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奴加入後,劍舍裏頓時喧鬧起來,往日的清淨懶散一掃而空,陽剛桀骜的雄性群體,嚴酷的訓練,歇斯底裏的吼叫,讓這裏充滿了暴躁熾熱的氣息。
“吼!”
“哈!”
“呀!”
訓練場上熱火朝天,男人們赤`着身子聲嘶力竭的吼叫着,正在烈日下鍛煉肌肉、錘煉武技,肆意揮灑着汗水。
他們有持械的,有空手的,有的在單練,有的在對練,有的在扛木舉石。還有的正趴在地上挨竹鞭,更有一個被綁着雙手吊在木架上,垂着頭一動不動,也不知死活。
“快,再快!”聶傷也在吼叫,督促自己的三個徒弟繞圈跑步。
他又收了兩個徒弟,一個正那肥壯盜賊。
雖然厭惡這厮,但也不得不承認此賊是最适合練徒手搏鬥的。他本來就有摔角基礎,長的又壯,聶傷便挑了他,發揮他的特長,專攻摔技。
“傷……呼、呼……我跑、跑不動了,讓我……歇會!”那盜賊氣喘籲籲,吐着舌頭求道。
此人雖然力大,但和所有胖子一樣,耐力差,才跑了兩三裏就不行了。
“跑!”聶傷瞠目大吼,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差點把盜賊踢倒。
“你要敢停下,我就讓你上去陪他!”聶傷抓住盜賊的一條胳膊,指着吊在木架上的那個人大聲叫道。
那人因爲抗拒訓練,打死也不練,所以被劍父吊了起來,已經挂了一天了,估計也快死了吧。
這已經是第三個死人了。其他兩個死的,一個在訓練中公然頂撞并攻擊劍父,被扒了皮喂狗,那張皮現在正在新奴住處挂着呢。
還有一個手腳輕快的,趁夜翻牆逃走,剛跳到院外就被守夜的猛犬吃了,除一個人頭,連骨頭都沒找到一根。被啃壞的人頭現在也正和人皮擺在一起。
肥壯盜賊看着滿身黑色血瘢,被蒼蠅環繞的男人,眼中露出了懼色,一咬牙,豁出命來跟上隊伍。
“肥豚,你的呼吸太亂了,要調整好呼吸。”同跑的一個粗壯漢子對盜賊說道。
肥豚便是聶傷賜給肥壯盜賊的新名字。肥壯盜賊對這個名字很不滿意,說他的本名很威風,叫什麽叽裏咕噜花,不想要這個挫到家的新名。
聶傷說我就要打掉你的威風,偏給你取挫名,一通狠揍之後,肥壯盜賊隻好乖乖做肥豚。
“好兄弟,大黑牛,你、你拉我一把。”
聶傷正好被亢叫去不在邊上,肥豚眼珠子一轉,利用那粗壯漢子的好意,趁機抱住他的手臂,把自己的重量壓在上面。
大黑牛自然也是聶傷給取的名,他也很累,被肥豚一下拽住,歪着身子痛苦的叫道:“哎呦,你快放手,我快被你拖倒了。”
“沒,沒事的,你這麽強,拉大兄一把沒事的。”肥豚很無恥,就是不放手。
“哎呦不行了,快放手。”大黑牛太憨厚,也不使用暴力甩掉他,二人拉拉扯扯,歪歪扭扭,眼看就要倒地了。
一旁的熊女罵了他們兩個幾句沒有效果,果斷告師父了:“傷,他們,偷懶、”
聶傷聞聲看來,不禁大怒,抓起一把繩子就沖了過來,“到架子上去晾你的肥肉吧。”
“啊,不要呀!饒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肥豚吓壞了,放開大黑牛,體内潛力全部激發出來,兩腿繞的如車輪一樣,帶起一陣煙塵就跑遠了。聶傷追了兩圈居然沒追上,隻好放過他這次。
……
午食時間,聶傷和幾個老鬥奴坐在空蕩蕩的鬥奴食堂裏用餐,食物有粟米飯、豆醬和豬肉野菜湯。
門口正對的大樹下,新奴們則都擠在兩張破葦席上,隻有一大碗難嚼的豆飯。
不過場上還有兩三個人在對練,練的異常投入,其中一個正是那前危國大将。
聶傷正用筷子尋找着肉湯裏難覓蹤迹的豬肉,聽到外面吵嚷起來。
扭頭一看,原來那危國大将結束了訓練,幾個人走到竈房門口打飯,卻發現剩餘豆飯不夠,每個人的木碗都沒有盛滿,便和分食的奴役争執起來。
隻嚷了幾句,幾人便認慫了,他們不是傻子,知道惹誰都不能惹分食的。
大将幾人端着飯碗來到大樹下,看了一圈,見葦席坐的滿滿的,再沒有位置。
幾個人正憋了一肚子火,其中一個便踢着腳下的兩個鬥奴,态度蠻橫的命他們讓坐。
那兩個鬥奴大怒,都跳了起來和對方對罵推搡,但是人數沒對方多,幾下就被對方推到在地。
周圍的鬥奴見打起來了,都護住飯碗,紛紛躲避,其他鬥奴也全看了過來。
能否坐上席子,對這時的人來說可不是小事。
席位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有自尊的人哪怕再窮也要坐席子,隻有鄙賤之人和奴隸才直接坐地上。
有句俗話叫‘上不得席面’,就是指人地位低下,沒資格坐席子。
雖然本身就是奴隸,但鬥奴們都是血氣方剛、自尊心極強的男人,能不能坐在席子上吃飯,關系到個人尊嚴,絕不容他人冒犯。
“大将,你想做甚?”、
從另外一頭又跳起兩個人來,放下飯碗就沖了過來,扶起地上的鬥奴,雙方推搡對峙。
“欺負我花面的人是不是?”
爲首的正是那紋面壯漢,與危國大将臉貼臉,大聲喝問。
話說自從聶傷的徒弟用了新名之後,新奴們都覺得不錯,他們不想把自己的真名用在奴隸身份上,于是都不用本名了,全是外号,有自己取的,也有别人叫開的。
那前危國大将直接被人稱做大将,盡管他聽着心裏不舒服,但是在阻止不了别人叫,隻好叫大将了。
花面自然是紋面壯漢。
“真臭!”
大将厭惡的推開花面緊貼自己的醜臉,面對快要暴走的花面,語氣平靜的說道:“我認爲進食時要立個規矩。”
“什麽狗屁規矩,我問你爲什麽打我的人?”花面暴躁大叫。
大将表情依然平靜,呵呵笑道:“你看,這裏就兩張席子,大家坐在上面,擠着難受,有些人來的稍晚就沒了位置。可是誰也不想坐到地上,争吵打鬥就難免了,就像現在這樣。”
“誰先到誰坐,你的人搶了我的人位子,還打了我的人,你打算怎麽辦?”花面繼續大叫。
“不與你這渾人講道理了。”
大将一皺眉頭,有些忍不住火氣,提高了聲音,對所有鬥奴說道:“我有個提議,強者坐葦席,擇前十者入座,弱者坐土地。誰贊成,誰反對?”
沒人出聲,連花面也不說話,他撓撓耳朵,也點頭叫道:“好,我同意。”
“同意!”
“同意!”
人群傳來一聲聲贊同,那都是對自己實力有信心的,其他實力不濟的,雖然不滿但也不敢出聲。
“既然沒人反對,那就這樣決定了。我們去請鬥師準許。”
大将和幾個有地位的新奴一起走到大堂門口,朝劍父躬身施禮,把事情說了。
劍父正用兩根木棍笨拙的吃飯,聞言眼皮也沒擡一下,隻用木棍指了一下身邊的亢。
大将幾個又看向亢,亢笑着道:“你們的辦法甚好,待會我們就可以辦一場内部比鬥,争奪席位排名。”
大将等人滿意了,都轉身要離開門口,其中一個草原盜賊卻不時回頭看着堂内,低聲罵道:“你們吃着香香的粟米飯,有菜又有肉,卻讓我們吃又幹又硬的豆飯。呸,阿爺,以前天天吃肉,現在卻整天吃草豆。”
“你說什麽?你個羅圈腿的盜賊,你想被我剝皮嗎?”堂内的老鬥奴都聽到了,牛蚤這厮狗仗人勢,當先出頭大喝。
這貨最近給藩丙灌了迷魂藥,忽悠着藩丙把後勤事務全交給他做,然後又揣掇藩丙去求劍父,讓自己卸下後勤之事全心練武。
劍父見藩丙态度堅決,牛蚤也管的不錯,至少沒有出過漏子,便讓牛蚤接下了後勤之事。
這可把牛蚤差點樂死,後勤鬥奴可以說是中低層奴隸中最好的職位了,沒想到他竟然因禍得福,從一個賤奴一躍而至此位。
狂喜之餘,自然敢幹勁十足,有機會就狠拍劍父的馬屁,并爲了讨好劍父,替他剝了一個新奴的皮,從此深得劍父信任。
那盜賊也發了野性,撇着嘴大叫道:“我沒有犯錯,你憑什麽剝我的皮?我隻是指出你們的錯誤。這不公平,你們是鬥奴,我們也是鬥奴,憑什麽吃的飯不一樣?”
藩丙冷笑道:“這是規矩,隻有參加過比鬥的,才能和我們吃一樣的飯。不要不高興,我們也是這樣過來的。”
盜賊還是不爽,又叫道:“什麽時候才有比鬥?一年不比,難道我就餓一年嗎?”
“你過來!”劍父突然說話了。
盜賊看着劍父,神情不安,不敢過去,又不敢不聽命令,隻能戰戰兢兢的走了進去。
“鬥師,我……啊!”
他忽然一聲慘叫,捂住臉滿地打滾。
“你們可以提出意見,但不能頂撞教習。這是給你的懲罰。”
隻見劍父不知什麽時候拔出了劍,正用一塊皮毛細細擦拭劍上的血迹。
“你不是要吃肉嗎?帶上你的肉,滾出去!”
他一聲喝,盜賊慌忙爬了起來,從地上撿起一塊肉,連滾帶爬的出了大堂。
門口的大将幾人一看,原來他竟被削掉了鼻子,臉色一下都白了。
“都急着想比鬥嗎?”
劍父把劍入鞘,重新拿起兩支木棍道:“後日就有一場,下午的内部比鬥,争得前五個席位的,都有資格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