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巢伯向蛟提出的條件,是爲南巢國做說客,往江南岸找一個叫做土焦的敵對部落。說服他們與南巢國和解,不要攻擊渡江逃難的南巢國人。
蛟很是不解,問道:“我對那土焦部落一無所知,你們爲何不親自去談判,要我一個不明情況的外人去遊說?”
南巢伯長歎一聲,搖頭道:“誰都可以去做說客,唯獨我南巢國不行。”
他解釋道:“此地原本生活着許許多多的土焦人,數千年以來,南巢氏人一直在不停地屠殺土焦人,殺死了無數土焦人。最後把他們從江北徹底趕到了江南,直到近些年,南巢國人還經常跨江捕殺零散的土焦人。”
“雙方仇怨深結,要是我南巢國人去談判,一定說服不了土焦人,使者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你以虎方部落的身份去說和,虎方與土焦人并無仇怨,他們應該會聽進你的話。”
蛟聽到雙方關系如此惡劣,根本沒有和解的可能性,不禁心中火起,冷笑道:“累世血仇,豈是一番遊說之言能化解的。你是讓我去送死嗎?”
南巢伯看着他,神情淡然的說道:“那不一定。”
“我南巢國境況危急,那土焦人也不好過,甚至比我們還難熬。土焦人一直被周邊人國剿殺,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若是還想與我南巢國開戰,确實會給我們帶來不小的麻煩,但對于他們來說,危害則更大,甚至有滅族之險。”
“所以,土焦人其實比我南巢國更不想打仗。隻是他們一向敵視我國,不信任我國之人,也不會相信我國使者之言。見我國之民遷移過江,定會以爲是去攻打他們的,必然驚恐失措,拼命反擊。”
說到這,他笑了笑,态度肯定的說道:“土焦人膽子很小,不敢招惹虎方部落。你勿需緊張,隻要作爲見證之人,爲雙方立下互不侵犯之盟約即可。盟約有雙方巫師施法,違之必遭嚴懲,我相信這也是土焦人希望的結果。”
蛟被說動了,思索了半天,又謹慎的問道:“南巢國對那土焦人,爲何要趕盡殺絕?不是應該掠奪人口、吞并其部才對嗎?”
“呵呵呵。此事自有原因,你就見到土焦人就知道了。”
南巢伯神情詭異的笑了一聲,又正色道:“隻要你能說服土焦人與我立下盟約,我就把虎力蠱交給你。到底答不答應?”
蛟無路可退,隻能咬牙點頭道:“我去!”
這一次替南巢國出使,蛟隻帶了一個同伴前往,以防自己被土焦人殺了,還有其他人可以繼續執行任務。
南巢國人則派出了十幾個勇士護送他們。
一隊人趁夜渡江,進入南岸的叢林裏。在南巢國向導了引領下,他們隻在叢林中走了兩日,就被一幾百個土焦人包圍了。
蛟看清了周圍呀呀尖叫、手持竹矛的土焦人的模樣,立刻就明白過來,南巢國爲何要對土焦人實行種``族``屠殺。
原來土焦人是一種隻有四尺高的小矮人!明顯和凡人不是同種!
他當時就驚出一身冷汗。
這樣的人種,智慧夠不夠高?到底能不能溝通?習俗是否野蠻?性格是不是和凡人一樣?
每一樣都是關乎生死的大問題。畢竟你不可能和一群野獸、癡呆或者瘋子講道理,他們的心思無法琢磨,一不小心就會發瘋殺人。
蛟後悔的不行,爲什麽當時沒有繼續追問土焦人的事情呢?他甯可與凡人死敵談判,也不想與異種人接觸。
不過眼前情況看起來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糟糕。
土焦人的智慧似乎不亞于凡人,性格也非是殘暴之類。
他們圍住了一行人類,沒有發起攻擊。其中一個腦袋很大的頭目走了過來,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叽裏呱啦的喝問起來。
那引路的向導會說土焦人的語言,也嗚哩哇啦的說了幾句。
那土焦人頭目聽了他的話,露出狐疑之色,把目光放到了蛟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一會,又和另外幾個大腦袋的頭目商量了片刻。然後将其他人留在原地,押着蛟和向導往叢林深處走去。
蛟心中忐忑不安,不時偷瞄周圍的環境,做好随時逃走的準備。
那向導卻很是鎮定,擠眉弄眼的揣掇他道:“焦饒人大都很蠢,隻有大頭的領主聰明。你要是想逃的話,先殺了隊裏的那個領主,别的蠢人就慌了手腳,你就可以沖出去了。現在是好機會,你趕緊逃吧!快快,快逃!”
蛟仔細一看,還真是這樣,押送他們的幾十個焦饒人幾乎全是小腦袋,都目光呆滞,表情木楞,隻有那個大頭頭目眼神清明。
他來此的任務還沒有完成,當然不會就這樣逃了,一聲沒吭的搖搖頭。
向導瞅了瞅他,又笑道:“你果然有膽量。呵呵,幸虧你沒逃,不然你死定了。别看這群矮子個頭小,好似一個凡人能打他們十個,其實沒有那麽好對付。”
“他們的毒吹镖可是厲害的很,其上毒藥見血封喉,十步以内百發百中,在視野狹窄的叢林裏比弓箭投槍還好用。你剛才要是逃了,肯定會被射一脊背毒吹镖,連神靈都救不回來。”
蛟再一看,土焦矮人手中不但有五尺長的竹槍,腰裏還都插着一根兩尺長的細竹管,應該就是吹镖筒。
他瞪了向導一眼,不悅的問道:“你爲何誘我逃走?難道你不希望我談成盟約?”
向導回道:“我在試你的膽量和意志。”
“提醒你一句,土焦人中有一位神靈。若是見了他,你千萬要打起精神,不要被他的神威所懾,不然的話……呵呵,你的下場會很慘。”
得知自己要面對一位神靈,蛟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路不停給自己打氣,不斷暗示自己要沉着冷靜。
土焦人帶着他們走進了一個隐蔽的陰森山谷,裏面有很多土洞,數千土蒼蒼的矮人圍上來看熱鬧。
這些矮人比野人還要窮,大都光``着`身子,隻有少數大頭矮人才穿着件樹葉、獸皮、破布制成的圍裙。
個個頭發如氈、身體肮髒,目光混沌,形狀就像一樣地精一樣。
在一處滴水的洞穴裏,蛟見到高坐在一塊巨石上的土焦人之王,一位神靈!
那土焦之王的樣子和其他同類完全不同。
他收拾的很整潔,不論頭發還是胡須都精心打理過。
身上穿着件黃色的絲緞袍子,腳下也踩着絲履,頭上戴着一個赤金圈。遠遠看去,就像一個人類貴族的孩童一樣。
在土焦之王的身邊,還站着幾個貴族模樣的大腦袋的焦饒人。他們身上也收拾的較爲整齊,也穿着材質頗好的布衣,眼中都流露着智慧之光。
土焦之王是個面色紅潤的白須老人,身上不見絲毫野蠻之氣,反而有幾分凡人高等貴族的雍容之态。也并無向導所說的神威,氣質和善自若。
他和那向導似乎很熟,先與向導交談了幾句,便把此人打發了出去。
然後用南方蠻夷之言問蛟:“你是虎方之人?願爲我族與南巢國做盟約見證人?”
“是。”
蛟被他眼中放出的灼灼精光看的渾身不舒服,生怕被看破内心,忙低下頭應了一聲。
土焦之王又道:“我去過虎方諸部,我卻看你不像虎方之人。”
蛟急忙解釋道:“我本是淮夷之人,一年前逃入虎方部落,被族長看重。這次得了南巢國的邀請,被族長派來做見證之人。”
他的話半真半假,那土焦之王沒有看出破綻,命他将南巢國的條件備細說來。之後招過幾個貴族,圍成一圈叽叽咕咕的商量起來。
蛟見土焦之王也隻是智慧高而已,并無其他超人之處,怎麽看都不像個神靈,心中很是疑惑。
想要詢問那向導,可惜此人不在身邊,隻好提高警惕,不敢有一絲大意。
等了一會,土焦之王商議完畢,對他說道:“我族亦不想與凡人爲敵,隻願平安求活。既然虎方部爲見證,我等求之不得,願與南巢國爲友鄰,從此再無争戰。”
“終于辦成了!”
蛟心中大喜,暗舒了口氣。
誰料土焦之王又道:“不過此事重大,我等必須請智者出面,施出巫術,以确保盟約有約束之力。我族智者,乃是神靈,由他施法,量那南巢國人也不敢違約。”
蛟這才知道眼前這位也隻是個普通土焦人,真正的神靈還隐在暗處。
土焦之王讓他在此稍等,自己和一衆貴族進入洞穴深處,去找那神靈智者了。
隻等了小半個時辰,土焦之王就回來了,和那幾個貴族都面帶忿怒之色,怒喝道:“你這個狡詐無恥的凡人,你根本不是虎方人!你騙了我們!”
蛟心頭一跳,知道事情敗露了,卻還在嘴硬辯解,死活不承認自己說謊。
那土焦之王冷笑道:“吾族智者,焉能算不出你一個凡人的來曆?你不是虎方人,你來自遙遠的北方商人方國。哼哼,老實交代你的身份和目的,我可以讓你選擇一種不太痛苦的死法。”
蛟聽他說的如此準确,心中涼透了。
對方有神靈,他不想給鬥耆國招來麻煩,自然不能道出來曆。
腦中念頭翻轉了幾次,臉皮抽了抽,他忽然神色一狠,猛地竄了過去,就要去捉那土焦之王。
結果剛邁出兩步,腿上就中了幾隻沾着鳥毛的小飛镖,頓時肌肉麻痹,滾倒在地上。
守衛洞穴的土焦矮人圍了過來,舉起竹矛就要捅殺他,被那土焦之王喝止。
蛟很快就全身麻木了,連手臂都擡不起來,躺在地上歎息一聲,隻能閉目等死。
土焦之王喝問了他幾次,蛟都一言不發,一心求死。土焦之王怒了,命人将他投入水池裏,洗剝幹淨,然後分了吃。
蛟被一夥女矮人扒`掉`衣服,渾身上下每個部位都被搓了個遍,然後又被擡到一塊大石頭上,準備開膛破肚。
動手的是兩個大腦袋女矮人,都站着他身邊,一臉震驚看着他的某樣東西。
怔了一會,女矮人咽了口口水,一個爬到的石頭上,雙手揪住目标物體。另外一邊用石刀在根部比劃着,準備先從這裏動手。
“啊啊啊啊!”
蛟怒吼起來,脖子上青筋直冒,嘶聲叫道:“讓男人來殺我,我乃劍舍鬥士,不能死在女人手上!”
土焦人不理他,都興奮的叫喊着,那土焦之王對女人揮了下手,命她們速速下刀。
“叽裏呱啦!”
就在蛟絕望的等待挨刀時,洞穴深處忽然又跑出來了一個大腦袋土焦人,高舉着手放聲大叫。
他叫的應該是在叫刀下留人,女矮人聞聲收回了刀,土焦之王和幾個貴族也一起看向新來的土焦人,大聲詢問。
雙方用土焦人的語言溝通了一番,土焦之王似乎被說服了,面帶疑色點點頭。
那新來的土焦人抹了把汗,走到石頭旁,推開兩個女矮人,用商人之言問蛟:“你可是鬥耆國人?”
蛟一呆,定睛細看這個大腦袋土焦人,分明不認識,不由愣住了。
“我問你可是鬥耆國人?”
那土焦人回頭看了一眼土焦之王,焦急的說道:“要是不想死,就快點回答我!”
蛟依舊沒有放松警惕,瞅着對方問道:“你爲何這麽問?”
那土焦人道:“據我所知,隻有鬥耆國訓練鬥奴的場所才叫劍舍。你說自己是鬥士,又說了劍舍,所以我材問你是不是鬥耆國人。”
蛟驚訝于這個土焦人的見多識廣,但還是懷疑對方神靈猜到了一些信息,故意派人來套他話的,猶豫着不敢回答。
那土焦人見他還是不說話,有些急了,附下身子低聲說道:“我也是鬥耆國人,冬天才被侯主收留的。聶侯聶傷派我來此辦事,還有一些内衛斥候同行,等一會你就能見到他們。你要相信我,配合我行事,我才能救你。”
蛟終于信了對方,輕聲說道:“我叫蛟,是鬥耆國的内衛斥候行動隊長,聶侯也派我來此辦事。敢問貴人如何稱呼?”
土焦人微笑道:“我叫土行蜣,是焦饒人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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