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二吾徒,春天已至,氣候日暖,爲師剛看到柳樹都發芽了,你是不是要蘇醒了?”
陰暗的夢中土洞裏,聶傷對坐着發呆的蟲二說道。
“喂,我就算做了你弟子,也用不着把吾徒、爲師兩個詞一直挂在嘴上吧?”
蟲二郁悶的瞪了聶傷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聽的難受,不準你再這樣叫我,叫我蟲二就行。”
聶傷笑道:“吾徒,‘蟲二’此名也是爲師替你取的呀。呵呵,看來我們兩個的師徒緣分,是上天注定的。”
“你……”
蟲二氣的怪眼圓睜,不停的磨牙。
聶傷收起笑容,負手身後,擺出一國之主的威嚴來,沉聲問道:“爲師問你是不是要醒了,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蟲二被他身上散發的王霸之氣所懾,不敢再耍性子,忙回道:“嗯,我睡夠了,是快要醒了。”
“給我一個準确時間,還需要幾天?”
“呃……這個說不準。”
蟲二撓着長草的腦袋,爲難的說道:“我必須要等草長一寸後的一場春雨,用無根之水潤濕身上的痋蟲和蟲卵,讓痋蟲叫醒我才能正常醒來。”
“哦,這麽麻煩?”
聶傷皺起了眉頭,心道:“這些日子天氣晴朗,看來是等不到這貨蘇醒了。”
還有五天就要出兵了,他擔心沒有自己的鎮壓,從土裏鑽出來的蟲二會給國中添亂,所以想好好安頓這個弟子一番。
蟲二的性子并不邪惡,聶傷也相信他會遵守夢中發下的誓言。
但這位痋者卻是個喜怒無常的神經病,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發神經,在鬥耆國大開殺戒。
夢裏的蟲二其實是糊塗的,言行完全發自本心,并沒有理智的參與。雖然他在清醒狀态下也沒有多少理智,但聶傷還是希望能和清醒之後性格完整的他認真交流。
聶傷本來打算将蟲二喚醒,給他制定一系列規矩,下達無數學習任務,然後連哄帶吓,讓這貨沒有精力四處搗蛋。順便也利用蟲二的力量保護鬥耆國,免受異能者的侵襲。
現在看來是等不到他蘇醒了,聶傷隻好把要說的在夢中告訴他:“爲師要帶兵出征了,估計要一兩個月才能返回。”
“你是爲師的第一個親傳弟子,爲師要将神農所授知識全部傳授給你,你必須要在短時間内趕上其他學堂學生。”
蟲二目露緊張之色,咽了口口水,聲音幹啞的問道:“我……他們……如果趕不上其他學生,該怎麽辦?”
“趕不上?”
聶傷面帶怒色,拂袖喝道:“爲師的第一個親傳弟子,一個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居然學不過一群凡人?哼!爲師丢不起這個臉,你還是别學神文了。”
蟲二低着頭,委屈的摳着手指,低聲說道:“我在夢裏學了幾次之後,才發現……才發現我好像不是很聰明,什麽都記不住。”
“唉!”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語氣沮喪的說道:“可能是我太老了,心力枯竭,學不進新的東西了。”
“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在夢裏是無法進行複雜學習的?”
聶傷心中念頭一轉,使勁咳了一聲,說道:“你不要發愁,爲師收你爲徒,自然會考慮到你的難處。”
他對上空一拱手,恭謹的說道:“爲師已求告過神農,他也答應了,等你醒來後,神農會降下神力,讓你心力重複青春!”
蟲二大喜,一下跳了三尺高,高舉雙手嗷嗷叫了幾聲,亢奮的說道:“那就沒問題了。”
“你不知道,我年輕時那個聰明勁,連智慧的白澤神獸都被我耍的團團轉,哈哈哈,反正誰也沒我聰明。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能學過其他人,不會給你丢人。”
“我這輩子……呃,可能是這輩子吧,從來都沒對人說過謝。
他盯着聶傷的眼睛,态度誠懇的說道:“多謝你!”
聶傷被他銷``魂的眼神看的頭皮發麻,努力保持嚴肅的神情,點點頭道:“爲師離開的這段時間,你要學習的東西非常多。你不可偷懶,要徹底掌握這些知識,等我返回時要考你,可不要一問三不知。”
“好!”
蟲二摩拳擦掌的叫道:“天快下雨吧,我已經等不及要蘇醒了。”
“你對我鬥耆國中的情勢和神文學習方法完全不了解,所以爲師還給你派了一位巫師幫你,叫做古。他全權代表爲師,你要事事聽他安排,不得違背。”
“好!”
“還有,現在你是鬥耆國之民了,有保護國民之責,若有神靈妖物來騷擾,你也要站出來将之擊退。還有那貘先知,爲師堅決不準你與她發生沖突,記住了沒有?”
“知道了知道了,我全聽那個古的!你啰嗦個沒完。
蟲二不耐煩的朝他扒拉手,像趕羊一樣趕他:“你說完就走吧,我得抓緊時間溫養蟲卵,好待雨落時及時蘇醒。”
……
從蟲二的夢中出來,聶傷又召見了畢鬼和劍父,安排了一下清道人和内衛斥候的工作。
首先命二人密切關注痋者蟲二和貘先知。
蟲二的保姆是巫師古,此人十分圓滑,能察言觀色,投人所好,應該能哄住蟲二。
貘先知那邊應該沒有大問題,主要是怕蟲二主動招惹貘先知。蘆夫人也不容忽視,誰知道她找回記憶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畢鬼要通過巫師古控制蟲二,并試着接近這位神經失常的痋者。
派去尋找虎山君的亢還沒有回來,其間給家裏帶了一回口信,說他們在巨野澤以南三百裏的叢林裏找到了一隻虎山君,請求國内急派人手增援。
畢鬼馬上給他派了十個内衛斥候、二十位老練獵人和二十條猛犬,經由巨野澤,由水軍護送他們過去。
如今已經過去快半個月了,再也沒有信使回來,也不知亢那邊的形勢如何,能不能幹掉那隻虎山君。
派往南方尋找虎力蠱的蛟等人也沒了音信。他們路遠,還要遍訪衆多方國部落,花費的時間肯定很長,估計一年半載都回不來。
聶傷這次不打算帶内衛斥候防身,隻帶了陰刀和另外兩個輔助斥候,爲自己提供建議、收集信息。
因爲世子受那邊一定有高明的巫師或異能者存在。這些王室的異能力量比還未成長起來的清道人強大太多,有他們防範敵對異能者的襲擊,比内衛斥候可靠多了。
還有宿國那邊尋找蚩尤之顱的事情。
因爲宿國蜃龍祭司伯婦眉的法力受創,又失去了夔鼓,導緻她無法利用蜃龍之力調動水怪水獸協助搜尋。
任國派來的巫師沒有了伯婦眉的幫助,隻能在普通宿國漁民的引導下尋找,找了一個多月都毫無結果。他們漸漸都熄了熱情,又畏懼任國候婦雌威,不敢回去,隻好住在湖中大島上等待伯婦眉恢複力量。
後來彭鄫大軍到達宿國,宿伯淖遭受羞辱,無心再配合他們,彭國人也在打聽他們的來曆。任國巫師見勢不妙,慌忙逃進大澤深處躲藏。
話說自從宿伯淖臣服聶傷,随聶傷一起戰勝箕國聯軍後,收獲了極爲豐厚的利益。奴隸、器具、糧草、車輛、馬匹……聶傷毫不吝啬的将宿國人應得的戰利分給了他們,使宿國從垂死狀态活了過來,一下恢複了三分元氣。
自此以後,宿伯淖就以臣屬自居,凡事都要向聶傷彙報。宿國人也從鬥耆國學到了很多東西,神文、器物、技術、制度等等,兩國民衆交流日廣,使宿國越來越像鬥耆國了。
最近,宿伯淖又向聶傷專門報過蚩尤之顱的事情。說他老婆眉已經能重新聯系上蜃龍了,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親自下水搜索蚩尤之顱。
又道,他從任國巫師口中得知,蚩尤之顱乃是神器,有覆軍滅國之力,十分重要。提醒聶傷早做準備,以免蚩尤之顱落入任國人手中。
聶傷命他盡量拖延時間,等到自己回軍時再去争奪那神器。
可是宿伯淖卻道,他家女人自彭軍走後,性格大變,急迫的想得到蚩尤之顱,怎麽攔都攔不住。
聶傷無奈,隻好派六鴉、花蟹和兩個擅水的輔助斥候過去追蹤此事。
另外還有被封印的英招女神圖騰柱,這樣東西已經被祭所那夥人取走好長時間了,直到如今還是沒有研究出個結果來。
主要是巫祝們聽說此物有瘟疫,所以不敢貿然解開封印,但不解開封印,又無法了解裏面的力量。衆巫祝束手無策,最後把此物扔給了一個專研咒符的巫師去處理,其他人撒手不管了。
這些事情都是清道人和内衛斥候要關注的,他們現在的任務主要還是保證國内安全。
……
子受率領的王室大軍已經在百裏之外開始渡河了,還有三日,鬥耆軍也要出動了。
可是,聶傷還沒等到女秧的消息。
弄清逢國的态度至關重要,這将決定大軍要走那條路,采取什麽樣的戰略,而且必須要在出發前确定。
因爲鬥耆軍必須和王室軍隊協調一緻,雙方的傳令兵來回一趟好幾天時間,一旦确定行軍路線,大軍開拔上路,就無法再調頭了。
“成不成的,你倒是給我回個信啊!”
聶傷在南山大營裏焦急的踱着步,十分懷念後世便捷的通訊條件。
一直等到晚上,終于見到了女秧派來的使者。
“怎麽樣?我老婆……候婦還好吧?事情談的如何?”
聶傷急不可耐的問道。
那使者滿頭大汗,一臉疲憊的說道:“候婦還好,就是那逢确十分頑固,難以說服。”
“逢國還是不讓路?唉,隻能走遠路了。”
聶傷心中歎氣,等那使者喝了一碗白開水,緩過氣之後,才道:“你把候婦的逢國之行細細說給我聽。”
使者道:“我們到達逢國時,逢候确也剛從箕國撤兵回來不久,他心情很不好……”
原來鬥耆國在雲山戰罷後便回軍了,而此時,逢軍正和夷人一南一北肆虐箕國。
誰想那箕國世子胥餘半路彙合了先一步撤退的諸師殘部,率領一支千人強兵趕回了國内。
固守各處的村邑堡壘聞訊,紛紛來投,不幾日就集結了一支三千多人的大軍。
這支軍隊在本土作戰,沒有後勤補給拖累,行動速度非常快,士兵們爲了保家衛國,士氣也異常高漲。
他們突然出現在了夷人的背後,對夷人發起了猛攻。
夷人正在四處劫掠,力量分散,又毫無準備,被複仇的箕人打的一敗塗地,全軍覆沒。箕軍斬殺數千人,生擒數千人,箕國西北山中的夷人爲之一空。
胥餘隻用了不到十天時間就徹底解決了夷人之患,安定了箕國中南部。然後又揮軍北上,兵鋒直指盤踞在箕國國城附近的逢軍。
逢軍統帥逢确,自坐上國主之位,又攻破死敵國城之後,便志得意滿,失去了進取心。
逢确很有自知之明,他沒有滅了箕國的想法,隻是一`門`心`思的想着多搶些人口财物。
胥餘回國時,逢确也得到了消息,但對此不屑一顧。以爲胥餘不過一條從戰場上逃脫的落水狗而已,不足爲懼。
等到胥餘統合了箕人的堡壘武裝,再擊敗一萬多夷人大軍時,至少得半年時間吧,逢軍有足夠的時間進行掠奪。
逢确沒有把胥餘返回的事情放在心上,繼續在諸城飲酒作樂,放任士兵四出搜刮财富。
沒過幾天,夷人大敗的消息傳來,逢确還不敢相信。直到得知箕軍已經發展到了六千多人,正氣勢洶洶往諸城殺來時,他一下從酒醉中驚醒,急忙下令集結部隊。
可是逢軍散布的太廣了,一時間很難收回來,箕軍前進的速度又太快。
逢确眼見胥餘離自己就剩兩天路程了,自己手下隻回來了不到兩千人,哪裏還敢在諸城停留?
他匆匆傳令在外各部自己想辦法逃命,然後便帶着軍隊逃離了諸城。逢軍早就将絕大部分搶到的東西運回了逢國,逃跑時沒有戰利拖累,跑的非常快。
胥餘一矢未發就收複了國城,見城内及周邊都被搶成白地,憤怒至極。他追不上逢軍主力,便将沒有來得及撤走的逢軍堵在國内,全部消滅。
對箕國一戰,逢國收獲極大,但也因爲逢确的過失葬送了兩千逢軍。
逢确回國之後,面臨着巨大壓力,心情非常糟糕,所以對做說客女秧态度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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