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我全都換了!”
聶傷沒想到這個看似粗豪的守井族長竟如此精明,咬牙答應了他。
“呵呵,那我就把牲畜留給你了,能換些什麽,我們再慢慢談。”守井族長舒暢的笑着。
聶傷郁悶了一會,問道:“麗水和葵婆來了嗎?”
水巫搖搖頭道:“麗水是我族新神,不可輕動。葵婆來了,那邊就是。”
聶傷順着她的手指看去,果見葵婆身穿一件幾十年曆史的破袍子,披頭散發,像個乞丐一樣和幾個北邑村民聊天呢。
“在地下還不覺得她邋遢,跟地面人一對比,簡直是個老乞婆。好不容易回老家了,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他見葵婆聊的開心,沒有過去打擾她,又問道:“鬥耆國新國主似乎逃到了這裏,你抓到他們沒有?”
“沒有。”
族長搖頭道:“得了你的囑咐,我便讓人指認,把此地的貴人全部挑了出來,其中并無那鬥耆國國主。”
“不過又聽一人說,那新國主确實到過這個村子,但隻待了一會,就和幾個巫師急往祭所去了。他們前腳剛走,我們後腳就到,還是晚了一步。”、
“之後又來了一小群人,爲首的正是你說的那個世子秧。他與我們交涉了一番,就帶着人,把此地的貴人全部殺了。”
“你看。”他指向打谷場的一個角落,聶傷一看,果然倒着上百具屍體,男女老少皆有。
“嘶!”聶傷不由吸了口涼氣,“這小娘們好狠,不會哪天也給我一刀吧?”
“那世子秧一行也追去祭所了嗎?”
“嗯,他們殺完人就去了。”
聶傷得到了仲喜的消息,急着去追,便對守井族長道:“勞煩守井族戰士幫我繼續看押這些人,日出前,我一定命人替換你們回家。”
守井族長撓撓頭,眼睛瞥向一旁的财物,爲難道:“我們還要搬運東西,這麽多财物,不知天亮前能不能搬完,剛才一直等你們來接替呢。所以……”
聶傷頭上現出幾根黑線,人家不願意也不好強迫,強笑道:“也好,你們去搬東西吧,我讓人看守這裏。不過,族長能否派一隊人和我去侯城,爲我壯聲勢。”
“這沒問題!”守井族長一口答應了,當場便叫來古令水妹,讓她去挑人。
守井族人很快撤了圍,忙着去搬運東西了。近千個白色的身影像一群白螞蟻一樣,扛着東西,排成一線往西山而去。
他們進出地面有很多個出口,不止荒井一處,西山那個地下通道非常寬闊,守井族人和鬥耆國人一直在那裏交易鹽和其他物資。
葵婆沒有跟着去,過來見聶傷。她的精神狀态很不正常,亢奮、悲傷、激動、失落、憤怒……各種情緒混在一起,好似老年癡呆症一樣對聶傷唠叨着奇怪的話題。
“葵婆,你可是高級醫師啊,千萬不能有事。”
聶傷很是擔心她,急忙命人送她會侯府休息。誰想她坐到車上以後,突然清醒了,一定要去祭所,隻好答應她。
守井族人撤走後,聶傷便安排手下鬥奴還有灰兔首領帶着野人接替看守。野人很不靠譜,他對幾個領頭的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約束住野人,不能讓他們胡來。
然後又派出幾十人去接收北邑壁。自從野人被擊敗後,那裏便放松了守備,隻有十來個老弱士兵駐守,也被守井族人一舉拿下。
三四百個人全都派出去了,聶傷手下隻有二十多人可用,在他原先的計劃中,這支隊伍是機動力量。先和守井族人一起攻破北邑和北邑壁,再轉向南山大營收拾殘局,懾服南山野人,最後一路降服各家勢力。
現在計劃出了意外,他隻能寄希望于大将一路人馬戰事順利,能及早解決南山大營之事,這樣才有兵力去征讨其他家族。
“肥豚,你一定要看好這裏,更要看好野人。”
聶傷又安頓肥豚一句,帶着一小股人馬出了村子。在村口遇到古令水妹,她直接調用了勿支白石那個小隊,不到十個人,彙合在一起,直奔祭所而去。
祭所建在北邑西南的一座小山上,是鬥耆國供奉天神、舉行國祭的地方,還是巫祝們研究巫術的地方,可以将之看做一所神廟。
聶傷趕到祭所,看到一座石頭砌築建築,本身不大,後方卻深入山體,應該連着一個山洞。
此時門口正站在一小群人,正是世子秧一夥。他們似乎不敢進入神廟,正和神廟台階上的兩個黑袍巫祝争執。
“傷,總算等到你了。”
熊女欣喜的叫了起來,陰刀和其他幾個鬥奴都朝聶傷打招呼,劍父卻隻是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世子秧甚至連看都不看他。
聶傷讓人照顧好又傻掉的葵婆,帶着隊伍走過來,扶劍喝問:“仲喜逃進去了嗎?你們怎麽不進去?”
“他們,不讓進。”陰刀指着黑袍巫師說道。
熊女臉上有懼色,低聲道:“傷,這裏可是祭所,是祭神的地方,神時時刻刻都注視着這裏。而且裏面都是會巫術的巫師,一個巫術就讓你生不如死,哪個敢進去?”
聶傷看了看那兩個守門的年輕巫師,感覺事情有些棘手。
雖然他神鬼不忌,這鳥祭所說闖就闖了,但是其他人卻信這個。如果硬闖的話,巫祝随便喊上一句他沖撞了鬼神,必然大失人心。
他走到世子秧身邊,問道:“巫祝要保仲喜嗎?”
世子秧陰着臉沒說話,半天才道:“他們沒有表态。祭所裏不允許打鬥殺人,仲喜躲在裏面,我們拿他沒有辦法。”
聶傷撇了撇嘴,心中不屑道:“每年在這裏要宰殺多少奴隸?還有臉說什麽不準殺人。
世子秧又道:“要進入祭所的話,必須棄了武器,我擔心裏面有陷阱,所以一直猶豫着沒有進去。”
聶傷思索片刻,走到台階下,對那兩個巫師說道:“二位巫祝,仲喜弑父害兄,德行敗壞,竊居國主之位,乃鬥耆國之恥。小候和世子秧才堪配鬥耆候之位!今日,吾等代小候殺回國内,定要除去仲喜,擁小候和世子秧繼位。”
“仲喜大勢已去,新國主将要駕臨,你們護着他,能有何作爲?護得了一時,能護得了一世?難道他就一輩子躲在祭所裏不出來嗎?”
兩個巫師聽到他的話,依然面無表情,語氣陰冷的說道:“非是祭所要護仲喜,是仲喜自己走進祭所的。你們要想進去見他也可以,隻須棄了武器,且不能在祭所内行打殺之事。”
聶傷大怒,拔劍怒喝:“爾等想試我手中劍利不利?”
“我們乃神巫,你一個賤奴,安敢我等身上試劍?”巫師一臉不屑,還是沒有讓路的意思。
聶傷瞠目切齒,感覺快要壓抑不住殺戮的沖動了,隻想一劍一個,捅死這倆神棍。
“小候可爲鬥耆候!”門内忽然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嫫母和五六個黑袍巫祝走到了門口。
嫫母瞅了聶傷一眼,又看了看世子秧,正色道:“自古成王敗寇,仲喜敗了,小候勝了,于情于理,他都應該繼鬥耆候之位,祭所巫祝也支持小候繼位。”
“不過,新任國主要通過祭所内的血脈考驗才能名正言順,曆代國主皆是如此,仲喜也通過了考驗。”
“小候現在哪裏?讓他來通過考驗,祭所就會承認他的國主身份,服從他的命令。那時,國主下令交出仲喜,我們便将仲喜逐出祭所,任你們發落。”
“考驗?考什麽驗?”
聶傷一臉茫然的看向世子秧。
世子秧走了過來,把他拉到一邊,面上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說道:“血脈考驗,就是驗證國主是否是鬥耆國候族血脈,對于我們來說,此事再簡單不過了,刺兩滴血而已。”
“但是你嘛……哼哼,好好想想該怎麽得到祭所的承認吧,否則你就算竊得到國主之位,也坐不穩。”
聶傷沉默良久,走到台階下,語氣強硬的說道:“小候有傷,今晚沒有趕來,天明即至。他乃故候主嫡長子,一定能通過血脈考驗,這毫無疑問。”
“我還有其他急事要做,先放仲喜出來,或者讓我進去,明早小候來此再做考驗不遲。”
“不行!”嫫母斷然拒絕了。
她盯着聶傷,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意,彎下腰低聲說道:“小候怕是來不了吧?呵呵,我就想看看,你一個賤奴,在掀起滔天大浪之後,該怎麽收場?”
“哦,她也知道了!”聶傷有些意外。
當初仲喜一夥爲了嫁禍小候,又不想負殺兄之名,故意放出小候逃走的消息,使得鬥耆國上下都以爲小候還活着。但是動手殺小候的那些貴人卻知道真相,嫫母這老太婆是北邑家的老祖宗,知曉内情也是合情合理。
“哼哼,可惜你們現在就是告訴衆人小候已死,也沒人信了。我有世子秧作證,看看衆人是信你們呢還是信世子秧。”
聶傷冷笑一聲,昂然道:“我能掀起大浪,就能讓它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