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二的綠色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緊盯着聶傷手中的真龍血劍,身體躍躍欲試的微微晃動。
卻見聶傷如火獄邪神般傲立,身上火氣炙人,不禁遲疑着,一直不敢動手。
“其他人,速速離開!”
聶傷也目不轉睛的盯着蟲二,同時低喝一聲。
學生們默不作聲的翻起身,迅速湧出學堂。女秧和一些忠心之人不想走,也被内衛強挾了出去。
很快,美秧堂内就剩下聶傷、蟲二以及二十多個内衛。陰刀一揮手,内衛們便把二人圍在中央,鋒利的長短武器和七八張強弓一起對準了蟲二。
在此過程中,蟲二毫無所動,任由堂内之人撤走,也對圍上來的内衛視而不見。
“小子,你有神器在手,我的确奈何不了你。不如,和我做個交易如何?”
蟲二眼中閃着精明的光,嘿嘿笑道。
“這古怪家夥,一時瘋癫,一時天真,一時暴躁,一時又狡詐,到底哪種才是他的真實性格?”
聶傷心中疑惑,也想拖延時間,好讓學生們撤到安全地方,國中多做些準備。
他呼出一口白氣,聲如悶鍾一般說道:“交易?我最喜歡與人做交易。說說你的交易。”
蟲二收起了戒備姿态,悠然道:“你們這裏有個女人,我曾無意中進入了她的夢境,并在她的夢境裏看到了一些東西。那女人身上蘊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分一半血龍之血給我。”
聶傷思索了一下,疑道:“你确信你知道她的秘密?”
“我……”
蟲二語氣一滞,變了一副毛躁的樣子說道:“我現在不知道,但是我再探查一次自然就知道了。上次我馬上要成功了,可是卻被你破壞了。”
“那晚你這小子差點把我的魂都吓飛了,還以爲這附近藏着一條真龍,護佑着你們鬥耆國呢,所以才偷偷摸摸不敢現身出來。誰想隻是一條被煉成巫器的血龍!”
他瞪着聶傷,暴躁的叫道:“你還用真龍之氣毀了我的痋蟲,損了我的痋術根基,你該怎麽賠償我?”
聶傷不屑笑道:“不經允許,擅闖别人夢境,竊取别人秘密,盜賊之行也。對付入室盜竊之人,自然要棍棒伺候,何須客氣。你個賊人,有何面目來叫屈?”
“你!!!”
蟲二氣的頭發都豎了起來,一下變成了爆炸頭的模樣,身上的草衣也如充氣的氣球一樣鼓了起來。
他指着聶傷,喘着怒氣叫道:“我就問你,給不給我真龍之血?”
聶傷哈哈大笑道:“你不是要做交易嗎?怎麽,要強搶?”
“去你娘的交易!老夫就是要搶!”
蟲二大吼一聲,草衣一撩,就聽‘嗡’地一聲,一團粉紅色的彩雲從草衣底下冒了出來,形成了一圈洶湧的氣浪,迅速朝外圍席卷過來。
“啊呀!”
圍在周圍的内衛們大吃一驚,措手不及下,急忙往後退卻。
可是卻都晚了一步,一下都被粉色雲氣籠罩進來。一陣悶哼過後,便都沒了聲息。
聶傷離的很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雲氣裹在其中。
他陷在粉雲裏,滿眼都是粉紅色,什麽東西都看不到了。
“痋術果然厲害!”
聶傷吃了一驚,生怕蟲二會趁機偷襲,急速揮動神劍,朝四面八方劈砍,利劍揮的如風扇葉子一般快,把自己護的嚴嚴實實。
胡亂劈了一通,沒砍到人,也沒有遭到攻擊。
感到周圍沒有任何動靜,聶傷便收了劍,凝神細聽。隻聽到耳邊有輕微的撲簌之聲,其他再無一絲聲音,甚至學堂外士兵的高聲喝呼都聽不見了。
“好古怪的痋術,到底是什麽痋蟲,不但能遮蔽視線,連聲音都遮斷了。”
“還好方向感沒被擾亂,粉雲的覆蓋範圍不可能很大,最多充滿美秧堂到頭了。”
他大概記得自己的位置,便輕輕移動腳步,往門口的方向摸去。
“哼哼,桃花痋果然對你無效……哇哒!”
腳下剛動了兩步,就聽身後一聲怪叫,一股勁風直朝他背心襲來。
“來的好!”
聶傷大叫一聲,來不及揮劍去迎,直接向後一個撩陰腳。
‘咚’地一聲,腳跟踢中了一個物體,卻并沒有受力,這一腳似乎踢空了。
“哇嚓!”
怪叫再次在身後響起,這一次已經貼近身邊了。
聶傷的一條腿還在空中伸着,根本來不及變招,就覺背上一痛,被一股大力重重擊中,直直飛出一丈多遠。
那蟲二的力氣大的驚人,比他的真龍變身也隻差一籌。這一擊打的聶傷背心劇痛,胸中血氣翻湧,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
“好兇狠!換做正常狀态下的我,恐怕已經被打斷脊柱骨了!”
聶傷的身體在空中轉了半圈,左手在地上一撐,順勢翻了過來,單膝跪地緩氣。
“哇咔!”
身子剛一落地,怪叫又在身後響起。
聶傷向後一個連續翻滾,大劍跟着一起旋轉,如一個刀輪般朝後方了滾過去。
“噌!”
“哇……啊!”
大劍終于斬中了目标,就聽蟲二一聲慘叫,攸忽間又不見了蹤迹。
聶傷急忙站起身來,手指在劍刃上一掠,并沒有摸到液體的痕迹,心中很是疑惑。
“怪了,明明斬中他了,而且砍的很深。爲什麽不見血?這麽重的傷勢,爲什麽他還逃的這麽快?”
“哎呦呦,疼我老夫了!”
正想着,粉霧深處傳來蟲二的痛呼聲。
就聽他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老夫被你的真龍血氣傷到了!哇呀呀,多少年了,我從來沒有受過傷,你竟然又一次損了我的痋術根基。”
“啊呀,我的子孫根!小子,你還踢到了我的子孫根。”
“哇呀,你這個無恥之徒,居然用這種下流手段。要是我以後生不出小蟲二來,我就……我就……”
“哈哈哈哈!”
聶傷大笑起來:“你個老家夥還生什麽小蟲二,别生出一堆人頭蟲身的怪物來。”
“你詛咒我!惡毒的小子,去死!”
“哇哒!”
蟲二嘴裏吼着,又一次攻了過來。
這一次他一直在叫,聶傷聽聲辨位,準确的判斷出他的位置和距離,在他撲到跟前時,一劍橫掃過去。
“撲!”
這一劍再次砍中了目标,但是,依然不受力,好像擊中的是一團砂子一樣。
“呼啦!”
聶傷還在疑惑時,感覺一些東西撒在身上,渾身上下亂爬,急忙伸手抓了一把,抓了滿手的蠕動之物。
“我去,是毒蟲!”
雖然看不到,但聶傷也能摸出來手掌中的東西,是一些黃豆大的,爪子十分有力的堅殼蟲子。
與此同時,身上皮膚也感到生疼,毒蟲在噬咬他。
“好惡心的手段!”
聶傷急忙扔掉手中蟲子,一隻手滿身亂拍。
但那可是痋者專門培養出來殺人的蟲子,怎麽能被輕易拍掉?他使勁拍了一通,蟲子卻像釘在身上了一樣,根本就沒拍掉幾隻。
“慘了!”
聶傷有些慌了,他能感覺到身上的蟲子在往血肉深處鑽,用不了多長時間,這些小惡魔就會鑽進體内,啃食他的内髒!
“哇嚓!”
還沒想出應對辦法來,蟲二的攻擊也到了面前。
聶傷心中大怒,預測好了對方退卻的方向,一路猛斬過去。
蟲二躲過一劍便後退,結果慢了一步,被一劍斬中了身體。
“啊!”
他慘叫一聲繼續後退,沒想到聶傷不管不顧,一直不停的對準一個方向追斬,又被斬了一劍!
“啊!啊!啊!啊!啊!”
可憐蟲二,一路退了五次,被聶傷結結實實的斬中了五次。
這貨也不知怎麽回事,換做真龍變身的聶傷,挨了這麽多下,也都變成肉醬了。他卻依舊活蹦亂跳的,雖然叫的慘,卻不見動作和聲音有所削弱。
蟲二逃不出聶傷的劍招,被斬的連聲慘叫。但聶傷也堅持不下去了,身上的蟲子已經咬到肌肉了,影響到了他的動作。
“是什麽蟲子,竟然不怕我的真龍血氣!”
他隻得停下來,左手在身上亂撲拉,還是沒用,忍不住大叫起來。
“哇呀……哇哈哈哈!”
蟲二總算逃脫掉了,閃的遠遠的,尖聲笑道:“小子……呼呼,這可是我這幾天專門培育出來……呼呼……專門培育出來對付真龍的痋蟲!”
“哈哈……咳咳咳……前幾日,我以爲有真龍藏在此地,便準備培養一大批專克真龍的痋蟲……呼呼……這種痋蟲,連真龍都不怕,怎麽會怕你?”
“原本以爲要養幾十年才能達到擊退真龍的蟲群規模,沒想到……哈哈哈哈!雖然隻有幾百隻幼蟲,對付你一個利用真龍之血的凡人……咳咳咳……足夠啦!”
“哈哈哈……哇哒!”
“滾尼瑪的!”
聶傷聽的心驚肉跳,一劍趕走了他,沒心情再追擊,心中念頭電轉,思忖着應對痋蟲之法,卻依舊束手無策。
感受到已經有蠱蟲鑽進了身體時,聶傷臉色發白,心中一陣絕望:“難道,我的商朝之行,就這樣結束了!”
正呆滞的自語時,胸腹之内忽然湧起一股涼意。
這涼意如春水般,迅速朝整個軀體蔓延。
身體裏的痋蟲遇到涼意,像逃命一樣,瘋狂的往外爬去,沒來得及逃走的,都被涼意淹沒,瞬間就消失了。
“啪啦啪啦……”
倒豆子一樣的聲音在腳下響起,堅殼的痋蟲紛紛掉落掉地面,轉眼間,聶傷身上的痋蟲就逃的一幹二淨。
涼意趕走了痋蟲,又灌注在傷口處,疼痛立刻減輕了,并開始發癢。
“……怎、怎麽回事?”
聶傷一頭霧水,伸手摸了摸被鑽的像篩子一樣的身體,發現密集的傷口在緩慢愈合,心中猛然醒悟過來:“是溶血樹卵!”
溶血樹卵能加速身體恢複,這他知道,卻沒想到,居然還能驅逐痋蟲!
“你……你做了什麽?”
粉霧中傳來一聲變調的驚叫。
“哈哈哈哈,區區小蟲,能奈我何!”
聶傷大笑一聲,感覺傷口的清涼感在快速消退,但是癢卻越來越嚴重。
發癢是傷口在長肉的表現,他強忍着,又對蟲二笑道:“你那痋蟲,根本就是廢物,怕我的真龍血氣怕的要死,還想克制真龍。哈哈……嘶,好癢……哈哈,簡直笑死我了!”
“不可能!”
就聽蟲二一聲狂吼,周圍撲簌簌一陣響,粉色霧氣迅速消散。
待聶傷恢複視覺時,隻看到最後一股粉霧收回了蟲二的草衣中。
再看地上,像鋪了一層桃花花瓣,二十幾個内衛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身上也蓋着一層粉色。
“那是……你身上是什麽?”
正打量着周圍的情況,又聽蟲二驚叫了一聲,一臉震驚的看着自己。
“我身上?有什麽不對……啊!”
聶傷忙低頭去看,一看之下,也被驚的眼前一黑,差點犯了心髒病。
他的身上居然長出了無數隻手指粗細,筷子長短的紫紅色觸手!
那些觸手足有幾百根,覆蓋了全身,還在不停的蠕動着,如同被幾百隻大蚯蚓附在身上一樣,使他的樣子變得極度的扭曲駭人。
“這……這東西……應該是從剛才痋蟲噬咬的傷口裏冒出來的,難道是溶血樹卵被激發成長了?”
“尼瑪好惡心!我都快吐了!”
聶傷心中驚駭欲死,要是自己這幅鬼畜樣子變不回來,他甯可被痋蟲咬死!
“你身上是什麽東西?”
蟲二的草衣破破爛爛,頭面上的污垢也碎成了一片片的。
他盯着聶傷仔細打量着,嘴裏喃喃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聶傷眼睛瞪的牛大,嘴唇緊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被身上的觸手搞的密集恐懼症犯了,加之身上又癢的難受,感覺精神快要崩潰了,拼命堅持着。
“啊!玄鳥!原來是玄鳥!”
蟲二看了一會,又是一聲驚恐的尖叫。
隻見他草衣一抖,如綠色旋風一樣旋轉起來,一頭撞破屋頂,落荒逃了。
“等……等等!”
聶傷比他還怕,深知這裏最有可能讓自己恢複原貌的隻有這個痋者了。
他急忙躍上屋梁,借力跳了兩次,也鑽出破洞,急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