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難受的死法,絕對絕對是被泥石流掩埋。
所以林立在垂死的那一刻,心中不止一千次的對陰司發出最惡毒的詛咒。
幸好那種至難受的煎熬并未持續太久,林立感覺自己渾身一輕,湧滿耳鼻口舌的泥沙全部消失,緊随着身體也飄浮起來,進入到一片無盡的黑暗當中。
“我是死了嗎?”他想。
他沒有忘記他跟陰司的約定,一旦他通關失敗,他的生命會立刻終結。
“喂,我到底死了沒有?”他大聲喊叫。
沒有人回應他,所以他接着叫。
“如果我死了,拜托來個小鬼引我到看得見的地方!如果我沒死,就趕緊送我回陽間!”
他靜靜地等了一陣,還好,他聽見一聲微微的歎息聲。
“你還沒死!”
“這麽說,我過關了?”林立大喜。
“你覺得你過關了嗎?”那人反問。
“我不知道!”林立實話實說,“我并沒能救出一個人,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這一次的考題是什麽?”
“這一次的考題,就是檢驗每個選手在生死關頭最直接的反應!”那個聲音說,停一停,才接下去,“所以,沒有标準答案!”
“那我到底算不算過關?”林立追問。
“這個要等待審核!”那個聲音回答。
“在哪兒等?就在這黑漆漆的地方等嗎?”
“你的問題可真多!”那個聲音再次歎息。
“對了!”林立突然想起一事,“你是之前指點過我的那位大仙吧?正好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他等着那聲音再次響起,隻可惜等待良久都沒有動靜。
他張口正要多叫一聲,忽然感覺有什麽東西撞在了他身上。
他猛一睜眼,感覺眼前光亮耀眼,他仍然坐在之前那輛旅遊大巴上,剛剛的一切,似乎隻是做了個夢而已。
而撞在他身上的,是那個他剛剛還頂在肩頭的孩子。
“你TM的能不能安靜一點,再前後亂竄,小心我把你扔下車子!”
一個男人的聲音惡狠狠的在車子裏回響,正是剛剛最先逃命的張高術。
“對不起!對不起!”那孩子的媽媽連聲道歉。
林立對這孩子自然而然有了一種親切感,忙将吓愣了的孩子抱到腿上坐着,淡淡說道:“誰還沒有調皮搗蛋的小時候,跟一個孩子發火,至于嗎?”
張高術眉梢一皺,不過看看林立平淡的表情,他不僅沒有發作出來,反而伸長脖子從過道那邊湊過來,小聲問林立:“哥們兒,你過關沒有?”
林立明知道剛剛經曆的一切,全都是陰司的把戲,車子裏的普通人可能一無所覺,但幾個通關選手,必定跟他有同樣的經曆。
所以林立搖一搖頭,說道:“不知道,還沒接到通知。你呢?”
“我才剛剛睡醒!”張高術回答,四面一瞅,更是壓低了聲音,“我順着山藤往上爬,眼瞅着快到山頂了,沒想到山藤卻斷了,正在泥漿裏邊垂死掙紮的時候,這小鬼就把我吵醒了!”
他一邊說,又惡狠狠地瞪了那孩子一眼。吓得那孩子縮了縮脖子,從林立腿上下來,回前座他媽那兒去了。
跟林立同座但靠着窗戶的,正好是最後掉進泥石流中的那一個,耳聽林立跟張高術對話,忍不住插了一句話:“我覺得如果我們幾個有過關的,隻能是這個兄弟!”
他是望着林立在說。結果張高術很不服氣,搶着問了一句:“爲什麽是他?”
“起碼他救了一個孩子,我們其他人,都隻顧自己!”
那人臉上露出慚愧之色,張高術卻嗤之以鼻。
“他救了那孩子嗎?怎麽救?難道他能讓雨停下來?”
那人被堵得啞口無言。林立苦笑搖頭,方要說話,忽聽得手機聲響,是張高術的。
張高術掏出手機看,從他驟然擰起的眉頭可以看出,他沒能過關。
“TM的!”張高術恨恨地咒罵了一聲,收起了手機。
緊随着後邊連續有手機聲響,靠後幾排坐着的幾個通關選手紛紛掏出手機看,一個個或皺眉、或咒罵,看來都沒能過關。
“怎麽我們都收到了通知,你怎麽沒收到?”林立身後的一個選手問他鄰座。
他鄰座突然之間發起火來,冷笑罵道:“是你把我從車頂上推下去的吧?我現在暫時不理你,等下了車咱們慢慢算賬!”
林立心中很是奇怪,因爲當時有兩個人被旁邊的同伴推落泥漿,可爲什麽隻有一個接到了未過關通知?
換句話說,兩個同等遭遇的人,一個确定沒能過關,另外一個卻很可能過關。陰司到底是以什麽樣的标準做判斷,實在讓人百思難解。
“我叫東方鷗,您貴姓?”林立旁邊的那個年輕人問,一邊向林立伸出手來。
“我姓林!”林立跟他伸手一握。
“看來隻有我們三個人還沒接到通知了,你覺得我們三個能過關嗎?”東方鷗一邊扭頭往後邊瞅,一邊小聲又問。
“這個我可不知道!”林立搖頭,忽而問他,“你在掉進泥漿之後,還有沒有遇到其他什麽事情?”
“沒有啊!就是感覺難受得要死,真跟被泥石流活埋了一樣,滿嘴滿喉嚨都是泥沙,但是後來我就突然驚醒了!”
林立再次陷入沉思,爲什麽他在“難受得要死”之後,會進入一個黑漆漆的空間,并且有一個聲音還跟他說了幾句沒緊要的話?
那個聲音,究竟是不是曾經指點過他的那位大仙?
如果是,這位“大仙”爲什麽會對他格外關照,僅僅是因爲他肚子裏有一顆九煉鬼珠?
沒有人能給他答案,他自己也摸不到半點頭緒。
手機聲響,将林立從思考中驚醒,掏出手機看,上邊簡簡單單兩句話:你已通過第六關,六十萬現金已彙入你的賬戶。第七關通關時間,請等候通知。
“林兄弟你也過關了是吧?我也過了!”東方鷗興奮地将手機伸到林立眼前給他看。
同時後邊也響起一陣冷笑聲:“謝謝你将我從車頂推下去,要不然我嚴大路很可能跟你一樣過不了關!”
這話自然充滿了嘲諷與自得,他鄰座那人自知理虧,沒有接口。
(請看第0376章《自以爲是的家夥》)