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夭法術的四個發光點被聶傷打掉兩個,剩下的兩個隻能連成一條線,無法再形成面,藍光防禦球立時破滅。
“收!”
巫夭大叫一聲,将骨傘一攏,兩團藍光一下縮回到了馬蹄法杖上,變成了兩盞刺目的大燈。
三人抱着各自的法杖,拼命逃竄。因爲不需要再維持光球,他們奔跑的提升了很多。
“哪裏逃,都給我留下!”
聶傷大喝一聲,提劍追殺過來。
剛到那倒地的漢子身邊,腳下忽然光芒大亮,那漢子猛地翻過身來,一杖向他搗來。
“主人快走!”
漢子雙手緊握法杖,嘴裏流着血對巫夭大叫。
“找死!”
聶傷橫眉怒喝,巨劍一撩,撞向襲來的法杖。
那馬蹄法杖頂部是個三尺大小的光團,光色淡薄,看着異常脆弱。沉重的巨劍斬了上去,‘噗’地就碎了,漢子噴血三尺,倒地不起。
“呵呵,不知死活!”
聶傷輕易擊破光團,心中冷笑。
正要擡腳繼續前進,熟料光團中爆出一團水花來,劈頭蓋臉朝他面上潑來。
聶傷當然不懼水花,但是地位和高傲讓他不能無視這一攻擊。在手下面前被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潑一頭水,會損害他無敵形象的。
他隻好退後躲避,待水花落下,就見那漢子已經一動不動了。
“是條好漢。”
聶傷微微颔首,繞過那人屍體,繼續追擊巫夭。
被這人耽擱了一下,巫夭三人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等追上他們時,三個家夥已逃到了水裏。
兩個漢子一前一後,将馬蹄法杖掉頭朝下,杵在水面上。巫夭在中央張開骨傘拉扯光團,形成了一道帶狀光膜。
三個人站在光帶上,瘋狂奔逃,翻湧的水面絲毫不能影響他們,跑動速度隻比陸地上稍慢。
聶傷見那藍光居然能讓人在水面奔走,驚奇不已。
他加速追入水中,卻沒有對方的水上飛本事,隻能趟水行進。速度被大大限制,和前方逃跑之人的距離越拉越大。
最後隻能停在沒過大腿的水裏,目送巫夭消失在暴雨大浪之中。
……
雨還在下,不過小了許多,風浪也平靜了下來。
大澤孤島邊,一排臨時搭建的遮雨棚中,聶傷在和裹成木乃伊一樣的六鴉、花蟹交談。
“怎麽樣,死不了吧?”
聶傷觀察着二人的面色,笑道:“我第一次見到你們兩個的時候,就有一種直覺,像你們這樣的人,命一定很硬。呵呵,應該不會早死。”
六鴉躺在蘆葦墊子上,虛弱的笑道:“我也認爲自己命很硬,哈哈,至少能活到四十歲吧。”
“切!”
花蟹大嘴一抽,嘲笑道:“剛才不知哪個說自己今天死定了。”
六鴉臉色一沉,斥道:“還不是你這醜魚不聽我的命令,要不是你非要留下拖累我,我怎麽會弄的這麽慘?”
花蟹瞥了他一眼,懶得和他鬥嘴,撓了撓身上的布條,問聶傷:“侯主,這是什麽藥,塗到傷口上癢的厲害。”
聶傷道:“此乃葵婆求守井族水神相助,配制出來的特效傷藥。”
“其中不但有草藥之力和神農祝福,還有大量的水神神力,隻需三五日,就能愈合傷口。隻要用了此藥,再重的傷勢都不會發創。”
六鴉道:“我聽葵婆說起過此藥,當初我的雙目被這臭魚用毒蠱所傷,她爲我醫治半月才治好。其間談起過此藥。”
他轉頭看了眼面色尴尬的花蟹,咧嘴笑道:“葵婆說,她聽了侯主建議,想培育一種奇異藥材。此藥需要水神之力才能成長,培育過程很是麻煩,得水神一直關注并幫着提煉才行。”
“換做其他神靈,肯定不會答應這個要求,甚至會被激怒。不過守井水神和她的交情頗好,與侯主又親似兄妹,什麽話都沒說就答應了她。這才使她成功培育出那種藥材。”
聶傷點頭道:“的确如此。此藥全賴守井水神之力才得以配制出來,藥效雖好,但是也有一個巨大缺陷。”
“那藥材是一種青色黴菌,一旦采摘下來其中的水神神力會急速流失,必須立刻配制。”
“配好的傷藥,神力也會在七日之内消散殆盡。所以最好現配現用,不然藥效會消減許多。你們二人使用時,已經過了兩天了,不然藥效會更好。”
“聽說此藥極其珍貴,用在我們身上,有些浪費了。”
六鴉看了眼花蟹,笑道:“我們兩個皮厚肉糙,隻要不當場死掉,普通傷藥就能救回來,沒必要用這麽好的藥。”
花蟹也撓着傷口憨笑道:“就是,就是。關鍵是,太癢了,我甯可用普通傷藥。”
“不用也是浪費了。”
聶傷打掉他的手,斥道:“癢是在長傷口,不要亂抓!”
“哈哈哈,這醜魚傷愈時還要長鱗片,所以比我們凡人更癢。”
六鴉貌似嘲笑花蟹,其實在爲其開脫。
他笑了一聲,神情慢慢嚴肅起來,看了看左右,低聲問道:“小臣心中有一疑惑,還請侯主爲我釋疑。”
聶傷擡手道:“你說。”
六鴉猶豫了一下,說道:“侯主曾對我說過,神靈都是極端自私、冷酷、無情之存在。人類有智慧,有感情,能團結,能犧牲,将來一定能蓋過神靈,成爲這個世間的主人。小臣對侯主的說法深信不疑,堅信人定勝神。”
“可是那守井水神……”
他神情迷惑的看着聶傷,問道:“守井水神,似乎不是侯主說的那樣,侯主對她也……”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聶傷打斷他的話,站起身來在棚裏來回踱步。
對于屬下的思想迷茫,他非常重視。此事必須說透了,要徹底說服人,否則清道人和内衛斥候的理念根基就坍塌了。
他在六鴉和花蟹的注視下,負手思索了好一會,這才說道:“神靈的進化之路和凡人的進步之道,是完全不同的兩條路。進化之路,全憑血脈,進步之道,靠的是智慧和數量。”
“進化之路是神靈選擇的道路,他們個個血脈不凡,勿需努力就可以走出很遠。凡人血脈平凡,走不了進化之路,即便有一二凡人能成神,也改變不了凡人平凡弱小之地位。”
“凡人要走的,是進步之道。此路利用凡人之智慧,不斷提升文明和技巧,讓凡人變的越來越強大。”
“進步之道雖然坎坷漫長,但卻能發揮人類優勢。慢慢積累之下,有朝一日,凡人定能勝過神靈,讓每一個凡人都成神靈。”
“啊,人人都能成神?”
花蟹驚叫一聲,和六鴉面面相觑,都是一臉的不敢相信。
聶傷停頓下來,看着兩個将信将疑手下,不屑道:“這個世間的神靈算什麽。呵呵,未來之凡人,能萬裏傳音,飛天遁地,移山填海,登月攬星……”
他說着說着,眼神望着虛空,竟有些恍惚,反應過來之後,搖頭笑道:“不說這些了。”
“總之,你們要知道,不論是神靈的進化之路,還是凡人的進步之道,都異常艱難。神靈的自私,讓他們的道路越走越窄,而凡人的進步之道,卻在穩步前進。”
“此一世,神靈已是黃昏,必然會被凡人所淘汰。對于這些将要消逝的存在,我們勿需敬畏,而要超越。阻礙我們前進的神靈,我們就要毫不猶豫的鏟除他們!”
六鴉二人聽的興奮不已,聶傷摸了摸八字胡,又道:“至于守井水神,她成神不久,凡人之情還有殘留,對我國也有善意,我願意與之交好。”
“若有一日,她變成了冷漠自私的神靈,做出有害我國之事……”
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如刀一樣盯着六鴉二人,冷冷說道:“到時候,我會和你們一起,殺了她!”
六鴉眼中冒着亢奮的光,捏了捏拳頭,拱手道:“小臣懂了。”
花蟹見了,也慌忙拱手叫道:“俺也是!”
六鴉嫌棄的瞪了他一眼,二人同時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一邊。
聶傷又坐回他們身邊,喝了口水,問道:“那個任國巫師雖然法術奇異,但也不過如此,以你們的本事,怎麽會落到這種地步?”
六鴉苦笑道:“不隻有那巫夭,還有其他巫師……”
六鴉的丙号行動隊接到監控蜃龍祭司的任務之後,立刻趕赴巨野澤。在鬥耆國水軍和宿伯淖的支持下,潛伏到了伯婦眉的周邊,暗中監視此女。
後來一股任國異能實力突然闖進了伯婦眉所在的小島,抓住了伯婦眉,想要從她口中問出蜃龍沉眠地和蚩尤之顱的秘密。
誰想伯婦眉這個女人自被彭國世子居江羞辱過後,滿腔仇恨,心硬如石,不懼威吓,甯死不說。
任國人無奈,隻好把她關押起來慢慢審問。
他們不知道身邊還潛伏着鬥耆國人,成功抓住蜃龍祭司之後,非常麻痹大意。結果被丙号行動隊潛入營中,輕輕松松便救出了伯婦眉。
任國人怒不可遏,兩個領頭的巫師施展巫術,很快就發現了行動隊藏身之處。
行動隊帶着伯婦眉邊打邊逃,在地形複雜的蘆葦叢和水草港汊裏躲避,可是每次都藏不了多久就被任國人找到。想要向鬥耆國水軍求救,卻逃不出迷霧漫天,氣候多變的蜃龍沉眠水域。
雙方激戰連連。任國一方不但有數十名彪悍武士,還有兩位巫術強大的巫師。
丙隊雖然戰力強大,特種作戰能力超強,但隻有六個人,根本不是對手。逃了三天之後,就隻剩下六鴉和花蟹了。
他們二人帶着伯婦眉東躲西藏,全靠花蟹的水中活動能力才得以逃生。形勢越來越危急,眼看就要支撐不住時,聶傷先行派來的丁隊趕來支援了。
兩隊通過暗号接上頭,裏應外合,突破了任國人的包圍,想要靠近鬥耆國水軍的救援船隊。
可還是被任國巫師提前截住了去路。又是一番追殺之後,丁隊也死傷殆盡,連隊長都戰死了,隻剩下副隊長犢還活着。
然後就發生了今日的一幕。
“若不是侯主及時相救,我們兩個已經死了,犢和那女人也逃不了多遠。”
六鴉向聶傷一拱手,皺眉說道:“任國勇士雖勇,我們也不怕他,關鍵是那兩個巫師實在太厲害了。我方無絲毫應對之法,打也打不過,藏也藏不住,隻能被動挨打,所以才落到這般凄慘境地。”
聶傷問道:“那個能發光,能在水上行走的巫師就是其中之一嗎?”
“正是。”
六鴉應道:“那巫師叫做巫夭,他能在水上如履平地,往來如飛,帶着一群水虎勇士專在水面追殺我們。”
“還有一個巫師,叫做巫罴,亦如侯主一般,可以變爲超凡之身。其武力非人,十個六鴉也不是他的對手,我方之損傷,多是此人造成。隻是此巫不擅水,必乘大舟而行,行動緩慢,才給了我等一線生機。”
“哦,是個變身之巫?”
聶傷一下來了興趣,認真問道:“此巫名一個‘罴’字,他的變身之體,一定是熊罴之身吧?”
六鴉點頭道:“是。這巫罴雖然名巫,但我懷疑,它可能是一隻熊妖。可又不能确定。因爲妖物的本體很難變身成``人型,他卻似人似熊。而且熊妖本身就有熊罴之力,完全沒必要再次變身。”
他搖搖頭道:“嗨,我也說不清楚,總之,此人非常古怪。以侯主智慧,見了那巫,一定能看破其原形。”
聶傷想象着巫罴的模樣,心道:“不會是熊德吧?呵呵,我記得遊戲中的熊怪德魯伊,除了變熊之外,還會一手醫療術。”
便問六鴉:“那巫罴,可能施放醫療巫術,使自己或他人之傷,即刻痊愈?”
六鴉想了想,搖頭道:“小臣沒見過他施法,巫罴隻是勇猛,力大而兇暴,應該不會醫療巫術吧。”
“不會醫療術的熊德,廢物一個。”
聶傷暗自一笑。
問完話之後,他安撫兩人休息,走進旁邊的木棚裏。
裏面坐着兩位巫師,正一人抱着一個馬蹄法杖聚精會神的研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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