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改制後,地方管理機構也進行了調整。
一改過去依托小城和人類聚集區爲據點,放棄野外地盤,由大家族就地管理的粗放模式。直接劃分行政片區,将據點周邊所有土地都納入本國領土,并由官府委派官員進行管理。
雖然現在管不到荒蕪區,但總有一天能管到,早做準備能改變官員的領地觀念。
目前暫設兩縣,分别是本土的都城縣和汶北縣。
都城縣目前由官府直轄,下設一城八鄉。
一城就是侯城,現在叫都城,八鄉還是本來的八個村邑。
因爲本土家族勢力異常強大,各種利益糾雜不清,各村邑大都掌握在家族手中,官府暫不能動。所以隻在聶傷控制的三個鄉委派了鄉長,其他五個鄉的鄉長,依舊是原來掌控村落的家族推出來的人選。
汶北縣從一無所有開始建設,家族力量影響要小的多,是以所有鄉長和大多數村官都是官府任命的。
因爲東邊又奪了白石山及以西三十裏地,所以現在汶北縣除了大澤鄉,汶水鄉和汶下鄉之外,又另外增設了一個白石鄉。
白石鄉就在白石山西側山腳下,和汶下鄉隔了一道渾河,孤懸國外,很不安全。又因國中願意移民之人都已經遷移完畢,導緻白石鄉一直沒有移民遷入,官府開出更好的條件都沒人去。
聶傷和衆官員商議過後,便将新釋奴隸安置在這裏。
在戰争中活下來的三百多新釋之人,再加上戰功賞賜的奴隸,還有駐守山上的一百戍卒,白石鄉總共才有五百多人。
因爲位置特殊,鬥耆國所有十二個鄉之中,隻有白石鄉是軍管鄉,主官是戍長扶乙。
戍長是駐防軍主官的稱呼,職位高低不一,有伍長級别的,也有千夫長級别的。
扶乙剛升爲千夫長,隻統領一百個戍卒似乎太委屈他了。
但他不隻是個戍長,還是軍政一把抓的鄉長。又扼守着白石山這個整個鬥耆國風險最高的地方,責任十分重大。
所以,這個任命其實是對他的器重。
扶乙當然也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這是他第一次主掌一方,心中又激動又緊張,生怕出了漏子,是以對治下事務異常上心。
他精通軍事,倒不是很擔心這方面會出事。
白石山工事齊備,三十裏外就是汶下鄉,山下的移民也都是有戰鬥經驗的民兵,放一把烽火就能召集四五百人來守山。即便有數千大軍來襲,也不可能在己方援兵抵達前攻破白石山。
扶乙擔心的是移民心思不穩,會逃跑或者蹿入山中爲賊。他治下本來就那麽點人,如果發生這種事情,豈不真成了隻統領一百人的戍長了?
爲了穩定民心,扶乙深入新釋之民中,仔細詢問他們有何難處和要求,怎樣才能在白石鄉安心定居下來。
新釋之民在二十多天前還都是奴隸呢,能得到自由身已經很難得了。更别說國主聶傷還賞賜了他們田地、奴隸、口糧、工具和種子等物,他們對現狀滿足的很。
唯一不滿意的就是,自己一夥居然被發配到了白石山這個危險的地方!
他們雖然是奴隸,但其中有一些人以前的出身也不低,很有幾分見識,知道在白石山定居的壞處。
這地方是鬥耆國的東南凸出部,直面鄣國和南方諸國。隻要是一打仗,白石鄉首當其沖,當地人就得被征召入伍,自己辛辛苦苦開墾的田地,積累的财産就會付諸東流。
所以新釋之民都不願意到白石鄉來。可是官府有命,他們又不得不來,衆人是什麽情緒,可想而知。
扶乙聽完新釋之民的心聲,很是思索了兩天,卻也想不出辦法解決,隻好向家族求助。
他的家族是候主領的老貴族,家族曆史悠久,勢力穩固。
扶乙這厮年少輕狂,曾在聶傷剛繼位時,對新任國主十分不屑,并在暗中陰謀搞事。幸好被家族長老及時發現,關了這厮的禁閉,不然他和聶傷非鬧個你死我活不可。
後來聶傷統領大軍,連續打了兩次漂亮仗,爲鬥耆國帶來了豐厚的利益,在國民中威望大增。
扶乙本來隻是瞧不起聶傷的出身罷了,二人并沒有利益沖突。待看到聶傷的雄主風采之後,立刻就折服在新任國主的腳下。
此後他再無二心,逢戰必先,還在宿城之下被成國的神箭手餘元射成重傷,險些身死。在防守雲山時,他作爲小行長,統兵有方,作戰兇猛,立下了大功,所以才得以升官爲白石鄉鄉長。
卻說扶乙的家族一直是曆代國主身邊的近臣,底蘊很深,很有政治眼光。
家族非常看重這個前途無量的年輕後輩,得到扶乙的求助信後,幾個老頭子商議了一番,便給他派出了一隻滿載貨物的車隊。
扶乙得到家族的回信後,又看了看那支車隊,一時都有些懵了。老頭子們給出的解決辦法就是:爲白石鄉的新釋之民找女人!
原來這些移民全都是男子,就連賞賜的一百多個奴隸也是男人,山上的戍卒更是男人!整個白石鄉,除了幾個官員帶來的妻女和女奴之外,全是男人!
沒有女人,你讓這群光棍怎麽能安心待下去?
官府也不是沒有看到這個問題,他們也暫時無力解決,因爲這次俘獲的五千多奴隸,也是男人。
現在的鬥耆國男女比例嚴重不平衡,本土都沒法解決缺女人的問題,怎麽可能給邊遠的白石鄉新釋之人配女人?
爲了解決女人問題,聶傷出台了鼓勵國民引入外部婦女的政策。不論用什麽手段,搶也好,買也好,騙也好,通婚也好,隻要能從國外領女人回來,就能得到官府相應的獎勵。
而扶乙家族爲了幫助家族的重點培養對象,特意送來了一大批财貨,要扶乙向周邊方國、部落購買女人,用來配給白石鄉的光棍們。
扶乙知道,這一招使出來,絕對能讓移民們死心塌地的定居下來,可是……自己家族私自出資爲國民買老婆,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會不會讓官府和國主對自己起疑心?
老頭子們都說沒事,但他還是不放心,沒有立刻行事,而是先将此事報了上去。
結果果然沒出老頭子的算計,上面不但允許了,還贊許了他一番,說他響應國家政策,爲國解憂,并給他記了一功。
這下扶乙總算放心了,立刻派出人手往周邊大量購買女人。
附近的勢力也不是不缺女人,但白石鄉出價很高,部落族長和方國貴人們經不住誘``惑,紛紛把自己手中的女奴高價賣了出去。
扶乙很輕松的就買到了四百多個女奴隸,除了少部分太老的之外,其他全是能生養的。
在光棍們看着大群女人眼冒綠光的時候,他當衆宣布道:“願意長久定居者,一人一個女人。不想留下的,沒有女人。得到女人後又反悔的,死!”
光棍都快急死了,想都不想就都嚷嚷着要留下來。
于是扶乙一個女人也沒留,全部分給了手下戍卒和新釋之民。這下把白石鄉的單身狗簡直樂瘋了,都迫不及待的摟着分到的女人鑽窩棚去了。
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有過怨言,大家都安心做起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農民。
扶乙的鄉長也政績亮眼。
白石山以西的汶下鄉,作爲白石鄉的後盾,由長于兵事的公吳主掌。
公吳本就是汶下邑的主官,改制後繼續做汶下邑的鄉長,是文官。
汶下鄉沒有常備兵,卻有兩千多民衆,一旦白石山有警,能立刻召集數百民兵前往支援。
公吳還修整了通往白石山的道路,渾河邊上又安置了一百多口漁民和十餘條船,負責看守渡口和渡人。這些漁民是公吳特意從大澤邑調來的,隻爲能有船隻接應來往之人。
沿着汶水再往西是汶水鄉。
原本汶水邑的主官是牧臣,但這老家夥的心思全在畜牧之事上,不太理會其他事。
上次戰争時,汶水邑處于危機之中,準備疏散民衆,這厮卻隻顧着牲畜,對國民漠不關心。
多虧了正在汶水城官府作小官的祝髦出面維持,才沒有鬧出大亂子。
此事過後,汶水民衆對牧臣的印象極爲糟糕,外來之人祝髦卻刷了很高的聲望,最後成了汶水鄉的鄉長。
牧臣這貨也不眼紅,繼續做自己的牧臣。
話說現在牧臣一職劃歸了工部,是牧司司長,汶北牧場也成了工部下屬的一個大型國有企業。工部又派來了幾個小官,戶部也準備在财務人員培訓完畢後就派駐牧場。
牧臣受到了約束,越幹越不爽,想以辭職相威脅,卻又清楚自己和聶傷有怨,不敢說話。
隻能把不滿悶在肚子裏,将日常事務都交給了小官,自己每天埋頭研究良種繁育之事。
汶水鄉治下的象邑依舊是村邑級别的,不過他們歸軍方管,還是原來的權力結構。
最西邊的大澤鄉,因爲有大量漁民水賊在,人口比前兩個鄉多一倍,城池也大一倍。
大澤鄉鄉長也不出意外,是這裏原來的主官仲柏。
仲柏已經不是隸臣了,國主的奴隸作爲資産,都劃歸了戶部隸司。
本來女秧還想把牧場和牲畜都搶過來,聶傷卻認爲畜牧是技術工種,必須要有專業人士掌管。所以堅決打回了老婆的提議,将牧場獨立爲國有企業,歸工部管理。
不過将來所有的國企,冶銅廠、陶器廠、木炭廠、造船廠、甲器廠、車廠、牧場等等,都會有戶部派出的财務人員做監管,以防國有資産流失。
大澤鄉的人員構成主要有三部分。
最多的是水上謀生的居民,沿着湖邊一溜有六個漁村全是漁民。其中五個是漁民和水賊領主的地盤。這些人新附,不易驚動,官府沒有任命村長,還是領主做村長。
隻有一個鬥耆國水軍正兵家屬組成的村子委任了村長。他們大部分都是原宿國漁民,習慣了住在水邊,所以沒有進城住,還是住在城外水邊。
人口僅次于漁民的是鬥耆國本土來的移民。移民們看上了汶北肥沃的土地,都是來種地的,自然不會跑到湖邊低窪潮濕之地去。
他們都在内陸腹地的平原上聚居,努力開墾着田地,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村落。等到第一年收獲後,農民們紮穩了根基,将會是大澤鄉的支柱力量。
還有一部分人,則是國有企業的工匠及其家屬。他們不種田,不打漁,不在野外尋食,隻要爲工廠勞作就能有飯吃,和其他兩個群體明顯的分别開來。
大澤鄉的國企就粗冶廠一個,卻需要兩百多個工匠和奴隸勞作,就這樣還煉不及英國人不斷送來的銅礦石,聶傷正準備擴大生産規模呢。
這些工匠幾乎都居住在城裏,每天在城北的工廠區上下班,收入也高,一個人就能養活一家人。
工匠的待遇是國主特意提起來的,隻要他們認真工作,這個鐵飯碗就能祖祖輩輩一直傳下去。
這可把其他土裏刨食、水裏撈食的羨慕死了,人家有官府養着,不但旱澇保收,還不交稅,真乃天下第一等的好事。
大澤鄉漁民太多,這些人常年在水上活動,又都自由散漫慣了,很難管理,所以仲柏的這個鄉長比其他三個難當的多。
但仲柏卻是四個鄉長中手腕最靈活的。他對幾個漁民領主極力交好,經常一起吃酒飲宴,互相間稱兄道弟,關系好的不得了。
同時又請大将時不時的帶着水軍在幾個漁村間來回巡視,并不規律的征召漁民練兵。漁民水賊們畏懼大将,桀骜不馴之徒皆被震懾,乖乖服從官府命令。
由此全境皆安。不過要養活的官府官員卻多了許多,給國家财政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但聶傷認爲相比官府帶來的效率,這些成本是值得付出的。
鬥耆國目前隻有不到五萬人口,但是未來肯定會快速發展。國家制度的架子得前起搭好,官員多一點也更利于将來的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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