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見他頗顯消瘦,一看就是沉溺酒色的緣故。
随着一陣陣嬰兒泣哭聲,另有十幾個侍衛,一手抱着一個小嬰兒,緊随着風大王身後走出來。
林立一瞥之間,已經數得清楚,十五個侍衛,每人抱着兩個嬰兒,正好是三十個。
那僞神本來說雲王子的孩兒必不可少,但如今看來,僞神隻怕是等不及搜尋到雲王子夫婦,還是找其他嬰兒來代替了。
随着“哇哇”的嬰兒哭泣,圍在廣場四周的年輕母親,更是心如刀割也跟着嘤嘤啼哭。那些年輕的父親,則一個個咬着牙齒,忍得渾身微微發抖。
藏在雲王妃黑袍裏邊的小王子,聽見其他兒哭,也跟着“哇”的一聲哭,引得周遭的男男女女都将眼光投射過來。
吓得雲王妃趕忙低頭抱着小王子連連搖晃。林立心念使動,小王子立刻閉上嘴巴,重新睡熟。
那僞神跟黑木精一直沒有現身,不過林立看妖氣仍舊停留在王宮之中,想必那兩位故意耽擱,是要等合适時機隆重出場,顯露一下威風煞氣。
風大王在兩個侍衛的護持下走上王宮右側的木台,輕輕咳嗽一聲,高聲叫道:“子民們聽着,前日黑木大神引來了一位真神,這位真神當時顯露神通,許多人都親眼所見!是本王一再求懇,真神終于答應,以三十個嬰兒爲代價,保我托爾茲克王國千秋萬代興盛昌隆!我知道在場的年輕父母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可是真神說了,這些孩子不過舍棄了凡體肉胎,其靈魂卻能飛升天界永享富貴!所以請孩子們的父母不用傷心,反而該爲你們的孩子感到高興!另外你們爲王國做出此等奉獻,等真神做完法事,本大王一定會好好補償你們!”
他這番話頗具蠱惑。
畢竟這些子民深藏山中,對神的信仰遠比文明社會更加虔誠,所以大部分母親都漸漸停止哭泣,雖然遠遠瞧看着孩兒的眼光,仍舊充滿不舍,但也多了一份榮耀與欣慰。
不過也有那麽幾個心思激進的,女的仍舊哭泣不止,男的始終憤懑滿臉。
其中有一個男子,越衆而出高聲叫道:“大王,我聽說真神曾說雲王子的孩兒是三十個孩兒中必不可少的一個,爲什麽現在雲王子帶着孩兒一逃,你就要拿我的孩兒來頂賬?難道真神說的話,也能夠出爾反爾嗎?”
他此言一出,本來已經安靜下來的那些年輕父母們,又都一個個面現疑惑,都将眼光投向木台上的風大王,等着風大王給個合理解釋。
那風大王本就消瘦的一張臉,一下子顯出陰陰沉沉,隻是當着滿場民衆,他沒有即刻發作,而是高聲說道:“真神說了,雲王子的孩兒雖然必不可少,但今晚就是求禱上神的最佳時刻,所以今天先湊夠三十個孩兒做完法事,改日搜捕到雲王子夫婦,再将他夫妻連同他的孩兒,一同獻祭給上神!”
他此言一出,不單雲王子夫妻驚得變了臉色,滿場民衆也都倒抽涼氣。
之前越衆而出的那個男子愣得一愣,忽然跪倒在地,高聲叫道:“大王明鑒,雲王子爲國爲民,雲王妃心懷慈悲,全國上下無不敬仰!雖然雲王子私自逃走犯下大錯,但小人甯願獻出孩兒代替雲王子的孩兒,隻求大王網開一面,放過雲王子跟雲王妃!”
林立真沒料到雲王子夫婦在王國之中竟有如此威望,更料不到的是,那人一言方出,滿場民衆居然同時跪下,同聲求懇:“求大王放過雲王子跟雲王妃!”
瞬時之間,居然隻剩下林立跟雲王子夫妻還挺立在廣場邊角。
雲王子渾身顫動,跟雲王妃相互一望。
夫妻倆竟沒跟林立商量一下,便并肩往前走入場中。雲王子滿眼含淚,扯下了身上黑袍,高聲說道:“托爾茲克的子民們,你們對我夫妻如此厚愛,我夫妻愧不敢當,隻能在此謝過各位!”
他夫妻二人轉着圈給周圍民衆彎腰施禮。民衆仍舊跪在地上,齊聲高叫着:“雲王子!雲王妃!”
唯獨風大王陰沉沉地看着這一幕,直到雲王子夫妻直起腰來看向木台,風大王才冷笑一聲,說道:“你們爲一己之私,不肯配合真神作法,已經犯下殺頭大罪,真沒想到你夫妻居然還敢回來!”
“王兄,那不是真神,那分明就是一個僞神!”雲王子昂起頭來,仍舊在做最後的勸誡,“倘若真是真神,就該心懷慈悲救死扶傷,怎麽可能要以三十個孩兒的性命來作法?況且那僞神真若是爲了保我托爾茲克萬年昌隆,我又豈能舍不得區區一個孩兒?可我當時就在王兄身邊,親耳聽見那僞神說要用三十個嬰兒的性命,換取王兄一人青春永駐!王兄,人皆有一死,你怎麽能夠爲了你一人的青春,就毀掉三十幾個孩兒的性命?你不覺得這樣太過殘忍?我之所以逃走,正是因爲那僞神說我的孩兒必不可少,我想着隻要我一逃,那僞神無法做法,也等于是救了剩餘二十九個嬰兒性命!可那僞神到如今居然要用其他孩兒來代替我的孩兒,僅此一件事,已可知他千真萬确不是真神,而是僞神!”
雲王子言辭懇切侃侃而談,尚未說完,廣場周圍已經是噪雜一片。本來跪在地上的民衆,全都躍起身來,群情洶湧似乎要沖上木台找風大王理論。
風大王臉現驚慌,正大聲喝令王宮衛兵彈壓民衆,卻聽得“哈哈哈哈”一陣大笑,緊随着黑雲翻滾黑霧彌漫,轉瞬之間,幾乎将整個廣場籠罩其間。
在場人皆對神靈無比敬畏,驚吓之下,全都重新跪倒在地上。
卻聽雲霧之中有人冷聲說道:“誰敢說我不是真神,是僞神?”
地上衆人偷偷擡眼,卻見滿眼的雲霧正在消散,而在皇宮旁側的那座木台之上,本來隻有風大王一人,此時卻多了兩條身影。
雲王子夫妻昂首挺立,縱然胸懷正義,夫妻倆仍舊忍不住暗暗驚懼。雲王妃更是渾身微微顫抖。
雲王子伸出手來,扶住了妻子的手臂,輕聲說道:“别怕,咱們不是請了一位真正的神人來了嗎?”
雲王妃猛然一醒,急忙回頭向着之前站立的方位一望,卻見那地方空空如也,跟着他們一同回來的那個真神,居然已經消失無影。
(請看第0687章《僞神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