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的蟹群擁成一團,行動原本也不太快,後陣軍士勉強還能應付。
但在騎牛野人的驅使下,群蟹就像吃了興`奮`劑一樣,瘋狂的往前湧動。
後陣很快就頂不住了,眼看要被蟹群攻破,聶傷急忙将前陣之人調去支援。
除了傷員和少許警戒之人,近千人全都擁到火線前打螃蟹,人多力量大,總算将陣線穩定了下來。
“蟹群發瘋了,再這樣下去,會出現大量傷亡的。”
聶傷冷靜的觀察着局勢,見騎牛野人停在林邊無火處,口中哇哇大叫,手裏的旗幟不住揮動,便再招弓手過來。
“射那兩個騎牛的!”
弓手軍官目測了一下距離和方位,爲難的說道:“野人和水牛身上都有甲殼護體,這個位置隻能吊射,恐怕傷不到他們。”
聶傷對此人的磨叽很是不霜,喝道:“廢話少說,讓你射就射!”
軍官退下,集合了三十多人,分别瞄準兩個騎牛野人,一陣箭雨覆蓋過去。
羽箭落到野人和他們的水牛身上,果然如弓手軍官所說,都被甲殼擋住了,哐哐當當一陣響之後,并無一箭能傷到人。
雖然沒有受傷,黑人黑牛還是被吓了一跳。
兩個野人驚慌的嗷嗷叫着,雙腳用力踢打水牛肚子,很快躲到了一處遠離着火樹林的樹叢後面,繼續揮旗驅趕蟹群。
“侯主,還射嗎?”
弓手軍官一臉‘我就說會這樣吧’的表情問聶傷。
聶傷郁悶的瞪着他,揮揮手讓他滾蛋。
“要盡快幹掉那兩個家夥才行。”
聶傷正苦思對策,就聽身邊锵锵作響,扭頭一看,戰象部隊統領大黑牛穿着一身青銅重甲走到他面前。
“侯主,讓我的戰象出去踩一通吧!”
聶傷俯視着他,皺眉說道:“先前不是與你說過了嗎,螃蟹的爪螯太鋒利,戰象的腿腕和腳掌很容易被劃傷刺破,此部位一旦受傷,戰象就廢了。而且它們也非常害怕腿腳上的疼痛,很可能會因此失控,回頭踩踏我軍。”
“不是,我……”
大黑牛還想争取,被聶傷打斷,不耐煩的喝道:“你不要再糾纏,眼前局勢還能對付,不需要戰象去冒險。”
大黑牛不敢再說,撓了下臉,嘴裏嘟囔着退了下去。
剛過了一會,他又返了回來,在聶傷身後出聲叫道:“侯主,你看這個怎麽樣?”
“你……呃!”
聶傷惱火的轉過身,正想大罵他一頓,忽然呆住了。
原來大黑牛不是一個人來的,和他站在一起的,還有一隻雄偉的大公象。
隻見那公象身上沒有披甲,腿上卻裹了厚厚一層青銅甲片,四條粗腿膨脹了一倍有餘。
“侯主,我們一群人商量了一下,把戰象的甲毯拆開了纏在腿上,你看能不能用。”
大黑牛緊盯着聶傷,又緊張又期待的說道。
聶傷沒有說話,快步走到大公象身邊,圍着它轉了幾圈。仔細打量了一番之後,發現象兵不但給戰象腿上裹了銅甲,就連腳底都包了一層犀皮甲,防護可謂周全。
“沒想到這幫騎象的莽夫也學會動腦子了。”
他心中歡喜,還沉着臉說道:“戰象甲毯非常昂貴,你們真敢拆?”
大黑牛笑臉一僵,急忙擺手說道;“不不不,不是這樣。甲毯本來就是八片,拆下來之後,再用皮繩串在一起就行了。不會毀壞的。”
聶傷點點頭,問道:“其他四頭都裹好腿腳了嗎?”
大黑牛道:“都裹好了,就等侯主下令。”
“好!”
聶傷指着兩個騎牛野人,說道:“不用去踩螃蟹,隻要擒殺那二人即可。你可能擔此重任?”
大黑牛神情一肅,左手一捶胸口,大聲叫道:“不殺二人,我提自己的頭來見侯主!”
“哈哈哈哈!”
聶傷大笑起來,猛然喝道:“戰象軍,出擊!”
“得令!”
大黑牛跳上自己的大公象,向其他四頭戰象招呼一聲,五頭戰象便越過人群,分頭奔出火線,沖進了蟹群之中。
火線前的螃蟹已經堆了快兩米高,戰象一頭撞了進去,就見巨蟹翻滾,厚重的蟹牆一下就被撞出五道缺口來。
螃蟹在象腿上亂抓,卻奈何不了堅硬的青銅甲片。很多螃蟹被撞飛時落到了戰象和象兵的身上,也傷不到身披重甲的象兵,隻能抓撓大象。
戰象的軀幹部位雖然沒有護甲,但是不怕疼,螃蟹隻能傷到皮膚而已,大象全沒當回事。
背上的象兵也很快就掃清了跳上來的螃蟹,戰象越沖越快,蟹群根本無法阻止這種龐然大物。
撞開蟹牆之後,後面的的蟹群就薄了許多,還不到三尺厚。戰象邁開粗腿,如巨輪破浪一般,把擋路的螃蟹踢到一邊,一路趟了過去,眼看就要突出蟹群了。
騎牛野人見了,大驚失色,二人叫了兩聲,驅牛便走。後方的樹林火焰沖天,自然不能去,隻能沿着蟹群邊緣分頭逃竄。
大黑牛早就安排好了戰術。五頭戰象散的很開,最邊上的兩頭先行沖擊,中間三頭落後幾步,隻爲兩邊戰象能在野人反應過來之前截斷對方的退路。
這樣的安排湊效了,兩個野人騎着水牛剛奔出不遠,邊緣的兩頭戰象已經沖出蟹群,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哇嗷嗷!”
逃向北邊的一個野人異常兇蠻,居然縱牛加速,直朝大象撞去。
那頭戰象正橫在空地上,将去路擋住了大半。象夫和象兵本以爲水牛會減速或者躲避,誰料對方如此兇悍,都吃了一驚。
那水牛的體格很大,被它全力撞上,戰象也吃不消了,很可能會受重傷。
“嗬!嗬!”
象夫急了,連聲大呼,喚戰象轉向。
“咚!”
戰象剛挪動幾步,水牛就一頭撞到了它左臀上。戰象被撞的後腿一彎,差點跪倒在地,那象夫一個側仰,險些摔了下去。
戰象兵在背樓裏也被颠一個趔趄,牙齒磕到了木樁上,撞的滿嘴是血,翻起身來,捂着嘴往後面看去。
那水牛好像撞暈了頭,喝醉酒一樣在原地甩腦袋。它身上的野人也被抛了出去,正抓住水牛的大角努力往上爬。
“嗷嗚!”
戰象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戰象兵急忙查看它的傷勢,隻見屁`股下部被牛角劃出了一道很深的傷口,鮮血流了一`腿,不禁大怒。
“啊!竟敢傷我愛象,去死!”
他抄起背樓上的投矛,對準野人沒有防護的脖子,一矛擲了下去。
“噗!”
投矛從野人的後頸穿過,又紮入了水牛的腦後。
“哞!”
水牛疼的把頭一擺,甩掉角上的死人,撒開四蹄就跑。
它昏了頭,跑進了蟹群之中,卻無法像大象一樣沖開蟹群,隻跑出十幾步就被巨蟹團團圍住,瞬間就被淹沒了。
另外一個方向的野人則沒有這個野人的勇氣,他一見到大象就早早轉向,想要繞過去。可是通路很窄,攔路的戰象隻需前後走動幾步就能把去路堵住。
這野人駕牛閃躲幾次都沖不過去,水牛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更逃不出去了。
大黑牛追來,一戈抽在野人背後的甲殼上。
野人尖叫一聲摔落牛下,艱難的爬了起來,一瘸一拐的還想走,被大黑牛用戈勾住龜殼,拖到木樓上活捉了。
在兩個驅蟹野人逃跑時,蟹群就開始失控了。沒了巫術驅使,它們恢複了本性,不再往火中送死,都躊躇起來,有了逃走的趨勢。
待到驅蟹野人被幹掉時,蟹群已經潰散開了。它們躲着前後方的火焰,形成了兩道洪水,刷啦啦往兩側奔流而去。
……
戰鬥終于結束了,軍士們都疲憊不堪,草草将營地清理了一下,躺下就睡。
聶傷依舊精力充沛,坐在火堆邊烤了幾隻螃蟹,邊吃邊審問戰俘。萊夷向導勉強能聽懂野人的語言,在一旁充作翻譯。
問了幾人之後,大概了解了沼澤野人的情況。也沒什麽特殊之處,就是一夥盤踞在沼澤地,利用高跷之計和驅蟹巫術将外人拒之門外的野人而已。
普通野人的大腦裏不會存儲太多有用東西,有價值的知識和信息一般都由巫師保存着。
聶傷不再多問,把那個被擒的驅蟹野人帶到自己帳中,單獨詢問。
“你是什麽人?”
萊夷向導翻譯道。
驅蟹野人是個矮小的男人,跪在兩個強壯的護衛中間,像隻猴子一樣猥瑣。
他渾身都被煙火熏的漆黑,分辨不出年紀,不過從額頭上的皺紋來看,應該是個小老頭。
野人老頭看了看護衛手中閃着寒光的利刃,脖子一縮,乖乖說話了:“我、我、我是淤蟹部落的大巫師。”
聶傷吃着一根蓮藕那麽大的蟹腿,也不看他,态度冷漠道:“說說你們淤蟹部落的事情。”
那野人大巫師看着他把蟹腿用匕首撬開,挑食裏面的蟹肉,喉頭聳動了一下,問道:“你,你……你想知道哪些事情?”
“所有!”
聶傷一把将匕首插到蟹腿上,喝道:“把你能想起來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敢隐瞞一句,我就把你串到木棍上烤了吃!”
“嘟嗚!”
淤蟹部大巫師打了個冷戰,五體投地的平趴在地上,哀叫道:“我不敢,我一定将所有事情告訴你。”
野人沒文化,連基本的敬語都不會用,聶傷也不生氣,拔出匕首繼續吃蟹,喝道:“快說!”
淤蟹大巫師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想了一下,說道:“我就先說我們部落的來曆吧。”
話說這淤蟹部不知何時就生活在這片沼澤裏,連他們自己都記不清了。
記不清的原因,是因爲以前的他們,文明水平異常低下,生活狀态幾乎和野獸差不多。
生命中隻有吃和繁殖兩個念頭,再也沒有其他元素,甚至連時間概念都沒有。
而且他們也不是一個部落,是一個個在沼澤裏覓食的分散的小群體。很多群體也并不是常住這裏,到處遷移,有時在叢林裏生活,有時還會跑到西邊的大湖地區去。
所以沒有部落的記憶傳承下來。
直到三百年前,一個外來神靈到達此地,征服了所有人類和泥沼生物,将文明之光帶給了愚昧的野人。
野人們從此變成了真正的人類,社會組織提升到了部落酋長制。有了首領、長老和巫師,還學會了很多技術。淤蟹部就此形成。
在那位神靈的庇護下,他們越來越壯大,最後統治了整個沼澤,将所有入侵者都打的一敗塗地。
“呵,這位神靈,倒是對你們很不錯啊!”
聶傷臉上終于有了表情,擡頭看向淤蟹巫師,好奇的問道:“據我所知,神靈對凡人都很無情。你們淤蟹部不過一幫肮髒野人而已,怎地運氣這麽好,能遇到一位善心神靈?”
淤蟹巫師呲着牙說道:“我們和那位神靈的關系,其實不好。不但不好,還很壞,我們現在是敵人。”
“哦?小小淤蟹部,竟能和神靈對抗?”
聶傷一下來了興趣,放下匕首和蟹腿,坐直身體,大聲道:“說與我聽。”
淤蟹巫師抓了抓燒焦的頭發,講述道:“那位神靈剛到沼澤時,我們都很畏懼他……”
在那位神靈統治的初期,淤蟹族人非常懼怕神靈的雷霆手段,把他當保護神供奉。
到了中期,神靈隐居了起來,很少再出現,後世的淤蟹族人沒見過神靈之威,對他的畏懼便少了許多。
這個時期,淤蟹族人繁衍的越來越多,沼澤地已經不能承載這麽多人口了,于是準備向外部擴張。
就在他們要行動時,久未露面的神靈忽然現身了,不準他們遷出沼澤,還威脅要殺死所有走出沼澤的淤蟹族人。
淤蟹族人懵了一段時間之後,都憤怒了。
沼澤裏的食物已經不夠吃了,人口卻越來越多,不讓大夥出去尋食,豈不要餓死他們,或者逼着族人們互相獵食?
于是,一部分膽大的族人便不顧神靈禁令,往外部遷移。
神靈得知後,命留下的淤蟹族人殺死逃亡者。誰想此舉不但沒有使動滞留者,還激怒了他們。
全體淤蟹族人都背叛了神靈,滞留者拒不執行神靈的命令,把神靈的祭壇也摧毀了。
神靈大怒,悍然現出真身,要殺死所有淤蟹族人。
沒想到淤蟹族人這些年來一直在研究神靈傳授給他們的巫術,對神靈的神力非常熟悉,并從中找到了對抗神靈的辦法。
雙方大戰一場,竟然打了個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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