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營一晚,野人也騷擾了一夜。不過都是零散的野人來窺視,全被守夜士兵逐走了,營地沒有騷動過,聶傷一覺睡到了天亮。
“嗚……”
天色剛剛泛白,露珠還綴在草尖,号角嗚咽,大軍已在山腳下擺開了攻擊陣型。
黃菰邑的隊伍列在鬥耆候親軍左側,位于大陣的中央位置,前排的軍隊已經有一隻調動起來,往山上的野人營地攻去。
這支隊伍約有一百人,其中三分之一有甲胄在身,五六個重甲士兵舉着大盾頂在前面,後面跟着輕甲徒卒,再後方是無甲的弓手。
山道狹窄,隻能容兩人并列,進攻部隊便排成兩人縱隊,沿着崎岖的山路往上攻擊。
目标山峰并不高,隻有三四百米,也不是很陡,就是大而已。山上灌木稀少,生長着很多果樹,遍地都是野菜。
野人畢竟不是盜賊,盜賊會選擇險山建巢,安全是首要考慮的。而對野人來說,維持生存才是第一位的,這樣的山上能獲得更多的食物,所以他們才選擇在這裏落腳。。
位于山頂的野人營地防禦工事幾近于無,不過是一圈低矮的柴牆,唯一的防禦手段就是營地門口的兩大堆石頭。
“叽哩哇啦!嗚哩呱啦!”
柴牆後面的野人驚叫着,營内亂成一團,婦孺在哭嚎亂竄,男人們也驚慌的準備逃跑。
身材高大的野人首領帶着的親信四處驅趕部衆,将男人都聚集到柴牆之後,手拿各種粗制濫造的武器準備作戰。
商人軍隊一直上到距離山頂百步之内也沒有受到攻擊,直到五十步内才有零散的弓箭落下,幾隻骨簇箭而已,一點威脅性都沒有。
再繼續在向上時,野人的攻擊總算來了,衆野人搬起石頭猛砸,石頭在山路上轟隆作響,蹦蹦跳跳的滾了下來。
進攻部隊大驚,急忙緊靠山壁躲避,最前面的重甲徒卒卻躲不開,隻能咬牙瞪眼,立穩大盾正面硬抗。
“哐!哐!哐……”
西瓜大的石頭接連不斷的砸在大盾上,木質盾牌很快出現了缺口和裂紋。
“啊!”
一塊石頭跳過了盾牆,直落到後方的人群了,一下就把兩三個士兵砸倒在地。
“嗷!”
又一聲慘叫,一面盾牌後的重甲徒卒頂不住了,嘴裏噴出一口血,往後便倒。
盾牆出現了漏洞,緊随而至的石頭順着缺口滾進了人群,又是幾個士兵被砸斷了腿腳,慘嚎倒地。
“撤!快撤!”
在最後面指揮的貴族軍官見勢不妙,立刻大聲下令,帶着自家軍隊逃下山來。清點了一下人數,損失了六七個人,貴族軍官心痛的直呲牙。
鬥耆候不懼野戰,就怕攻山,發揮不出商軍的優勢來,付出的代價太大的話,封臣們會有怨言的。
此次是試探進攻,看到山上備好的石頭太多,難以輕易攻下,鬥耆候沒有再命令進攻,而是和身邊的貴族商議起來。
不多時,前排又有一支百餘人的隊伍拉了出來,這次他們還推了一輛空辎車。那輛辎車體積較小,剛好能放入山道。
進攻部隊在空車前面斜着豎起了一扇粗木頭綁成的木排,其後又填了一車草,然後便讓人推車上行,其他士兵跟着車後,輪換着推車。
上到五十步之内時,野人的石頭雨再次降臨,不過這次全被辎車和上面的木排擋住了,進攻部隊毫發無損的緩慢向上移動。
野人見狀慌了,更加賣力的扔石頭,雖然還是砸不壞辎車,但是石頭堆積起來卻堵住了路。
辎車無法再移動,領隊的商人軍官走到前面,小心的低頭觀察了一下,便命人到從車下鑽到前面去清理石塊。
做這種事的都是地位最低的庶民士兵,兩個窮人士兵被挑了出來,不情願的從車下鑽過,舍命搬動車輪下堆積的石頭。
山上野人見了,石頭扔的更歡。可憐兩個士兵,用盡渾身解數躲避,也隻活了不到十秒鍾,就在車前被砸死了。
那軍官一看不行,想了想,又命兩個士兵去鑽車。這兩個庶民士兵哪裏敢去?他們也是豁出去了,死活不去,咱甯可被你斬了,也不想被石頭砸成肉醬。
軍官好聲對他們解釋了兩句,二人才聽命鑽到車下,這次他們沒有鑽出去,而是趴在車底,用矛杆頂前方的石頭。
石頭堆的很松散,隻要把擋車輪的撥開就行。二人折騰了一會,總算推開了幾塊石頭,辎車便前進一段,然後再推石頭,再前進。速度雖然很慢,但是卻堅定的向山頂移動。
野人一看不行,都吓的哇哇亂叫,拼了命扔石頭,想要把車下的人砸死。
可是那個位置很低,很難砸到,就算有石頭滾到車底速度也慢了下來,被車下之人用矛杆及時頂住,根本傷不到人。
就這樣輪流換人到車底清理道路,進攻部隊終于推進到了二十步以内。
野人已經心理崩潰了,石頭也不扔了,都驚慌失措的要逃。那野人首領連聲大呼,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人群,然後對着柴牆叫了起來。
衆野人慌忙湧到柴牆邊,拔下樹枝就往山道上扔去,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柴堆,把山道堵了個結結實實。
商人軍隊果然又無法前進了,野人們齊聲歡呼,軍心再次安定下來。
攻山部隊推着車到達柴堆跟前,已無石頭威脅,便立刻分出人手來,撕扯堵路的樹枝。雖然樹枝糾結在一起很難拖動,但總有拆完的時候。野人們見狀,又都沮喪起來,一起看向他們英明神武的首領。
那首領果然一副胸有成竹之态,對衆手下笑了笑,命人取來一支火把,悠然扔到了柴堆之中。
那堆柴是積年老柴,一點就着,很快就燃起了沖天大火,火光濃煙将半面山都籠罩了。而火堆後面的商人軍隊,則連影子都看不到了,估計被吓的逃了吧,誰敢在這樣的大火面前久留?
山道周圍都是石頭和稀疏的灌木,灌木水分多很難燃燒,所以他們也不擔心會大火燒山,把自己燒死。
“哇哇哇!哦哦哦!“
野人們興奮的不行,都對着大火跳起舞來,還有一些舉起他們的偉大首領抛了起來,山頂上一片歡樂。
……
半個時辰後,火漸漸滅了,透過淡淡青煙,野人們又看到了商人,就在火堆後面虎視眈眈。原來他們根本沒跑,就等着火滅呢!
“哇啊啊哦!”
野人這下徹底崩潰了,發一聲喊,四散而逃。
野人首領也慌了,但他畢竟英明神武,還能保持冷靜,急忙喝呼親信,聚了四五十個人,堵在山口,準備和商人決一死戰。
目前他們還是占據人數優勢,而且居高臨下,不一定會輸給商人。
又過了一會,火徹底滅了,山道上的進攻部隊用長矛長戈把灰燼掃下山坡,在飛舞的黑灰和火星之中沖了上來。
雙方還沒有接觸,商人後方的弓手已經把箭抛到野人群中,在一片混亂之中,披甲徒卒沖進了野人堆裏。
大盾将前排的野人撞的七零八落,野人落後的武器落在盾牌和重甲徒卒身上毫無用處。短劍刺出,野人倒地,更多的輕甲徒卒也湧了上來,展開了一場一面倒的屠殺。
還沒等後面的長兵上來,野人戰士就已經潰逃了。那野人王也扔下手下轉身就跑,卻被幾個徒卒追上,眼看着就要被捅死時,果斷扔了兵器,跪地求饒。
人口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财富,商軍進山主要就是爲了掠奪人口,投降的野人能不殺就不殺。野人首領這種壯漢更是值錢,因而得以保下性命來,被捆住雙手趕到一邊。
擊敗了山口的野人戰士,商人士兵如狼入羊群一般,在營地裏大肆擄掠。
野人窮的叮當響,也沒奢望能搜刮到多少财物,主要就是搶人。在他們眼中,四處亂跑的人影就是長腿的财富,一個也不想放走。老的殘的,敢于反抗的一劍砍死,其他男女老幼統統抓起來。
作爲攻破敵方營地的部隊,所獲得财物、人口有兩成屬于他們,戰後還有總體分成,所以每一個商人士兵都在竭盡全力的捕捉俘虜。
後面的援兵很快也趕到了,滿山追逐逃竄的野人,山下也早就布置好了部隊,在各處路口堵截。這個部落的野人無處可逃,最後除了幾個幸運的鑽進林子跑了,絕大多數都被捕獲了。
商人和野人作戰,就是這麽容易,簡直不像戰争,更像人類在圍獵動物。
大軍忙活了一天,直到日落時才搜山完畢,山上士兵将俘虜全部趕下山,再一把火燒了野人營地。
最後統計了一下戰利品,總共捕獲了三百多個野人,卻隻有不到十個士兵傷亡,可謂大獲豐收。
這隻是第一個野人營地而已,後面還有好幾個等着他們去敲,去吞吃豐碩的人口,衆貴人聚在一起哈哈大笑。
……
第二日中午,大軍又趕到了另外一處野人營地外。
這個野人營地建在山澗深谷裏,裏面是一小片平原,入口則是一道刀劈一般的狹窄通道。通道頂上有野人扔石頭,對面還有野人堆的石牆和大量野人戰士,商軍不敢進入通道。
鬥耆候便紮下營寨,另命斥候四處探路。三日後,商軍輕兵分别從兩條小路進入峽谷,由通道後方發起攻擊,野人望風而逃。
這一窩野人被堵在山谷裏,又沒有過多的戰損,幹淨利落的一鍋端了,又捕獲了四百多個。
戰事異常順利,小候所部一直跟随在鬥耆候身邊,兩場戰鬥都沒有參戰,甚至連捕俘行動也沒攙和上。
晚上紮營時,世子秧帶來了新的命令,他們要去押運俘虜物資。
因爲後勤線拉長了,又要押送衆多俘虜回國,辎重部隊壓力很大。再加上後隊的七國軍隊見前方戰鬥異常輕松,嫌約定的戰利品太少,也要求到前方作戰,後勤部隊更缺人了。
于是鬥耆候便從前方調撥了一部分兵馬去押運辎重,因爲仲喜一派的作梗,黃菰邑整部都被調到後方去了,難以再分到軍功。
不過在世子秧的谏言下,小候也被鬥耆候留在了身邊,算是扳平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