓任臼臉面大失,曲國的要求更是讓他覺得威風喪盡。
聽到曲國使者的話,任臼怒不可遏,不顧衆将勸阻,就在帳内斬了曲國使者,然後揮動大軍來攻打曲國。
曲國人極好面子,他們堵路其實隻是求個公道而已,誰想任國人竟然殺了本國的使者。頓時全國皆怒,每個曲國人都叫嚣着要和任國人拼個你死我活。
所謂楞的不怕橫的,曲國立刻全國動員,集結數千軍隊在沂水北岸渡口防守,雙方大戰一觸即發。
任國大軍還沒見到鬥耆國人的影子,就要在自家門口和其他方國先打起來。原本勢如破竹的形勢,竟然變成了一場鬧劇,任軍氣吞山河的氣勢也爲之一頹。
那任國侯婦見自己兒子剛出門就闖出亂子來,也是頭疼不已,急忙遣使到曲國說合。可是任臼的态度咄咄逼人,使者既說服不了他,也說服不了曲國人,前方形勢越來越緊張。
就在兩國将要開打時,彭國的使者到了,形勢一下就緩和了下來。
卻說這彭國曆史悠久,國力強大,國中貴族勢力也盤根錯節,派系衆多。
其中一派貴族和鬥耆老侯,也就是女秧她爹關系很好,當初還接受了鬥耆老侯的邀請,助鬥耆國捕捉山中野人。
後來鬥耆國被聶傷繼承之後,這些人無視了仲喜的殺父惡行,隻盯着聶傷的篡國之舉。認爲他一個賤奴奪了鬥耆家的基業,都對現在的鬥耆國十分敵視。
此次得知任國要讨滅鬥耆國,這些人也動了分一杯羹的心思,隻是彭侯不發話,他們也不能擅自出兵。
貴人們就找到了一個關鍵人物,彭侯的愛子,大纨绔彭居江。衆人皆知彭居江和鬥耆國有怨,便勸說彭居江代爲出頭,說服彭侯出兵。
彭居江這貨上次敗在鬥耆軍手下,很是郁悶,一心想找回場子,見此機會怎麽能放過?趕緊到老爹面前撒嬌打滾,終于說服了彭侯。
于是彭居江再次領兵出征,率領支持自己的兩千彭軍前來和任軍會合。
任、曲兩國都要給彭國面子,于是雙雙罷兵,大軍終于得以通過曲國,直抵宿城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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