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所果在山體之内,進門不遠便是個空闊的山洞。
洞内燃着火盆,山壁上有一些殘破的壁畫。帶路巫師走的急,邊角光線又暗,聶傷隻是大概看到一些猙獰可怖的巨大怪物,還有渺小的人類,然後就被帶進了一個支洞。
那支洞傾斜向下,又熱又濕,洞壁上爬滿了血管一樣的紅色苔藓,從深處一陣一陣的往外冒着腥臭之氣,好似有個巨大的怪物在呼吸一樣。
越往裏走,苔藓越密集,連腳底下都是,仿佛一層肉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血肉裏一樣,發出咯吱吱的聲音,還有紅色液體滲出來。走出幾十步後,紅色苔藓已經把洞壁徹底覆蓋了,整個洞穴仿佛成了肉做的。
前方出現了一道粗笨的木門,邊緣陷入‘血肉’之中,把方形門括成了圓形。門扇用厚重的松木制成,用一根木栓牢牢鎖着,青銅門框和門釘上滿是綠鏽,還有個鬼頭銜着的巨大銅環。
“裏面就是溶血池了,你們自己打開門進去。”
“待你們進入後,我們就會關上門。”
“不要再想從這裏出來,溶血池的另外一邊還有出路,通過天帝使者的考驗,你們就可以找到洞口。”
“如果你們能活下來的話,我們還會見面。”
兩個巫師一人一句,急急講述完,便舉着火把站在門邊等待。
聶傷沒有立即去開門,而是聞着自己的手指,上面沾有一些洞壁上的紅色液體。。
“好像是真血。這苔藓有古怪!”
他心中一緊,靠近了仔細觀察石壁上苔藓,發現這玩意是管狀的,真似血管一樣,有粗有細,密密麻麻、叉叉丫丫的布滿了洞壁。
從它半透明的管壁上可以看到裏面有暗紅色的液體在流動,而且此物還在一收一縮,收縮的頻率正好和洞中腥臭之氣的呼吸頻率保持一緻。
“不是苔藓,是某種奇特植物,能吸血的植物!不對,更像是植物和血肉的結合體!”
聶傷不由看向那道木門,“門外尚且如此,門後面的空間,可能就是怪物的身體内部了。”
“怪不得說再多的人進來也是死,武器也沒用,别一跨入門内,就當頭淋下大量胃酸,把我們溶解掉吧?”
他看了一眼葵婆,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葵婆也一臉疑惑的看着周圍道:“這溶血池,我年幼時曾和吾師進來過一次,分明不是這個樣子啊。那時的血莖隻在門内生長,怎麽現在已經突破洞外,往外面延伸了?”
她用詢問的目光看了看兩個巫師,見二人闆着臉不說話,隻好搖搖頭道:“裏面沒你說的那種陷阱,隻要不驚動使者,巫師們可以定期進入而不會有危險。”
“但是你這次進去,肯定會驚醒使者,他不會直接動手殺你,而是會考驗你。至于怎麽考驗,我沒見過,也不清楚。我隻能把你帶到使者面前,至于怎麽通過使者的考驗,要看你自己了。”
“鬼,你感覺怎麽樣?”聶傷又問畢鬼。
畢鬼摸着臂上的傷口,既亢奮又緊張的說道:“傷痕越來越痛,我的身體在發燙。我能感覺到,裏面的東西絕對是和猖鬼一樣的東西。但它比猖鬼要強大的多。”
聶傷深深地吸了口氣,朝畢鬼招手道:“我們去開門。”
二人走到門前,擡起粗`大的門闩扔到一邊,然一起抓住鬼頭嘴裏的大銅環使勁往外拉。
“吱呀呀呀……”
鏽蝕的青銅門闩發出令人牙癢的聲音,沉重的木門往外緩緩移動,一股氣浪從門縫裏噴湧出來,腥臭之氣濃重十倍,把聶傷二人差點熏暈過去。
聶傷舉目一看,眼前一片紅色,前方的空曠洞穴果然被血肉完全包裹住了!
“快進去!門不能打開太久!”
門邊的兩個巫師大聲催促。
“走!”
聶傷拉着看葵婆走進門内,站在門口窄窄的一處空地上,待畢鬼剛擡腳進來,身後的木門就砰地一聲關閉了。
再看眼前,洞内的血肉發着微微的熒光,滿眼都是血紅,彷如身在某個人體器官之内。
畢鬼愕然的觀察着四周,一臉驚懼道:“這到底是什麽?我在那猖鬼窩裏沒有見到過這種東西。”
“是血莖。和洞外的血莖一樣。”
葵婆的神色也驚疑不定,“這裏以前隻有不多幾根血莖,現在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溶血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聶傷直覺刺眼,忍不住眨眼,眼淚都流出來了,忙道:“我感覺眼睛刺痛,鼻子也在發酸。不會有毒吧?”
葵婆叫道:“不要慌,沒有毒,眼睛痛鼻子酸,适應一下就好了。”
“刺激這麽大,怎麽可能無毒?但願毒性不強,否則可就慘了。”
聶傷不太相信葵婆的說法,眼睛眨了一會,總算感覺好多了,仔細觀察血肉洞穴。
見整個空間都被血莖裹着,紅乎乎一片,根本不見另外有出路。這裏的血莖更加粗`大,如無數根觸手般糾結在一起,還有規律的抽搐着,景象詭異之極。
“葵婆,該怎麽走?”他不敢輕易踏上那血莖觸手組成的幾十厘米厚的血肉墊子。
“隻有一條路能通過,除了那路之外,其他地方都有巫師設下的封印。封印連接着血莖絲爪,一觸碰就會激活血莖,血肉之軀碰到大血莖也會激活它們,将我們絞殺于此。”
“絕不能踏錯一步,也不能讓自己碰到大血莖!”
葵婆揉着眉心苦思着:“時間太久遠了,讓我好好想想,那路是怎麽走的。”
她閉上雙眼回憶了片刻,睜開眼睛說道:“記不太清了,大概如此吧,隻能試試運氣了。”
“你們跟在我身後三步之内,絕不可遠離。”
說着,葵婆摘下腰上的一個大皮袋來,嘴裏嘟囔道:“地底最純淨的鹽,效果應該比普通鹽用的更好吧?唉,本來想給多年不見的家人帶些禮物呢,卻浪費在這裏了。”
隻見她一隻手伸入皮袋,從裏面抓出一把如雪般的鹽粒,灑在前方的血莖上。
那血莖一接觸到鹽表皮立刻滲出了血水,紛紛像章魚觸手一樣卷了起來,很快就露出了下方的無數細小的血莖。
上層的粗大血莖能自己活動,那細小血莖卻做不到,隻能緩慢蠕動,在鹽的腐蝕下滲出了大量的血水。
“跟上我!”
葵婆踏到血莖地毯上,瞅準了方位,繼續往前灑鹽。
一塊一塊的大血莖讓開道路,三人不斷向前移動。他們剛通過不久,底層血莖釋放出的血水就稀釋了鹽分,大血莖又試探着回歸了原位。
“還不到十秒鍾!”
聶傷計算着血莖的回複速度,不禁催促身前的葵婆:“葵婆,你能不能再快點,後面的快要追上畢鬼了!”
卷回來的血莖已經快碰到畢鬼的腳跟了,可是葵婆前進的速度卻放慢了,還時不時的停頓一會,因爲她在回憶路線。
“不要催我!”
葵婆惱怒的叫道:“你以爲我不急嗎?你越催我越想不起來。”
“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那時此地是幹淨的,現在被血莖鋪滿了,我能走出這麽遠沒踏錯路,已經是天帝保佑了。”
聶傷很是無奈,隻能盡力縮小三人之間的距離,距離越來越小,最後三人隻能前胸後背緊緊貼在一起。又走出一段路,葵婆更慢了,終于被血莖追上了,眼看一根血莖就要打到畢鬼身上!
“快給我鹽!”聶傷急忙伸手在葵婆的皮袋裏掏出一把鹽,及時灑在畢鬼身後,總算延緩了一撥。
“我的鹽不多了,你不要亂抓!”葵婆捂住皮袋叫道。
聶傷也焦躁的叫道:“你早告訴我要用鹽,我們可以多準備一些,也不會陷入困境了。”
葵婆強辯道:“我怎麽知道裏面變成了這個樣子,以前隻有不多一些血莖,我帶的鹽夠用十次了。不要再打擾我回想路線。嗯,往左走呢,還是往右……”
“哦,我的神農啊,才想起來這老太婆剛犯過老年癡呆!”
聶傷有些絕望了,捂着額頭哀歎一聲,他們正位于洞穴正中心,已經進退不得,完全陷在裏面了。
他看了看東張西望、一臉茫然、半天都沒有前進一步的葵婆,再看看她那癟了一大半的皮袋,還有身邊舞動的幾十條血莖,感覺快要抓狂了。
“不行,不能靠她,我得自己想辦法!”
聶傷迅速觀察了一會周圍的環境,又回看了自己前進的路線,雖然歪歪扭扭的,但大緻方向還是可以看出來的,他們的目标應該在正前方的一面石壁上。
“葵婆,你還記得那出口嗎?有沒有門?”
他抓住葵婆的肩搖了一下,大聲問道。
葵婆這次沒有多想,肯定的回答:“沒門,就是個挺大的洞口,現在被血莖遮住了,所以我才想不起路。”
“好,我知道了。”
聶傷叫了一聲,命令她把鹽分給畢鬼一些,兩個人在前後左右撒鹽避險。他自己則從背後拔下一根短矛來,把腰間纏的麻繩解下,一頭緊緊系在短矛上。
“但願還來得及!”
聶傷心中祈禱一聲,握住短矛,對準前方的血莖牆壁用力投了過去。
(還是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