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洞終于走到了盡頭,在地下不知多深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洞窟。
裏面黑暗無光,但是衆人還是能通過空氣流動和回聲感覺到它的空闊。
聶傷等人朝不同位置投擲了十餘支火把,總算看清了洞内的大緻情景。
這洞窟的高度倒不是很誇張,隻有三四丈左右,但是寬度極闊。以聶傷的視覺都看不到邊緣,直覺足有半個足球場那麽大。
洞裏地形異常複雜,一道道走廊模樣的土層橫七豎八的架在空中,将地洞分成了許多小層,就像大劇院的看台一樣。其中還豎立着一根根圓柱,排列規則,形狀渾圓,一看就是巨鼹鼠們自己制造的。
上下左右還有無數小洞口,密密麻麻就像蜂窩一樣,聶傷等人出來的地方,就是側面的一個洞口之一。
大洞空蕩蕩的,一直巨鼹鼠都看不到,一點聲音也沒有,就像到了墳墓一樣,死寂一片。
“這裏定然是鼠群的老巢無疑。”
聶傷聞着空氣中的騷臭味,皺眉說道:“這麽濃烈的氣味,顯然有大量巨鼹鼠長期生活在這裏,隻是不知它們都到哪裏去了。”
老鲇左右看着,小心的說道:“莫非……莫非這巨隐鼠太過膽小,知道我們來了,都逃光了?”
巫夭也不确定的說道:“隐鼠膽子非常小,往往一聽到動靜,就會倉皇逃走。也許,這裏的巨隐鼠也是一樣的性子,被我驚走了吧。”
聶傷抹着胡子思索片刻,也點點頭道:“對巨隐鼠來說,逃走的确是上佳之選。和我們厮殺,哪怕把我們全殺死也會付出慘重代價。與其如此,還不如暫時遁走,等我們離開後再返回,反正也不會有一分一毫的損失。”
“對了,那宿父神不是說過嗎,他一生從不與人沖突,哪怕對方是個凡人,也會悄然逃走。宿父神尚且如此,普通巨隐鼠随了他的性子,也更會如此吧。”
“嘶!”
他牙疼似的吸了口氣,愁道:“這群鬼老鼠不會把蚩尤之顱也帶走了吧?”
老鲇也道:“很有可能,不然它們不會逃的這麽幹脆。”
巫夭疑道:“蚩尤之顱是宿父神藏下的,它們可以随意帶走嗎?不會這麽容易吧?”
聶傷望着他,苦笑道:“這也許就是宿父神所說的,沒有人能找到蚩尤之顱的原因。因爲巨隐鼠随時可以将蚩尤之顱帶着逃走,在這地下迷宮裏,任何人,哪怕神靈,也無法從四處亂竄的巨隐鼠口中奪下蚩尤之顱。”
“呵呵,太出乎我們預料了。原以爲隻要到達巨隐鼠巢穴就能找到蚩尤之顱,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看來這一趟有可能要白跑了。”
巫夭還是滿臉狐疑,轉着眼睛思索了一會,又道:“那……爲何宿父神要将蚩尤之顱的位置标出來?如果能被巨隐鼠帶着走的話,完全沒必要畫出來啊。”
老鲇指着洞穴說道:“宿父神的确指出了蚩尤之顱的位置,就在這裏,沒錯啊。隻是他沒有提起巨隐鼠的事情,或許他在圖上也有所提示,隻是我們沒有注意到。”
“有理!”
聶傷急忙拿出地圖鋪在洞壁上,三人打着燈籠,瞪大眼睛細看。
結果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麽來,那個位置除了鼠洞的線條和一個骷髅模樣的圖案,再沒有任何東西。
三個人失望的對視了一眼,目光離開了地圖,各退到一邊沉思起來。
“不對啊!”
老鲇突然說道:“圖上怎麽連巨隐鼠的存在都沒有提到過?”
他看向巫夭,問道:“宿父神的遺言說他留下此圖的目的,是爲了有人能夠找到蚩尤之顱。可是爲何沒有提到巨隐鼠會帶着蚩尤之顱亂跑?他還想不想讓人找到蚩尤之顱了?巫夭,你确定宿父神的遺言是這樣說的嗎?”
“千真萬确!”
巫夭以手指天,神情嚴肅的說道:“我對天帝發誓,絕無一句虛言。除非我找人辨識的上古遺言出現了錯誤。”
聶傷沉默片刻,目光投向洞窟,說道:“遺言若是沒錯的話,就隻能是這裏發生了變化。我猜,此事可能是巨隐鼠自己做的,并不是宿父神的意思。”
老鲇和巫夭聽了此言,臉色也凝重起來。
巫夭緩緩點頭道:“聶侯所言甚是。宿父神隕落已經好長時間了,這群巨隐鼠獨占蚩尤之顱近千年之久。它們肯定從中得到了巨大的好處,有了私心,不願再遵循宿父神之命,所以才會擅自帶走蚩尤之顱。”
老鲇看了眼任巫,又看着聶傷,眼光閃着,輕聲說道:“既然能做出這樣的舉動,這豈不是說,它們之中可能又有了……”
“不是可能,是肯定。”
聶傷望着幽深的洞窟,冷笑道:“這個鼠群,肯定又有新的鼠妖誕生了!”
衆人心中都是一驚,一時沒人說話了。
鼠妖的可怕之處不在于它有多厲害,而是它的智慧。在眼前這種環境中,那隻鼠妖要是夠狡猾的話,隻要發動群鼠填死洞穴,就可以連面都不露就輕易困死他們一行人。
“都已經走到這了,不管什麽情況,過去查看過了再說吧。”
聶傷深吸了一口氣,安排了三個斥候守住後路,其他人在星炭的引導下,萬分警惕的走進了洞窟之中。
洞**部的地面并沒有硬化,走出不遠便是褐色的土地。土質很松軟,就像剛翻過土的農田一樣,長滿了低矮的雜草和青苔。
聶傷踏足其上,頓時感覺到了土下有很多蟲子在蠕動,還有一些蟲子紛紛現身逃走。
他立刻收回了腳步,張手命衆人停下,蹲下來查看這裏的土地。
很快就發現草叢裏都些無害的普通蟲子,用匕首翻了下土,結果挖出一團粗`大的蚯蚓。又翻了幾個地方,每處都能翻出蚯蚓來。
“呵呵,這裏是巨隐鼠的農場啊。”
他笑了笑,拍手站了起來,對身邊之人說道:“這些巨隐鼠還會養殖蟲子,爲了蟲子能長的肥,它們還在土裏加了自己的糞便。”
老鲇也道:“隐鼠最愛吃的就是蚯蚓。這裏的土壤好肥沃啊,用來種粟的話,一定能高産。”
聶傷估量了一下草地的面積,笑道:“隐鼠農場雖大,但也養不起這許多貪吃的巨隐鼠。鼠群必然分了階層,呵呵,這裏的蚯蚓應該是供養鼠王和貴族的。“
“都會養蟲供養貴族了!”
巫夭驚道:“看來它們的族群中,真的出了一位開了靈智的鼠妖,在指揮鼠群。”
“唉,鼠群有了智慧首領,我們就更難找到蚩尤之顱了。”
聶傷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
他凝聚目力觀察了周圍一番,指着前方說道:“哪裏好像有東西,我們過去看看。”
衆人再次踏上草地,踩着吱吱作響的肥沃土壤,一直穿過隐鼠農場,走到對面的洞壁下,赫然發現這裏竟然堆積着很多人造器具!
兩道弧形的低矮土牆圍出一個小院落,底邊有一個泥土築成的大榻一樣的東西,在聶傷看來,好像後世北方用的火坑。
院落和土榻上散落着大量鍋碗瓢盆,勺叉壇罐,布匹衣服,梳子銅鏡,工具武器,等等人類的生活用品,都成堆成堆的亂放着。
那土塌約有兩丈長寬,上面也堆積了很多物品。中間凸起一個五尺方圓的小土台,頂部有一個淺淺的圓坑,内部磨的光滑溜圓,仿佛塗了一層黃漆一樣。
“這是……給人用的,還是宿父神的居所?”
一個斥候驚訝的問道。
老鲇嘿嘿笑道:“看那土台上的坑,肯定不是給人坐的。”
陰刀眼睛眨了眨,指着土台道:“看那土坑的模樣,一絲灰塵抖都沒有。”
“的确如此!”
巫夭看了一眼,說道:“不管這裏是不是宿父神的居所,此處現在就有東西在居住。”
“居住在這裏的東西,竟然會使用人類的造物!”
聶傷也驚奇不已,站在土圈外觀察那些器物。
這些器具有銅、木、骨、石各種質地。這些東西顯然沒有被使用過,也沒有得到妥善保養,保存狀态十分糟糕。
“這裏的鼠妖隻是收集器物而已,卻不會使用。”
聶傷看了一番,對身邊之人道:“看來鼠妖的本領不怎麽樣啊。它向往人類的生活方式,收集很多器物,本身實力卻又達不到這種水平,無法使用。”
巫夭看了一圈,撫須說道:“也許這些東西是宿父神使用的,那鼠妖不當回事,便四處亂灑。”
“不對。”
老鲇反駁道:“你沒看到這些新器具嗎?明顯是剛剛偷來的,怎麽可能是宿父神所用?”
說話間,聶傷走進了土圈,近距離的觀察這些東西。發現有些看起來年代非常久遠,似乎是原始人時代就有的打制石器,有些比較新,應該是近期才得到的。
“不要争了,你們二人說的都有理。”
他打斷兩個巫師的對話,笑道:“這裏的東西,曆時可能有數萬年之久。呵呵,以我猜測,不但有宿父神用的,也有這隻鼠妖的,甚至還可能有宿父神之前的巨隐鼠收集的。”
他回身打量着洞穴,歎道:“這支巨隐鼠群,這個洞穴的曆史,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悠久的多。”
在衆人的愕然之中,他用劍在器物堆裏翻動起來,口裏吩咐道:“我也不知巨隐鼠爲何喜歡收集凡人器物,但它們似乎喜歡把寶貴之物堆積在這裏。大夥都找一找,看蚩尤之顱是不是藏在裏面。”
幾人一聽,急忙動手翻找,把巨鼹鼠收集的東西翻的稀裏嘩啦,四處亂扔。
這時,聶傷忽然感覺背後發癢,一下轉過身來,警惕的看着後方。洞窟裏還是靜悄悄的,除了人類弄出的動靜,一點聲息都沒有。
“怎麽又消失了?”
危險預感一瞬即逝,聶傷轉動眼睛,狐疑的觀察着四周,心中卻更加謹慎。在這種環境中,他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
集中精神用玄鳥感知感應了一番,還是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呵呵,是我太多疑了。”
他撓了撓後背,沒有驚動其他人,繼續翻動地上的東西,注意力卻全部放在了身後。
衆人尋了一通,都失望的集中過來,說這裏堆了一堆破爛,并沒有像人顱骨的東西。
“哦,沒找到啊。”
聶傷的目光掃視着草地,心不在焉的說着話,忽然把手一揮,大聲喝道:“哼,讓我白來一趟,不能就這樣放過它們。給我砸!把這裏的東西都砸碎!”
“???”
幾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爲何突然發怒。
不過他們都是機敏之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同時應了一聲,立刻開始打砸身邊的器物。叮鈴哐啷,把巨鼹鼠收集的東西砸的一塌糊塗。
“唔!”
聶傷突然感到汗毛直豎,渾身肌肉立時繃緊了,眼中放着精光,亢奮的自語道:“要出來了嗎?”
危險預感隻持續了兩三秒鍾,又消失無蹤了,一直到衆人将土圈裏的器物全都砸毀了,也沒有再出現過。
“夠能忍的。哼哼,我看更多是膽小吧。”
聶傷心中冷笑,同時又很是發愁。
他已經知道鼠妖就藏在附近窺視着他們,凡人動了它的東西,讓它很生氣,有了攻擊欲望。
可是此妖最終還是沒有現身相對,真是随了宿父神的性子,被人把家當砸了也不敢露頭。
“怎麽才能把它逼出來呢?”
這樣膿`包最是能慫,往往什麽辦法都不管用,聶傷感到頭疼不已。
他想不出辦法來,隻好冒着洩秘的風險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其他人。
幾個人都急急思索起來。
陰刀沒怎麽想,就靠了過來,指着那片草地說道:“此處草葉少有踐踏之相,看起來巨隐鼠似乎很愛惜自己的農場。”
“你的意思是……”
聶傷眼睛一亮,猛然擊掌叫道:“對啊!這農場一定是鼠妖的最愛,我們毀了此地,就不信它不出來。”
他拔腿走到草地上,故意放大聲音高聲喝道:“衆人聽着,給我下毒,放火,掘土,用盡一切手段,毀了這塊地!”
“遵命!”
幾個人也大喝一聲,大步走進了草地,用手裏的武器在土裏亂掘起來。
“吱!吱吱吱!”
黑暗中突然響起一陣尖聲,就聽一個尖利的聲音急促的大叫起來:“住手!凡人,你們爲何這麽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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