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族人那麽多,又剛進了鹽洞,爲何不讓他們去做,反而讓我一個不熟悉地形的陌生人去?”聶傷沒有立刻答應,冷靜的問道。
水巫一直看着洞口,好似走了神,良久才道:“讓你去,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不必知道。事情雖有危險,但很簡單,你替我去做就是了。”
聶傷可不會兩眼一抹黑就去冒險,堅持道:“水巫大人,我知道了原因,才能安心爲你辦事,如果不是什麽秘密的話,你還是告訴我比較好。”
水巫轉過身來,淡紅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會,開口道:“也罷,此事讓你知道了也無妨。”
“相信你也看出來了,我們正在和亵妖打仗。”
“等等。”聶傷急忙止住她,瞪大眼睛問道:“你們和誰在打仗?”
“呵呵呵。”水巫難得露出了笑容,眼中卻升起了怒火。
“亵妖!你沒聽錯。你們地面之人不就說我們守井族人是亵妖嘛,你也認爲我們是亵妖?”
“嗯,這個……”
聶傷見她似乎很憤怒,撓頭道:“我也是聽一位老巫師說的,她說你們是亵妖,我之前根本就不了解你們。”
“哼!”水巫冷哼一聲,憤憤道:“你們地面之人自高自大,向來輕視我守井族人,居然污蔑我們是亵妖!我們也是黃帝苗裔,怎麽能把我們和亵妖歸位同類?簡直忍無可忍!”
聶傷對守井一族的曆史很好奇,試探着問道:“你們也是黃帝苗裔?爲什麽會蝸居地底啊?”
水巫正在生氣,瞪了他一眼道:“此事說來話長,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談眼前之事。”
水巫一臉正色,對聶傷說道:“記住,我們是守井族人,是人類。亵妖,是一種殘忍野獸,形似人類,卻毫無情感智慧,是我們守井族人最可怕的敵人。隻因爲亵妖和守井族人都居住在地底,外形又很相像,所以才被地面人誤解。”
“是這樣啊。”聶傷大概明白了,又問道:“那亵妖是何來曆?有何可怕之處?”
水巫的神情黯淡了下來,咬了咬嘴唇道:“其實亵妖也是我們守井族人。”
“什麽?”聶傷聽糊塗了。
“你聽我慢慢解釋。”
原來守井族人在千年前就到了地底生活,之後不斷有人到地底深處探索,想要開辟新的生存區,還不斷有大群人分離出去,打算另立部落。林林總總算下來,出走的人比留下的人要多很多。這些人大都一去不複返了。
幾百年後,當守井族人在鹽洞開采食鹽時,突然遇到一種類人怪物的襲擊,這種怪物樣貌和守井族人很像,隻是已經失去人性和智慧,成了嗜血的怪物。
守井族人經過調查之後發現,原來這種怪物正是他們那些離群的同胞!
那些人在地底深處生活,不知道在他們身上發了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使他們和他們的後代退化成了野獸般的怪物。
這些怪物個個都饑餓異常,似乎永遠吃不飽,它們是不講理的,隻要吃人,守井族人無奈之下,隻能将它們全部殺死。
誰料那鹽洞深處居然湧出越來越多的怪物,守井族人在鹽洞中堵截它們,防守壓力越來越大,被很多怪物跑了出去。一些怪物甚至鑽出地面,殺害地面之人,被地面人巫師發現後,認爲它們是靈魂堕落的人類,便稱之爲亵妖。
鹽洞深處源源不斷出現亵妖,不但影響到他們采鹽工作,還威脅到了族人的性命,守井族人隻能派勇士常年在此駐守,一守就是一百年。
本以爲亵妖的數量不會太多,一年年的殺,應該殺的差不多了,誰想就在一年前,亵妖的數量驟然增多,從以前的一次出現零散幾個,到十幾、幾十個往出冒。
守井族人壓力大增,和亵妖作戰損失了很多戰士,他們的人口也越來越少,物資也越來越緊缺。
就在聶傷第一次來的時候,大群亵妖正在攻打他們的鹽礦,族長和水巫帶着幾乎全部戰士來和亵妖作戰。雙方連番大戰,守井族人抵擋不住,最後不但丢了鹽礦,還被趕出來鹽洞,可謂一敗塗地。
鹽礦是守井族人的性命,沒有鹽和地面之人換取物資,他們估計也會漸漸失去文明,最終退化成亵妖。
守井族人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們這次全員出動,誓要一舉重奪鹽礦!這是守井族人的生死存亡之戰!
“後世之人完全不知有守井族這個地下族群,說明他們最終還是消失在曆史長河中,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遺迹。”
聶傷聽的心驚:“這樣看來,在原來的曆史上,守井族人一定輸掉了戰場戰争,所有的族人都淪爲了亵妖的口中食。以守井族人的那點可憐人口,匮乏的物資,低下的軍事水平,完全看不到一點取勝的希望。”
他看着清麗如水的水巫,又看看天真清秀的勿支麗水,心中變的越來越沉重:“這樣的美好,馬上就要死去了,一個地底惡劣環境中頑強生存了上千年的人類族群,就要徹底滅亡了!”
“但願我的出現,能夠拯救他們!”
聶傷挺了挺胸膛,問道:“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和亵妖作戰,爲什麽不搬到地面上去?“
水巫撇了他一眼,不想和他說話。
“對啊,他們也不是傻子,怎麽不知道地面上的好?一定是有難以克服的困難,比如受不了日光照射。”聶傷尴尬的閉上了嘴。
“而我讓你做的事情……”
水巫眼中精光一閃,神情冷厲道:“就是徹底斬斷亵妖來源,讓亵妖永遠無法走出鹽洞!”
“……你說怎麽做?”
水巫用手指沾水,在石桌上畫道:“鹽洞的地勢逐漸向下,主要分爲六段,入口半裏是第一段,從第二段往後都有鹽礦。”
“而在第四段末,有一個水壩。當初開采時鑿穿了地下河,大水灌滿洞穴,直淹到第三段,我們費了好幾年的功夫才把水排走,并修建了一個水壩引走地下水流。”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她擡頭看着聶傷的眼睛,手指點着水壩位置道:“破壞它!”
“亵妖也和人一樣,會被水淹死,他們絕對潛不過幾裏長的距離。如果你成功了,那我們就再也不用擔心亵妖了。”
聶傷驚疑道:“那豈不淹沒了鹽洞,你們還怎麽采鹽?甚至會淹了你洞裏的族人?”
水巫搖搖頭,歎道:“還有第二、三段的鹽可采。而且我會在你進入後将此事告訴給族長,讓他帶人撤回。亵妖很多,他們能打到第三段就不錯了,淹不到他們的。”
聶傷還有疑點,又問道:“爲什麽是我?怎麽不用你族裏之人?”
水巫嘴唇緊閉,半晌才道:“這個辦法我已經對族長提過了,所有族人也都知道,但是沒有一個人同意。”
“因爲前四段的鹽礦是廢礦,現在都在采最深處的第六段,若是放水淹了,就隻剩第二第三段的廢礦了,大家都甯死也不放棄鹽礦。”
“但是。”她捏緊拳頭,一臉決然之色,“我知道我的決定是對的!廢礦并不是采空的狂,之色采掘艱難而已,隻要我們辛苦一些,依然可以采到足夠的鹽。”
“但是亵妖,那種嗜血野獸會給守井族人帶來滅族之災,如果再不果斷處理,恐怕明年就沒有守井族了。”
“我無人可用,本已決定親自出手去掘壩,幸好遇到了你。”
她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打量着聶傷道:“聽麗水說,你的戰技很是了得,輕而易舉就擊敗了我們兩個族中戰士。你這樣的勇士去掘壩,比我一個弱女子合适的多。”
她說着,款款走到聶傷面前,把一隻手按在聶傷的心口,眼神迷蒙道:“我已經一年多沒有得到過水神的神示了。”
“每天都在做噩夢,夢裏的地下山谷,空無一人,光菌灰敗,蘑菇腐爛,陰暗如深淵,屍骨到處散落,祭壇上的水神像破碎成一堆碎石。”
“難道是水神抛棄了我們?守井族在遠古的詛咒下,艱難支撐了一千年,最終還是沒有熬到詛咒結束之日,就要滅亡了嗎?”
“每一場夢境,都以陷入無邊黑暗來結束,看不到其中有一絲光。希望在哪裏?完全沒有希望?我每天都在巨大的悲痛中醒來,眼看着守井族越來越衰弱,卻束手無策。”
“然而,就在我想到決堤辦法的那天,我看到了光!一片混沌的世界從頂部裂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白光從縫隙中射了進來。我堅信掘壩就是水神的神示,是守井族唯一的希望。”
“而在那光中,走出了一個地面男人,黑發黑眼,身體如盤古巨人般強壯,手腳撐着裂縫,将那縫隙擴不斷擴大!”
水巫的粉瞳盯着聶傷的眼睛,滿是渴望說道:“我本以爲,那是水神在提示我,要用盤古一樣的勇氣去做對的事情。現在才知道,那個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