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後的第一次大朝會,鬥耆國的大人物們濟濟一堂。
近百張案幾有序的擺放在學堂的美秧堂内,端坐在案幾後面的參會人員,一邊竊竊私語,一邊等待會議召開。
因爲人數太多,官府大廳容不下,隻好把會議地點安排在學堂的大禮堂内舉行。
堂内之人大多數都是官府官員,宰府,中央六部和地方官長。大群的官員們威嚴肅穆的坐在美秧堂正中位置,盡管神情嚴肅,臉上卻都透露着掩飾不住的得意。
他們這群人原本隻是候主的屬臣,權力不出候主領,現在卻成了掌控鬥耆國絕大部分權力的強力機構,穩穩的壓在大家族頭上。如此威風,由不得他們不得意。
官府經過擴招後,大大小小的正式編制官員就有五十八人之多,連帶爲官府效力的衙役差使,更有膨脹到了三百人之數!而鬥耆國才不過四萬多人口!
光看官民比例,這個數據着實令人咋舌。
“鬥耆國能否養得起這麽多官?”國中很多人都對此感到憂慮,并對聶傷提出過意見。
聶傷耐心的解釋,這個配置不是治小國的,而是用來治大國的。一方主官,現在理千民,将來要理萬民、十萬民!一切都是爲将來的吞并戰争做準備。
原來國主是爲了未來謀劃啊!
聽到聶傷雄心勃勃的計劃後,質疑者都恍然大悟,不但疑慮消除了,還都興奮不已。
國主攻擊欲強烈好啊,國家實力擴大十倍,自家勢力肯定有會跟着漲。十倍不敢說,翻個四五倍總沒問題吧?嘿嘿。
總之官府人員臃腫的問題,聶傷打算在會議上專門點清,讓所有人都能有個清醒的認識:這隻是儲備人才的短期行爲,而不是常例。
官府官員的左邊,坐的是褚色衣袍的軍官。兵部幾位官員并沒有和他們坐在一起,而是坐在六部官員之中。
衆将領頭的是軍隊左官滿,百夫長及以上都有資格參會。因爲部隊編制小,又有一些骨幹将領被分去做治臣,所以他們隻有十來個人。
官員右側是祭所和醫所一幹人。
祭所十幾個巫師全到了,一大坨人都穿着氣勢凝重的黑袍。醫所卻隻有葵婆、離角和眇老三人,穿着不起眼的灰袍,被身邊的神棍們襯的毫不起眼。
再往邊上,一側是各家族的長老,有爵位遺老,德高望重的鄉老。
另外一側是各家國企的主管、大匠。這些人隻是普通百工,地位最低,本沒資格參會的,聶傷力排衆議,堅決要邀請他們來。
最後,在最角落的陰暗位置裏,坐着數條大漢,是劍父、畢鬼、六鴉、花蟹等人,都是清道人和内衛斥候的統領、隊長。亢還在野外尋找山君,沒有返回來。
花蟹上次入水抓住了命師的徒兒,還搶到了他手中的屍魁原核,被招入内衛斥候。六鴉這貨惹人讨厭,但本事和功勞在那裏放着,也正式成了内衛斥候。
幾個内衛斥候個個都面無表情,目光冷漠,疏離感十足,仿佛和堂内之人處于兩個世界一樣。
“候主、候婦到!”
随着侍從的一聲長呼,堂内衆人立刻停下交談,一起把目光投向後堂門口。
隻見聶傷夫婦身穿盛裝,攜手走了進來,衆臣急忙起身一起施禮:“臣等,見過候主、候婦。”
“諸位辛苦了。”
聶傷左手握着老婆的手,右手朝衆人揮了揮,來到尊位上并肩坐下,又道:“諸位請坐。”
“謝候主。”
衆人恭恭敬敬的施過禮,這才嘩啦啦坐了下來。
聶傷見他們行禮過程如此整齊,好似排練過一樣,有些好奇,扭頭對女秧投去詢問的目光。
女秧輕笑着,附身過去說道:“現在有禮部了,中官季鹹對禮儀之事抓的可緊了。”
“他發出命令要求國中所有貴族和官員都要守禮,這次朝會,他還通知衆人提前一個時辰到,專爲訓練面君禮儀,所以大家才表現的這麽有禮。”
“……”
聶傷聽到此事,心中感覺有些古怪。
商人雖然放蕩肆意,但基本的禮儀還是有的,隻是沒有形成嚴密的禮制。
難道自己設立禮部之後,能讓鬥耆國成爲守禮之國?
“季鹹的做法不錯。守禮是好事,但也不能太過,否則就成繁文缛節了。這事還要再看看。”
他心裏想着,擡手示意鄖丁,宣布朝會開始。
聶傷雖然沒有當過領導,但卻開過很多會,按照後世開會的程序,先總結自己當國主以來得失。
他隻當了不到半年國主,就讓鬥耆國的實力翻了一番。
人口兩萬多增長到四萬多;擊垮了夙敵宿國,擄奴隸八千;獲得了汶北肥沃之地;建立了強大的水軍,取得了巨野澤部分控制權;普及神文,建立學堂……等等等等。
聶傷的每一項成就,換做普通國主,能做到其中一個,就已經堪稱明主了,更何況他的成就如此之多,多到讓人數都數不完。
至于過嘛,聶傷也十分謙虛的指出了自己的幾個缺點,比如脾氣暴躁啦,愛罵人打人啦,口腹之欲太盛啦,反正就是不痛不癢的挑兩個随便湊合一下。
待他讀完自己的工作總結之後,又加了一句:“沒有諸位的支持,我也不可能取得如此成就。我的成就,也是大家的成就!”
堂内衆人越聽也興奮,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跟着國主做下了這麽多了不起的大事,都忍不住歡呼萬歲。
聶傷的威望已經不可動搖了!
接下來是國宰鄖丁和六部中官發言。因爲他們剛上任,大部分話又被聶傷講完了,所以都随便應付了幾句就下來了。
然後是接下來一年的國家計劃。
聶傷還是執政經驗不足,官府也剛建立,沒敢制定什麽三年、五年、十年計劃,先定個小目标練練手。
這一年中,鬥耆國主要政策是穩定國内。
要徹底消化俘虜奴隸,大規模實驗新的農業技術,全國範圍内推行新式工具。
工部要加快熔煉廢舊兵器,鑄造工具和農具。禮部要即刻在汶北建立學堂,招募優秀學生做教習,并在三個月後舉辦第一屆‘識者’資格考試……
“以上爲今年一年之計劃。當前最急之要務,爲解決糧食緊缺之困。”
聶傷看看在認真做筆記的一衆官員,目光最後落到工部衆人身上,鄭重說道:“有人提議用繳獲的軍資與他國換取糧食,我不這麽認爲。我認爲不必付出太多,工部就能輕易解決這個問題。”
工部中官**身道:“工部與戶部已經商議過了,戶部主管的商隊提出了很好的意見。”
“我國生産的竹木簡,毛筆、墨,早就被周邊國家所知了。他國也有仿制,卻做工粗劣,貴人們都不滿意,很多貴人都喜歡用我國出産之物。”
“所以,工部計劃大量生産簡筆墨,運到他國換糧。還有我國所出的白炭,他國也無法大量生産,價格奇高,也可以用來換糧。”
女秧插口道:“據我們估算,光這兩項,就足以換得足夠的糧食了。不過還不太保險。”
勃點頭道:“還有一策。”
他說完,停了一下,目光看向聶傷。
聶傷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
美陶嘛!鬥耆國最搶手的貨物就是美陶了,如果美陶能公開售賣,鬥耆國的糧食危機根本就不是個問題!
可是不行,堅決不行!這不隻是信譽問題,還會被王室和強國盯上,絕對不能洩露出去。
聶傷朝勃輕輕搖頭,勃眼皮一垂,說道:“戶部還有一個一本萬利的好生意。”
聶傷和衆人都看向女秧,女秧昂首道:“要問他國最喜歡我國何物,當然是神文了!”
“據我國行商所言,各國聽聞我國有神文,都表示願付巨資,換我傳授彼等神文。”
這事聶傷早就知道了,據說各國貴族們都想學習神文,可是神權力量卻不想神文被普通人掌握,極力幹擾。
他們在阻止其他人獲得神文的同時,又急不可耐的想要先一步掌握神文。
貴族們聽說神文人人可學,堅持要學,神棍又聲稱隻有巫祝有資格學,雙方由此鬧出了很大的矛盾。
可不管如何,隻要鬥耆國的教習派過去,他們都得當成大爺一樣伺候着,估計會争着搶着開高價。
此議決定後,戶部立刻派人往周邊國家聯系傳文業務,禮部也在挑選合适的人選往周邊出國任教。
他們還把傳文業務分成了好幾個階段,各國得按階段付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自家教師也是剛脫盲的半桶水,隻能從聶傷這裏學一點教一點。
三樣手段下來,鬥耆國的糧食危機基本上算解決了,就算出了問題,聶傷還有好幾個備用方案呢。
國政議畢,最後是大夥最期盼的一項——頒布品級和軍銜!
現在國家太小,品級不能設太高,否則将來升無可升,後患無窮,所以現在衆官員的品級最高隻爲四品。
鄖丁爲四品國宰。幾個國臣也封了四品充面子。
六部中官爲五品,左官六品。
縣長爲六品,兩縣縣長暫空置。
鄉長七品。
祭所、醫所衆巫也是四到七品。
其他類似‘吏’,但可以升遷的小官,還有國有企業的大匠,都是八品、九品。
至于國中大大小小的領主,隻要沒有官職的,統統封鄉品。
一到三階鄉品沒啥實際權力,卻擁有一些特權,比如優先選官,能直接見官、提議等。
軍隊方面,在品級之外,還設軍銜這一創新制度,分别是将校尉士四階,上中下各三級。
衆人都不太理解軍銜這個概念和幾個名詞。
聶傷管你理解不理解,就是一意孤行,要按照自己習慣的推行。
他積威太重,誰也不敢反對一句,都隻能暗中嘀咕着接受現實。
依舊是低品級、低軍銜起步。
革叔是五品官,軍隊之首,上校軍銜。
軍隊左官滿,現在主持汶北防務,六品,中校。
公吳,扶乙,文武雙全,羊甲,主持都城縣防禦,三人皆爲千夫長,七品,少校。
水軍統領大将,戍衛軍統領花面,亦千夫長,七品少校。
戍衛軍左領虎,侯城戍長藩丙,内衛統領陰刀,左領彘,肥豚,大黑牛,爲百夫長,八品上尉。
什長烏鼬,秃耳,馬山關戍長蒼等基層軍官爲九品中尉,其他軍将皆是無品的尉士。
目前軍隊隻有戍衛軍是常備軍,已經擴大到了兩百人。其他都是民兵,隻有戰争是才征召,所以除了有職責在身的,軍官們都在領地做領主。
另外,内衛斥候系統也是軍人,直屬國主指揮。
聶傷對這些隐蔽戰線的戰士心懷愧疚,所以給他們的品級軍銜很高。
劍父、畢鬼、亢三人直接就是六品中校,和滿平級。蛟,六鴉和花蟹三位行動隊長是官同千夫長的七品少校,其他所有内衛斥候都是有品級的尉士。
聽到這幫行事隐秘的家夥居然官階給的這麽高,除了極少數知道内幕的,美秧堂内的幾乎所有人都朝角落裏的劍父等人看了過去。
幾個人家夥被這麽多目光注視着,各自反應卻都不同。
劍父闆着臉正襟危坐,畢鬼閉目不語。六鴉一張臉面坑坑窪窪的,還笑嘻嘻的朝衆人招手打招呼。花蟹鼓着死魚眼四下裏看着,耳朵後面的鳍呼扇呼扇的,一副癡傻模樣。
聶傷很清楚衆人心理,他也懶得解釋,命人将幾個内衛斥候的任命狀和軍銜發了下去。
堂内之人都拿到了自己的任命狀和軍銜,看着手裏的新鮮玩意,都歡喜無限。
這可是權力、待遇和榮譽的象征啊!差不多就相當鬥耆國自己封的爵位!
權力和榮譽不提,光每個品階的封地,就羨煞多少人。
鄖丁那厮本來是個小領主,就算被新國主器重,封地也不過兩邑八井地而已。現在成了四品官,直接封了一甸六十四井地!
雖然他的封地比起一些家族是毛毛雨,但是作爲一個破落家族出身的官員,隻用半年時間就得到了這麽多封地,以後肯定還會得到更多。說不定幾年之内也會從變成一個大家族。
“竟然沒有一個直接封地,全是随官位而封的。”
“嗯,看這架勢,以後想要向上爬,隻有作官這一條路喽!”
老練之人都心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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