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候和劍父呢?”
聶傷忙問那陰刀。
“他、他們……都死了。”陰刀滿臉悲切道。
“果然死了。”
聶傷默然良久,輕聲問道:“怎麽死的?”
陰刀緩緩道:“那天,鬥耆候說要去看查地形,小候也跟着去了,然後……”
真相和公吳講述的完全不同,出乎聶傷的想象,也沒那麽複雜,手段粗暴的令人驚訝——随行之人直接動手殺了鬥耆候和小候!
原來跟随鬥耆候出行的,除了小候和鬥耆國的幾個心腹之外,其他人全部心懷鬼胎,甚至連同行的七國貴人,都是仲喜一夥的!
“那些貴人,鬥耆國的,還有七國的,所有的人,突然間就變了臉,一出手就殺死了鬥耆候,又都來殺小候。”
“我和劍父拼命保護小候逃走,可小候還是被人一箭射穿了喉嚨,射箭的,正是那陳塘國的李哪吒!”
陰刀看向軍營的方向,恨恨道:“小候死了,我叫劍父趕緊逃,劍父卻說他沒保護好小候,無顔獨活,要陪小候一起死。他趕走了我,一個人留下來和那夥叛變貴人厮殺,肯定也活不了了。”
聶傷聽的驚歎不已:“好一個策劃周密的陰謀,那芹夫人和仲喜不像是有這種智商的,一定有高人爲他們謀劃,不知是哪個?”
這個陰謀顯然謀劃了很久,仲喜一定許給了七國貴人重利,才說動他們以比鬥爲借口,潛伏到了鬥耆候身邊,先害死鬥耆候父子,再栽贓小候,襄助仲喜上位。
“這段時間,小候通過比鬥,逐漸赢得了鬥耆候的歡心,地位愈發穩固,仲喜母子眼見機會越發渺茫,這才冒險發動政變的吧。呵呵,連自己的丈夫、老爹都毫不猶豫的殺掉,那仲喜該去做個親子鑒定了。”
“不過小候死了也好,免得我再變更計劃,世子秧一個丫頭片子也更好控制。”
他眼睛一轉,手按在陰刀的肩上,安慰道:“你剛才去殺李哪吒是吧?這樣不行,就算你能殺掉李哪吒,還能把所有的叛變貴人全殺了嗎?”
“秧世子還活着,我們要擁護秧世子殺回去,奪回鬥耆國,把那李哪吒和七國貴人,以及仲喜一家全殺光,這樣才能爲小候和劍父報仇!”
“秧世子還活着?”陰刀眼中泛起了希望。
聶傷點點頭,道:“跟我走,我帶你去見她。”
……
二人潛過軍營和哨卡,回到山中,在那片林中找到記号,摸回了世子秧和熊女的藏身地的山溝。
到了溪邊一看,渾水滿溢,窄窄的小溪變成了一丈多寬的洪流,棚子早已沒了蹤影,所在的地方變成了水道。
熊女經驗豐富,聶傷倒不怕她們會被洪水沖走,隻是擔心二人轉移了位置,自己找不到。
他在大雨中小心的爬上一塊水邊的巨石,雙手括在嘴邊高聲呼喊:“喂,熊女,你們在哪?我回來了!”
喊了幾聲後,就聽上遊高處響起了熊女的聲音,聶傷仔細一看,熊女正在一棵樹朝他揮手。
兩個人急忙趕了過去,發現她們居然在一顆大樹的半腰搭了個棚子,此處地勢低,不怕被雷擊,又能避水,确實是個好地方。
聶傷爬上樹,鑽進低矮的棚子底下,見世子秧縮在最安全的位置,神色興奮的看了他一眼,又地下了頭。
“往旁邊讓讓。”地方太小,聶傷推了推熊女,三個人緊緊擠在一起。
“這麽大的雨,還以爲你回不來了。呵呵,我正和主人商量着怎麽去逢國呢。”熊女傻笑道。
聶傷又累又餓,沒心思和她說笑,靠在樹幹上問道:“有沒有吃的?”
“你到了國中,居然沒有偷點吃的?”
熊女意外的看着他,左右找了找,無奈的伸手道:“我們不知道你回來這麽早,沒給你留吃的。”
聶傷餓得胃疼,也很後悔自己在國中隻顧的辦正事,完全忘了找東西吃,現在隻能幹挺着。
“給你。”一旁伸過一副剔了肉的雞骨架,世子秧不好意思道:“是我吃剩下的,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聶傷看了她一眼,接過雞骨架就啃,幾乎把大半的骨頭都嚼碎了吞進肚子,勉強感覺不那麽難受了,這才道:“你們看這是誰。”
朝樹下叫了一聲,陰刀竄上樹來,站在棚子口向世子秧施禮:“小主人,陰刀在此。”
世子秧一看是他,呆了一呆,猛然沖了出來,抓着陰刀的胳膊急急問道:“我伯兄呢?”
“小候他……被殺了!”陰刀垂着頭,低聲把過程說了一遍。
世子秧聽完一頭跌倒,差點摔下樹去,聶傷一把抱住她。
等了片刻,待世子秧從打擊中恢複過來,才開口說道:“秧世子,你要保重自己啊,小候的仇還等着你去報呢。”
世子秧在他懷裏雙目緊閉,劇烈喘息了一會,神色逐漸冷厲起來。忽然睜開了眼,一把推開他,靠着樹幹站直了,沉聲說道:“你說的對,我要爲父兄報仇!”
“還有劍父!”
陰刀也在旁邊插了一句。
“對,爲所有被仲喜殺害的黃菰邑的人!”
世子秧咬緊銀牙說着,問聶傷道:“國中情況如何?”
“大勢已去,仲喜已經繼位,貴人們全都投效他了,就連黃菰邑的幾家貴人也倒了過去。”
聶傷将情況說了一遍,見世子秧臉色又白了,一臉的不知所措,心中冷笑道:“雖然你聰慧堅毅,但到底隻是個小丫頭,會些小聰明而已,面對這種大事,也是無計可施。”
等待了一會,待世子秧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卻又無法可想,快要陷入絕望時,他終于發話了:“秧世子,我有個險計,可以助你複仇。”
“什麽計策?快說!”世子秧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急忙靠近聶傷問道。
“這個計策很兇險,我也不能保證成功。不過……”
他盯着世子秧的眼睛,說道:“秧世子你越心狠,此計成功的可能性就越高,能不能報仇成功,就看你有多狠了!”
世子秧神色稍顯猶疑,但是瞬間就消失了,咬牙道:“我唯一的親人都被他們害死了。你問我有多心狠?就算殺光鬥耆國之人,我也不會有一絲心軟!”
聶傷嘴角挂着詭異的笑,又道:“對别人心狠容易,對自己心狠卻很難,秧世子也能對自己狠嗎?”
“額?”世子秧一愣,仔細看着聶傷的表情,見他似乎不懷好意,心中警惕起來。
她早就知道這奴傷桀骜不馴,精明強幹又膽大包天,這兩天又看出此人狼子野心,絕不會那麽好心白替自己出力,一定會索求巨大的利益。
“不知他想要什麽?”
思索了一會,世子秧還是堅定的說道:“隻要能報仇,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嘿嘿。”聶傷一副反派嘴臉,抱臂笑道:“在我這計策中,秧世子其實也不需付出太大代價,關鍵要看你怎麽想了。”
“少廢話,快說!”世子秧怒喝。
“很簡單。”
聶傷走出遮雨棚,站在他們三人對面,手握劍柄,正色道:“你嫁給我,支持我做鬥耆國主!”
“轟——咔嚓!”
一道暴雷将整個天地照的亮如白晝,也照亮了世子秧三人驚駭難言的面孔。
熊女和陰刀的下巴都掉地上了,大張着嘴一直都合不上,世子秧的面色則從震驚變成了憤怒,表情扭曲,眼中噴着怒火。
“無恥之徒!熊***刀,你們兩個,給我……”她面帶着殺氣,正要對熊女二人下令,卻又猶豫起來。
熊女二人會不會對聶傷出手?就算出手,是不是聶傷的對手?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仇還報不報了?
“難道我一個國主之女,真要嫁給一個奴隸?”世子秧雙拳緊握,滿臉恨意盯着冷笑的聶傷,身子都在發抖。
“傷,你、你怎麽敢……怎麽敢說這種話?”
熊女從震驚中醒來,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隻是個奴隸而已,你哪裏配得上主人?”
“對啊!”
蔫頭蔫腦的陰刀也傻愣愣的說道:“硬要逼小主人嫁給你,還要做鬥耆國主,你的身份承受不起的,天帝會懲罰你的!”
“你們懂個屁!”
聶傷大喝一聲,指着自己說道:“知道我以前是什麽身份嗎?”
“就在半年前,我,聶傷,是聶國的世子。我父聶候,和鬥耆候一樣,都是商帝親封的侯爵!我的宗族,是炎帝的後裔,血脈不比商人貴族低劣。”
“如今,雖然聶國已滅,我也淪爲了鬥耆國的奴隸。但是,商帝并沒有追奪聶侯的爵位,我父兄已死,我就是聶侯唯一繼承人。”
他上前一步,走到三人面前,昂首叫道:“我是聶侯!堂堂一個侯爵,難道不配一個失勢的侯爵之女?難道不配掌一國?”
“而且秧世子要報仇,也得讓我掌控鬥耆國,否則她就殺不了那些仇人!”
熊女和陰刀都聽的目瞪口呆,被突然變身侯爵的聶傷氣勢威迫,又驚又怕,隻想伏拜在他腳下,可又直覺哪裏不太對勁,就是說不上來。
“聶傷!”
旁邊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三人一起扭頭看去,隻見世子秧一手扶住樹幹,背對着他們說道:“你的要求,我都答應!”
聶傷沒有說話。
世子秧轉過身來,戟指對天發誓道:“天帝在上,鬥耆秧發誓,願嫁聶傷,願支持聶傷爲鬥耆國國主!絕不違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