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屍魁!”
那命師見遠處林子裏煙火升騰,小山一樣的屍魁被燒的死去活來,不禁慘叫一聲,跳腳大罵兩個弟子:“蠢貨,快往水裏走啊!”
可惜兩個年少的徒弟已經慌了神,也聽不到他的叫喊,屍魁依舊在原地打轉,火勢越來越烈。
“快回來啊!”
命師大叫着,拔腿就往屍魁處跑。
剛跑出幾步,忽然神情一變,猛地停下腳步,身子往一側急偏。
“嗖!”
一支羽箭帶着勁風從他耳邊擦過。
命師轉過頭來,就見一個鬥耆國人手持弓箭,站在二十步外瞄準了他。
“呵呵,你射不到我的。”
他朝那斥候搖着手指,表情蔑視的笑道。
斥候手中的弓箭紋絲不動,冷冷道:“一定能射中!”
命師神色一下變得陰狠,舉起長着長指甲的大手,切齒道:“你射不中!我勸你最好讓開路!”
斥候依舊不爲所動,穩穩的張着弓,語氣平靜的說道:“你過不去!”
“鄙賤的凡人,找死!”
命師大怒,暴吼一聲,雙臂拖在身後,像火影忍者一樣沖了過去。
“本上師就讓你放一箭,然後就撕碎你!”
他身高腿長,跑動速度非常快,幾步就蹿出了一半距離,離那斥候隻剩不到十步了。
“嘣!”
那斥候瞄的準準的,松弦放箭,羽箭如一道白光,投向命師胸口。
“嗖!”
命師在奔跑中一扭腰,羽箭再次射了個空。
“哈哈哈哈!我說過,你射不中我的!我要撕碎你個壞我大事的鬥耆國小賊!”
命師狂笑着,準備再次加速前沖。
誰想腿腳剛一用力,又聽到身後響起破風之聲,大吃一驚,來不及去看,急忙往旁邊躍開。
“噗!”
利器入肉之聲。
命師的動作突然變形,左腿一彎,一下摔倒在地。
“有人偷襲!”
命師看着大腿上的羽箭,急忙翻身站起,再看身後,果然又有一個鬥耆國弓手!
“我說過,一定會射中的!”
前面的斥候略顯得意的一笑,朝對面的同伴點點頭。
同伴把弓擡了一下回應,對命師笑道:“我們兩個從小就一起射獵,一人打草驚鳥,一人截路射擊,從未失手過。”
命師瞅了瞅二人,見他們都拉滿弓對着自己,嘴裏說笑着,卻異常警惕。而且他們的站位和自己不在一條線上,避免射到同伴,一看就是非常老練的獵手,幾乎沒有可能躲掉他們的箭。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命師不敢再輕敵,伸手握住大腿上的羽箭,二人說道。
“馭鬼巫師嘛!”
一個斥候道:“我們來之前,就知道了你的情況,你是馭鬼巫師。”
“哼哼哼!”
命師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邪惡的一笑,手下一用力,将腿上的羽箭拔了出來。
他全然不在乎腿上冒血的傷勢,看着手中羽箭道:“你們的運氣真好,今天居然射中了我五箭!呵呵,要知道,我這一輩子都沒中過箭!”
“可是,你們再看看。”
命師張開雙臂對着兩個斥候轉了一圈,笑道:“你們看我像受傷的樣子嗎?”
兩個斥候看了一下,面色都沉重起來,弓拉的更滿了。
“知道何故嗎?”
命師瞅着他們,臉上帶着不屑的笑。
他将羽箭扔了,一下撕開麻衣,露出赤果的身體,大叫道:“因爲,我是屍魁之體!”
二斥候看到他的樣子,瞳孔都不由一縮,一直穩住不動的弓也搖晃了幾下。
隻見命師皮膚異常蒼白,肌肉松弛,骨頭凸出,身體就像一具死屍一樣。身上還有五個血洞,有四個已經不流血,但依舊翻着白肉,沒有愈合迹象。
左大腿上的傷口還在往出滲血,那血液是紫黑色的,還帶着油一樣的青紅色光澤,一看就不是正常人類。
“我不怕受傷,你們就算能射中我,也殺不死我。我要殺你們卻很簡單,最多浪費一些時間而已。”
命師把破衣服往腰帶裏塞了塞,勸道:“聽着,你們讓開路,立刻逃離這裏,我保證不殺你們。”
兩個斥候互相對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命師惱怒不已,喝道:“爲何發笑?”
一個斥候冷哼道:“你若是不怕受傷,何必要同我們講這些廢話?直接殺了我們不就行了。”
另外一個斥候也冷笑道:“你當我們願意與你說廢話?呵呵,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看看你那個屍魁,應該快被燒死了吧?”
“啊!找死!”
命師擡頭看了屍魁一眼,頓時羞惱之極,大吼一聲,身子一掠,直撲前方的斥候。
“嘣!”
“嘣!”
兩個斥候同時放箭。
命師爲了救屍魁拼了老命了,對來箭視若無睹,拖曳着爛袍子疾沖而來,隻要撲倒前方的鬥耆國人。
“噗!”
“噗!”
兩隻羽箭一前一後紮入了他的胸背。
命師腳下略微一亂,穩住身子,哇哇大叫着繼續沖擊。
擋在路上的斥候來不及拉弓,忙棄弓拔劍。可是對方沖來的速度太快,剛把劍拔出來,還沒來及掉轉過劍尖,命師就一陣風般沖到跟前,一巴掌拍了過去。
“砰!”
“唉呀!”
命師的大手爪力大無比,一掌擊在那斥候的背上,将斥候打的慘叫一聲,飛出了一丈多遠。
“快帶着屍魁回到水裏!”
命師瞧都沒瞧被自己打倒之人,朝屍魁狂奔,邊跑邊大叫。
“噗!噗!”
追在他身後的斥候又射出兩箭,都深深的紮入了命師後背。
“呃……嘔!”
命師的動作僵硬起來,彎腰嘔出一口黑血來。
他表情痛苦的扭曲着,也不管身上的箭了,緊咬牙關,歪着身子繼續奔跑,同時緊盯着着火的屍魁,急的眼眶都快裂開了。
“不要停在那裏,快入水啊!”
命師帶傷依舊跑的很快,嘴裏狂吼不停。
那個斥候追趕幾步,忽然見命師停下來,不禁一笑,也不再追,急忙去救助倒地的同伴。
原來命師的去路上,出現了七八個鬥耆國人,有的手持武器,有的背着籮筐,還有兩個手裏牽着兩條狂吠的惡犬。
命師呆住了,絕望的望着不遠處已經變成火球的屍魁,一下跪到地上,抱着頭哀嚎了起來。
“哇啊啊啊啊!我的屍魁啊!”
他指着前方的斥候,無比憤怒的吼道:“五萬歲的屍魁啊!是我的師祖們曆經千難萬險才得到的,你們知道它有多寶貴嗎?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竟然把它給燒死了!哇啊啊啊啊!”
對面的畢鬼冷笑着,把手一揮,衆人呈弧線包圍了過去。
“鬥耆國人,你們等着,我還會回來的!”
命師見勢不妙,一蹦子跳了起來,留下一句狠話,屍魁也不要了,撒腿就往回跑。
“追!”
畢鬼一聲令下,立刻有兩個斥候和兩條獵犬追了上去,剩下之人卻沒去追,又回過頭來圍住屍魁,爲它添加幹枝燃料。
肉山一般的屍魁體内似乎油脂太多,死人頭全都填了進去,也沒有把火滅掉,反而越燒越大,最後徹底燃燒起來。
兩個男女被火烤的連聲慘叫,眼見火勢無法熄滅,那少男對少女叫道:“屍魁快不行了,你快走,我留在這裏穩住屍魁!”
少女右手按住左肩的傷口,搖搖頭道:“我的傷太重,流血太多,就算脫離屍魁也走不了多遠。你走!”
“不行!”
少男失控的叫道:“你現在太虛弱,會被屍魁吞噬掉的!我馭使屍魁掩護你,你走!快走!”
少女看着少男,凄慘笑道:“我是命師的女人,不屬于你,你沒必要救我。”
少男一愣,呆呆望着少女,喉頭聳動了幾下,一時說不出話來。
少女面色決然道:“你帶着屍魁原核走,不要再回命師那裏了,有原核在,你将來也能成爲命師一樣強大的巫師。”
“别了!”
她大叫一聲,周圍的屍魁肉蠕動起來,身體快速往下沉。
“不要走啊!”
少男大吼着,拼命朝少女伸出雙手,卻夠不到對方,眼睜睜看着少女消失在屍魁表面。
他無力的垂着頭,發了會呆,再看火焰快要燒到自己身上了,這才歎了口氣,雙手按在屍魁身上,也沉到了屍魁内部。
畢鬼本想生擒二人,沒想到他們聽他們的對話,似乎準備一起赴死呢,急忙對身邊同伴叫道:“後退,屍魁可能要臨死反擊!”
幾人忙退開幾十步,小心的戒備着。等了半天,那屍魁不但沒有反擊,甚至被火燒的快要動彈不得了。看那火勢,估計再過兩刻時間,就會變成一團焦炭。
“兩個小家夥,難道想一同蹈火殉情?”
畢鬼正疑惑時,忽聽火球上‘咚’地一聲響,一個小小的影子被了噴出來。直飛出十幾丈遠,落到地上滾了幾圈,彈起身來就往水潭蹿去。
“他要逃了!你跟我去追!”
畢鬼急忙叫上一個同伴追了過去。
可是那人影領先太多,又距離水潭近,二人剛追出不遠,人影已經到了水邊。卻沒有立刻下水,而是停下腳步,依依不舍的望着屍魁。
畢鬼一看,正是那少男。他懷裏抱着一個人頭大小的圓東西,渾身黏糊糊、黑不溜秋的,像條泥鳅一樣,隻有眼白是白的。
“喂,不要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他急忙對少男大叫。
這一叫反而刺激了少男,少男恨恨的瞪了追擊者一眼,一隻手夾着圓東西,高高躍起,動作流暢的紮入水中。
畢鬼趕到譚邊,在水潭周圍巡查了兩圈,見沒有可以溜走的地方,守了好半天,那少男都沒有再上來過。
他也知道這種人是不可能輕易死掉的,一定是憑借巫術藏在水下,或者幹脆從水下暗河溜走了,不禁失望歎氣。
“可惜沒抓到那人,不然就可以從他口中得悉馭鬼巫師的秘密,爲我們提供更多的手段。還有他帶走了那什麽原核,也一定有特異之處,唉,可惜了。”
留下人在這裏守着,畢鬼返回屍魁身邊,見此物已經一動不動了,身體被燒的小了一大半,顯然已經被燒死了。
“往它身上添柴,讓它繼續燒。此物古怪,絕不能留下一塊活肉!”
他對三個支援斥候下達了命令,忽聽犬聲大吠,扭頭一看,隻見一個渾身裹着黑袍的巨人出現在了林邊。
畢鬼忙對那人招手,待巨人走到身邊,才不滿的說道:“花蟹,你怎麽才到?那混蛋呢?不會沒攔住人吧?”
那巨人正是海民花蟹,他的臉躲在兜帽下,語氣不忿的悶聲說道:“那個混蛋,他說不想見到我,讓我滾蛋!”
畢鬼很是惱火,喝問道:“他連我的安排都不聽嗎?”
花蟹也憤怒的叫道:“我說要服從你的安排,可他說不需要我礙事,他一個人就行了,讓我立刻滾,否則就揍我。我實在打不過他,隻好滾來這裏見你。”
“哼,自大的混蛋,要是攔不住人,看我怎麽收拾你!”
畢鬼郁悶的直搖頭,罵了兩句,又對花蟹道:“你來這裏也好,那馭鬼巫師的一個弟子逃入水潭了,你能不能抓他上來?”
花蟹聞言大喜,一把掀開兜帽,露出醜陋的腦袋叫道:“陸地上不敢說,在水裏,哪個是我花蟹的對手?”
他一邊往水潭處跑一邊叫道:“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說話間就奔到了水邊,像隻大蛤蟆一樣,咕咚一聲跳進了水中。
……
卻說那命師被兩條惡犬追着,慌不擇路的在林子裏亂竄,時不時的被狗咬上一口,等逃到一處空地上時,身上衣服已經成了破條。
他實在跑不動了,背靠着一塊巨石,手扶着膝蓋和兩頭惡犬對峙,喘着粗氣罵道:“想不到啊,我堂堂命師,居然也有被狗追的狼狽不堪的一天。”
“他娘的兩條畜生,上師我不逃了,等我緩過氣,先吃掉你們恢複傷口,再殺了後面兩個鬥耆國人。”
“呵呵呵。”
前方突然傳來一聲诙諧的笑聲。
命師急看時,就見幾步外的樹叢後面走出一個鬥耆國人,他身上的斑斓短衣和樹木融合在一起,很難被發現。
“我等了你很久,還以爲你狗沒有把你攆到我這裏來呢。”
那鬥耆國人臉上也遮着布,隻露出一雙眼睛。
他一手按住心口,語氣誇張的叫道:“吓死我了,若是殺不了你,内衛那幫家夥一定會狠狠羞辱我的。”
竟被此人如此輕視,命師氣的都不想說話了,把一雙大爪一舉,示意來攻。
“呵呵,不跑最好,你我都省力氣。”
那人抽出兩柄利劍,在手裏挽了個劍花,從兩條獵犬中間穿過,一步步走向命師。
“啊!死吧!”
命師一掌拍了過去。
那人動作快到極點,腳下一點便靠了過去。
劍光一閃,命師的左手飛了起來,再閃一下,右手齊肩斷掉。
命師驚駭欲死,正看着自己噴血的斷肢時,又見劍光如剪刀一樣交叉襲來,然後便覺世界搖動不停,一個腦袋滾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