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進溶血池?你可知那是什麽地方?”
“告訴你,天帝使者就在那裏休眠,凡人進入會激怒使者,若是通不過考驗,不但身死,就連靈魂也會被吞噬!”
守在祭所門口的兩個巫師得知聶傷選擇去溶血池,都驚訝無比,難得好心勸說起來。
“我勸你還是不要去送死的好,不是我同情你,而是你死後,祭所還要花很大的精力去平息使者的怒火。”
“想要讓使者平靜下來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但要舉行盛大又繁複的祭祀儀式,獻祭大量祭品,而且儀式還非常危險。我們兩個可不想因爲你這賤奴的愚蠢選擇而送命。”
聶傷認真聽着二人的話語,待他們說完了,淡然道:“多謝二位指點。請問,該怎麽去那溶血池?”
兩個巫師說的自己都恐懼不已,誰想眼前這個奴隸竟連一絲情緒波動都沒有,不禁有些佩服他了。
二人對視了一眼,不再多言,左右一分,讓出道路來,同時伸手向内部一指,“我們會爲你帶路。請!”
聶傷又問道:“是否可以有人陪同?”
一個長臉的巫師指着葵婆道:“她可以去,嫫母允了的。”
“是否還可以……”
聶傷正要再問,另外一個圓臉巫師卻嘲諷的笑了起來,“你是不是想再多帶些勇士進去?以爲人多就會更安全?呵呵呵,真是沒見識的小人。”
“溶血池隻嫌新鮮人血太少,哪會嫌進來的人多?要不是怕天帝使者噬血過多難以平息,你把這裏所有的人都帶進去,我也不攔你。”
長臉的表情嚴肅道:“因爲是你個人想要通過使者的考驗,按理說隻能你一個人去。不過,我們敬你是個虎膽熊心的無畏之人,所以,準你帶兩個幫手進去,武器也随便帶。”
“可以帶武器?多謝!”聶傷聽了,眼睛頓時一亮。
“哈哈哈哈!”
圓臉的大笑起來,說道:“不要謝他太早,等你進去後,說不定會咒他。”
“混蛋東西,我偏要帶武器又怎地?”
聶傷見他一副戲耍自己的模樣,心中火起,不再多言。轉身回到戰車旁,放下長矛,拿起小盾,又取了兩支可以用來投擲的短矛背在身上。
管他帶武器會不會增加危險呢,隻要有武器傍身,聶傷就有安全感。
他正收拾着,駕車的畢鬼忽然出聲道:“傷,我也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如果我們兩個對付不了的話,再多去一個人也是死。”
畢鬼此人性格陰郁孤僻,聶傷和他接觸不多,不是特别了解他,沒想到他會開口,頭也沒擡就拒絕了。
那畢鬼手裏抓着缰繩,表情似乎在回憶什麽,皺眉道:“剛才你和葵婆還有那兩個巫師的話,我都聽到了,我感覺他們所說的什麽天帝使者,似乎和我曾經斬殺的猖鬼是一種東西。”
“哦?”聶傷的耳朵一下豎起來了,立刻停止了手上的活,急急問道:“那猖鬼到底是什麽?你是這麽斬殺它們的?”
畢鬼早先就在劍舍講述過他的斬鬼經曆,聶傷也大概聽過,還以爲是什麽人猿之類的奇異動物,并沒當回事。現在再聽他提及,涉及到天帝使者的信息,不敢再輕忽了。
畢鬼面上露出了些許懼色道:“那猖鬼據說是堕落的巫師所化。他們在研究邪惡巫術,或者在召喚邪神惡鬼時,靈魂意外消亡,喪失人性,最後變成一種狡詐又殘忍的吃人野獸。”
“怎麽聽着有點像亵妖呢?”聶傷摸着下巴沉思着。
畢鬼繼續道:“畢國未被周國攻滅前,其西有一邰國,緊鄰太白山。”
“某日,山上突然出現一窩猖鬼,殘殺上百人,屠盡一村。那時,正逢周國攻打邰國,邰伯沒有力量派士兵和巫師去剿滅猖鬼,便在國内征募勇士讨鬼。”
“可是,有勇力之人大都在抗周保國,其他皆老弱,令下三日,國無人應征。恰好我爲主人送信返回,途徑邰國,得悉此事,便憤然上山讨鬼。”
“太白山險峻,我在山中搜索數日,也沒找到那猖鬼巢穴。一夜露宿時,忽有老妪飄忽而至,言道:猖鬼半人半鬼,肉身觸傷即愈,靈魂半在人間半在冥,非凡人凡兵所能滅殺。”
“不過,太白山中猖鬼,乃是從周國逃出之物。它們被周國巫師關押了上百年,身上鬼力枯竭,衰弱之極,正是斬殺之時。”
“老妪爲我指明了猖鬼巢穴和吉時,又命我以魚皮裹身,蟾毒塗刃,然後就消失在林中。”
“次日午時,太陽酷烈,我深入猖鬼藏身洞穴,見猖鬼四隻。與之搏鬥,其爪牙不能沾我身,以毒刃斬之傷不能愈,遂斬四首而還。”
“魚皮!蟾毒!”聶傷嘴裏念叨着這兩個詞,急忙命人去摸魚、抓蛤蟆。不管有用沒用,至少要嘗試一下這種方法。
“畢鬼,你可能救了我一命。”
他激動的拍了拍畢鬼的肩膀,又問道:“你怎麽知道猖鬼和那天帝使者是一種東西?”
“感覺。”
畢鬼伸出一隻手臂,露出上面發紅的傷口道:“這是被一隻猖鬼臨死反擊時咬的,還沒下山就已經發了,要不是國主請大巫救我,我已因此傷而死了。”
他眼睛緊盯着祭所門口說道:“這傷本已平複了,可是就在我到了這裏之後,它卻紅腫起來。我說不出爲什麽,就是感覺裏面有一種和猖鬼類似的東西,讓我的血液在發熱。”
“是猖鬼就好!”聶傷嘴角一彎,眼中放出了冷光。
現在的他,已經漸漸知道這個時代有很多變異生物。雖然它們很詭異,也不清楚它們變異的原因,但可以确定的是,它們并不是什麽鬼神,隻是肉身強大生物而已,也是可以殺死的。
聶傷好歹受過科學教育,一些基礎的科普知識還是知道的——變異生物再強大也不可能違背自然規律。
小貓和老虎都是貓科動物,能量輸出不一樣,實力也就不一樣。大家都是用化學能量的,憑什麽同樣的體型,你變異生物就比普通生物更強大?
隻要變異生物還是碳基生物,就無法突破碳基生物的能量極限。它們爲了追求某些方面的強大,必然會削弱某些方面,那就是弱點!
越是強大的變異生物,力量追求就越極端,弱點也就越明顯。而那天帝使者,如果它真的很厲害的話,它的弱點也就更明顯,而且更緻命!
“看似強大的存在,隻要找到克制之法,就會變得無比脆弱。嫫母這次怕是失算了!”
聶傷越想越興奮,見畢鬼也在整備武器,忙道:“鬼,你給我提供這些消息,我已經感激不盡了,怎好在讓你去冒險?你不用去了。”
“不。”
畢鬼搖頭道:“傷,我不是去送死,我會對你有大用的。”
他摸着那道傷口,神秘一笑道:“我不但接觸過猖鬼,還有一項異能。救我那大巫曾說,我被猖鬼咬傷,身染猖鬼血毒而未死,卻是因禍得福,以後再也不懼猖鬼之毒。所以說,我活下來的可能性比你更高。”
“産生抗體了嗎?就是不知猖鬼之毒是化學毒性還是生物毒性?嗯,大概率是生物毒性,不然沒那麽容易産生抗體。”
聶傷心裏思索着,看了看畢鬼,再次勸道:“鬼,我對你沒有恩情,你不欠我什麽,真的沒必要爲我冒險。”
“哈哈哈。”
畢鬼突然大笑起來,“你難道不知,你今日所作所爲,對我們這些奴隸就是天大的恩情嗎?”
“在劍舍的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注視着你。你太特殊了,特殊的就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論貴族、平民還是奴隸,沒有人能像你一樣,自尊、自傲又不會歧視任何人,你尊重每個人的生命,哪怕他鄙賤如糞土。”
“再看到你這些日子做成的種種匪夷所思之事,我已經相信,你就是天命之子,是你的祖神神農,派你來解救全天下的受苦奴隸的!”
“所以我才敬服你,願意爲你效死。還有其他人,大家可能沒我想的這麽多,但是一樣敬服你,一樣願意冒死跟随你。”
他緊盯着聶傷的眼睛,誠懇說道:“讓我護衛你吧,傷。”
聶傷聽到感動不已,再看其他鬥奴,都面露慨然之色,使勁點頭道:“好!”
“就在要出發的關頭,克制它的辦法和勇士突然出現了,難道是那天帝使者命中注定會在今日殒命?難道我真是天命之子?”
他心中念頭翻騰,下意識的擡頭看天,第一次向神靈祈禱:“神農炎帝,聽說你是我的祖先。你的後代淪落爲奴你不管我能理解,畢竟是凡人俗事,但現在你的後代,我,要和天帝使者搏命了,涉及到神靈之事,你該管管了吧?”
“保佑我吧,事成之後,我給你也建座神廟!”
聶傷祈禱完畢,和畢鬼一起商量着應對辦法。等了一會,手下之人便捉了幾十隻蛤蟆來。此時自然環境好,草叢樹林裏到處都是,随手就能抓許多。
衆人一起動手,将蛤蟆身上的疙瘩擠破,把裏面的黃水塗在二人的武器上,又将剩餘的擠在小竹管裏儲存,以備萬一。
魚皮就更簡單了,古令水妹等人得知有人要去坡下河裏摸魚剝皮,便把自己的短裙奉上。原來他們很多人的衣物都是魚皮制作的。
聶傷和畢鬼也不确定幹魚皮有沒有效果,爲了保險起見,還是捉了些大魚回來。把魚皮剝下來裹在身上,幹魚皮貼身纏着,新鮮魚皮粘在盔甲上,再用草繩綁結實了。
讓葵婆裹魚皮時,葵婆卻拒絕了,說自己信奉天帝,天帝使者若要殺自己,那也是天帝之命,她不會抗拒的。
準備了一番,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了,門口的兩個巫師催促了好幾次。
“我們走!”
聶傷把劍一揮,一步踏上石階,在門前衆人複雜的目光中走進了祭所深處。
(今天有事,隻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