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劍。”
劍父像鷹一樣盯着大漢,冷冷的說了一聲。
暫做後勤的牛蚤立刻扔了一把木劍過去。
大漢卻沒有接劍,任由木劍掉在腳下,輕蔑道:“我不用孩童的玩意。”
劍父看向小候,小候嬉笑着對身邊的輕甲武士一點頭,那武士便抽出劍來抛了過去。
大漢一伸手,準确的抓住空中的劍柄,手腕轉動,無比熟練的耍了兩個劍花,順勢擺出迎戰姿态。
“好身手!”
“不愧爲一國大将!”
衆人都不由暗贊一聲。
“你也取劍吧。”大漢朝劍父揚了下下巴。
劍父卻沒有動,手中的竹鞭依然敲打着手心,“我不用劍。”
“用其他武器也可以,随便你,我隻一把劍!”大漢有些不耐煩了,大聲喝道。
隻見劍父舉起那根拇指粗的竹鞭道:“這就是我的武器!”
“什麽?你……”大漢一驚之後又怒了,“休要欺人太甚!”
“來吧!”劍父突然一聲大喝,竹鞭抽向大漢臉側。
大漢怒不可遏的,用力揮劍相迎。
劍父的竹鞭卻不與利劍碰觸,手腕一振,竹鞭猛地往上一彈,利劍揮了個空。就在這個空當,竹鞭再次彈了回來,啪的一下狠狠抽在了大漢的左臉頰上。
“呃……”
大漢一聲悶哼,仰着頭倒退幾步,臉上慢慢浮現出了一道長長的紅印。
大漢一摸臉,已經有血珠滲出了,臉又脹的通紅,吼了一聲,高舉利劍,一步跳至戰圈,大力下斬!
誰料剛斬下一半,劍父的竹鞭已經先一步刺到了他的胸口,把他又頂退了兩步。
大漢捂着胸口站穩了,很是吃驚,面上傲色逐漸消失,再次攻上來時,一臉謹慎,利劍前指,穩紮穩打。
劍父卻是長身直立,根本就沒有擺出架勢,隻是随意的支着竹鞭。
大漢不敢輕易進攻了,但見對方滿身空當,忍不住又是一劍猛刺。可他的手臂剛一動作,劍父就如箭一般射來,又快了一拍把竹鞭戳在他胸口。
大漢硬挺着沒有退步,也沒有再作停頓,又快速連攻幾次,每次都被竹鞭捅了回來。
二人的武器長度是一樣的,之所以劍父的竹鞭次次先到,是他有更敏銳的判斷力,更快的神經反射速度,更高明的技術,總能預判出對方的動作,并迅速反制,招招先對手一步。
劍父實在太快了,大漢碰了壁,果斷改變戰術,不再攻人,專一用劍揮斬對方的竹鞭,隻要竹鞭斷了,自己才有機會赢上一次。
這種行爲已經有耍賴的意思了,赢了也臉上無光,但既然你托大,就别怪對手用這招。
誰知那支竹鞭在劍父手中就像活了一樣,不但揮鞭如風,進擊如電,閃避動作也如暗夜的蝙蝠般,總是在差之毫厘時避開利劍。
大漢掄着鋒利的青銅劍四處追擊,卻猶如抱着大棒追打蒼蠅一樣笨拙,一下都沒有碰到過竹鞭,反而被竹鞭連捅帶抽,打的渾身血印。
“哦!”大漢頸後又重重挨了一下,撤了出來看着劍父,表情驚駭難言。
他也是個武藝純熟之人,已經知道對方實力遠高于自己,不禁有些後悔,爲什麽自己要先跳出來挑這樣一個恐怖的高手呢?
不知該怎麽收場,大漢有些茫然了,下意識的去看劍父和周圍之人的神情。
他看到劍父對自己不以爲然的輕視,看到附近人物對自己的嘲弄,羞憤難當之時,腦中不禁又湧現出家國被屠滅,君主被辱殺,家人被擄走,自己卻被捆綁住無力反抗的場景……
“啊……呃呃……”大漢嗓子裏發出了低沉的怪聲,臉皮抽搐,神情越來越怪異,眼球也越來越紅。
“啊!”他突然發了狂,大吼一聲撲了過去,不再顧忌那殺不了人的竹鞭,手中利劍亂劈亂刺,劍父的竹鞭不停的落在他身上,他全然不理。
“呸!什麽大将。”
“輸不起便撒潑,真婦人也!”
旁觀之人見狀,包括不服氣的新奴都一起鄙視那大漢。
雖然劍父托大,但比劍也要講規矩的,中劍就要認輸,你已經占了利刃的便宜,再不承認對方的攻擊,純粹就是無賴行爲。
這種丢臉事情,隻有聶傷做過,在這個時代連黃口小兒都不屑去做,更何況一個要力證自己勇士之名的男人?
衆人唾棄那大漢的同時,也在爲劍父擔心,如此高手,若是一個不慎死在一個無賴的劍下,豈不冤枉?
“呵呵。”劍父面帶微笑,腳步時快時慢,變換着節奏移動,身體不慌不忙的扭動,也不反擊,任那大漢攻擊。
待到對方攻了幾十招,累的氣喘籲籲,狂性漸退時,他才突發起一擊,竹鞭結結實實的戳在大漢的右腋之下。
“唔!”
大漢一聲痛呼,左手抱着右臂踉跄後退,手中利劍都拿不穩了。
腋下神經叢衆多,極爲敏感,被擊中之後非常之痛,等大漢再次站直身子時,右手已經提不起劍了。
“我、我服。”
大漢一臉的生無可戀,膝蓋一軟跪在地上,拄劍垂首,臉上水滴不停滴落,不知是汗還是淚。
“也太弱了吧,這樣的也能當大将?那我也行。”牛蚤在聶傷幾人身後輕蔑的嘲笑。
這厮緊抱着一捆木制武器,好向新奴表明身份,我隻是個打雜的,都别來挑戰我。
“愚蠢!”亢皺着眉頭低聲呵斥他一句。
“此人用的是軍中武技,講求大開大合,招式猛烈,若在戰陣上,他就是無人可擋的猛将。”
“但是軍中武技乃群鬥、亂鬥之技,不夠細膩,不擅獨鬥,遇到我們這樣專精個人鬥技之人,天生被克制,所以才會敗的很慘。你一個剛脫身的賤奴,也敢小看他!”
牛蚤脖子一縮,緊緊閉上了嘴。
聶傷聽了亢的這番話,若有所悟。
軍中戰技和私鬥之技有着的明顯差别。
在軍陣上,你要面對的是數不清的敵人,堅甲利兵,長矛大戟,叢槍戳來,叢槍戳去,身前身後,同袍擁擠,戰車狂奔,落箭如雨。這種環境下,任你多精妙的武技也使不出來。
戰場上最好的作戰方式就是掄開武器狂斬猛砍,把眼前的敵人都掃蕩幹淨!
牛蚤出身太低,隻會鄉間厮鬥,從未見過軍隊厮殺,所以才識不得大漢的軍陣劍法。
“我面對的敵人不可能隻是鬥奴,未來也許還要和披甲的軍隊作戰。”
他看向那大漢,心道:“等此人在劍舍安定下來,我一定要向他請教軍中武技。”
……
大漢退了下去,劍父依然輕松的敲着竹鞭,朝氣勢弱了大半的新奴問道:“哪個還想來試一下?”
那紋面的猶豫了一下,走出一步,大喝道:“我!”
劍父剛要開口,他急忙說道:“你很厲害,我承認打不過你,但我依然是個勇士,不是你說的廢物。”
“你方才說,你身後這些人随便一個就能取了我的人頭。呵呵,我不信。我是我們部落第一勇士,平生隻敗過一次,我不信有那麽多人能打敗我。”
“任你挑戰!”劍父也不和他廢話。
紋面壯漢看了一遍聶傷幾人,信心十足,打不過大的還打不過小的嗎?
熊女先被過濾了,好男不跟女鬥。接着聶傷和藩丙也被他略過了,這兩人一個是瘦弱年輕人,一個是瘸子,一隻手都能打死他們,打赢了也沒什麽光彩的。
還有一個矬子,縮頭縮腦的躲在角落裏,一看就是個窩囊廢,沒啥打頭。
後面那個面相兇惡的矮壯漢子,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應該是自己的對手,不過怎麽抱着武器像個打雜的?算了,别真的挑了一個打雜的打,豈不被人笑死。
“你!”
他最後挑中了身材精悍的亢,雖然此人的樣子非常和善,讓他生不出敵意來,但也隻能找他了。
“好。”亢微笑着,語氣斯文的問他,“你需要什麽武器。”
“……你别這麽好行不行?讓我殺氣都聚不起來。”
紋面壯漢嘴角抽了抽,張了下嘴:“劍!”
“劍來!”亢朝牛蚤招了下手,空中飛來兩柄劍,二人接住,迅速拉開一步,張了個旗鼓便比拼在一起。
紋面壯漢的劍法不錯,反應快力氣大,技巧也甚是高明,在普通人中算得上難得的高手了。可惜他面對的是專職練劍的職業鬥奴,手中的活就顯得太粗糙了。
不論是軍人、盜賊、獵人還是部族勇士等各個職業,再厲害也不是鬥奴的對手。
爲何?鬥奴一天到晚什麽事都不幹,什麽心都不操,一心一意錘煉武技,每天要訓練近五六個時辰。
而普通人呢?你還要分心生活中的各種事務,即使從小練劍,每天也練不了一個時辰吧?哪怕久曆戰事的兵将,也無法彌補和鬥奴的技術差距。
正如後世的民間高手和職業運動員一樣,民間高手平時牛哄哄,一見職業運動員立刻原形畢露,差距盡顯。
亢輕松擊敗了紋面壯漢,壯漢羞愧不已,棄劍認服。
“還有誰!”劍父睥睨四顧,傲然高呼。
“我!”
一個肥壯的草原盜賊晃着大肚腩走上前來,帶着濃重的鼻音叫道:“我們草原漢子的摔角之術無人能敵,誰敢與我比摔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